第87章 重見天日之時
今日是道歷三九一八年的最后一天，也即歲除之日，舊歲至此而除，另換新歲。
還是清晨，整個云城已經(jīng)張燈結(jié)彩，喜氣洋洋。
凌霄閣雖是超凡宗門，卻也不能免于喜慶，凌霄秘地被裝飾得紅紅火火。少了幾分仙氣，多了幾分人氣。
哥，你在想什么呢姜安安的小手在眼前繞了繞：到你了！
這幾日姜望哪里也沒去，修行之外的所有空閑時間，都一直陪著小安安玩耍。
此刻他們面前擺著一張棋桌，黑白兩子涇渭分明。
兄妹兩人相對而坐，倒也像模像樣。
只是……
姜望想了想，終于下定決心，落下黑子，把那個姜字的最后一捺接了出來。
哥。姜安安一邊用白子擺自己的‘安’字，一邊很關(guān)心地說：你想這么久，這個字是不是不熟悉呀
有些心事并不適合跟小安安聊，姜望因此敷衍道：有時候難免提筆忘字。
姜安安趕緊從松鼠匣中拿出一沓字帖，喜笑顏開：那還是不熟悉喲。我這里有字帖，你拿去練！別客氣！
呵呵。姜望微笑著摸了摸她的小腦袋：不用啦，哥哥買了很多，足夠練字了。回頭再分一些給你！
兄妹倆其樂融融，你推我讓，好生和睦。
葉青雨就在這個時候走進來。
又下棋呢她眼角帶笑，瞧了瞧‘棋局’：你倆還真是棋逢對手。
姜安安趁機略過字帖的話題，爬起來抱住葉青雨：青雨姐姐，來找我們玩呀
是呀。葉青雨柔聲應(yīng)道：這不是除夕么，你小王師姐在準備晚上的鳳花燈呢！你要先過去看看嗎
好嘞！姜安安答應(yīng)得很果斷，頗有雷厲風行的氣質(zhì)，放開葉青雨，蒙頭就往外沖。
站�。〗s緊喊道。
姜安安不情愿地停步回頭：怎么了嘛。
姜望把小安安隨手塞棋桌底下的一疊字帖拿起來，往前伸了伸，臉上堆起親切笑容：你怎么這么粗心呢字帖都忘帶了。
噢……姜安安磨磨蹭蹭地過來，將這疊字帖收回松鼠匣，又噘著嘴跑開了。
葉青雨好笑地看著這一幕，只覺得哥哥和妹妹都很有趣。
隨手倒了一杯茶，姜望做了一個‘請用’的手勢，直接問道：葉道友是有什么事情要告訴我嗎
兩人自遲云山一行之后，關(guān)系更親近了許多。說話已不需要太刻意。
她特意支開小安安，自然是有原因的。
葉青雨的表情變得有些嚴肅：剛剛得到消息，莊雍兩國之間矛盾忽然激化，并在今日凌晨爆發(fā)大戰(zhàn)�，F(xiàn)在莊國大軍已經(jīng)跨越了祁昌山脈，一舉擊潰駐于祁昌山脈北面的雍國邊軍，打進了雍國國境，進軍嶺北府！
姜望臉上沒有什么表情，但茶盞里突然漾起的水紋，顯示他的內(nèi)心絕不平靜。
這太突然了。他握著茶盞說。
時間很突然，今夜就是除夕，所有人都在準備迎接新年，到處都是喜慶的氣氛，莊國卻在這一天發(fā)起戰(zhàn)爭。
目標很突然。莊弱雍強，這是明眼人都能看得到的事實。雍國再怎么衰弱，那也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莊國再怎么日新月異，畢竟底蘊不足。
而且，早先在不贖城里，莊、洛、雍三國，已經(jīng)定下了不征之約。
卻在這一次，被本應(yīng)弱勢一方的莊國驟然撕毀！
就葉青雨知道的消息來看。
整個事件的源頭，還是兩國獵戶在祁昌山脈里的糾紛。
獵戶械斗，引發(fā)兩國邊軍長達十日的對峙。雍國邊軍拒不交出殺害山陽城域獵戶的兇手，莊國邊軍義憤填膺，幾次都差點出現(xiàn)大的沖突。
雍軍是強硬慣了，莊軍這邊也是漸漸崛起了自信，兩國邊軍各不相讓。
為了避免更大規(guī)模的沖突產(chǎn)生，莊庭方面強令本國邊軍撤退。據(jù)說邊軍們是哭著離開的，一邊在軍令下不得不撤離，一邊沿途掉眼淚。
事情的爆發(fā)點在于一個叫陳石開的軍人，其人違背軍令，在撤離路上做了逃兵，只留下一封遺書。
一個人，一柄戰(zhàn)刀，返回了祁昌山脈，單人強討殺害莊國獵戶的兇手，在被拒絕后，只身向雍國邊軍沖陣……最后當然戰(zhàn)死在邊界前。
他的遺書上只有一行歪歪扭扭的字——
莊國人不能白死！
陳石開的遺書被發(fā)現(xiàn)后，整個邊軍隊伍都此停下，再也不肯后撤一步。群情洶涌，個個求戰(zhàn)。
邊軍將領(lǐng)用鞭子都抽不退士卒，最后自己也哭了，上書泣血求戰(zhàn)。書曰，愿身先士卒，第一個死在兩軍陣前。
整支邊軍隊伍三百五十七人，人人求死！
據(jù)說莊高羨聽聞此事，在朝堂上拍碎龍椅，言曰：民心可倚，軍心可用。累世之仇，旦夕將報！
于是起兵伐雍，傾國而戰(zhàn)！
凌霄閣得到消息的時候，莊國大軍已經(jīng)踏過祁昌山脈，攻入雍國嶺北府。
太突然了！姜望又重復(fù)了一遍。仿佛如此重復(fù)，才能夠壓制他的激蕩心情。
莊國與雍國之間的仇恨，要一直追溯到開國時期。整個莊國建立的過程，就是與雍國對抗的過程。
兩國之間的仇恨，或許永遠也抹不掉。
但這場國戰(zhàn)，還是太突然了。
葉青雨有些擔心地看著他：你就好好跟安安在此過年，莊雍之間的戰(zhàn)事，波及不到云國來。
云國是云上之國，整個國家都建立在山頂。地勢上就先天與其它國家沒什么摩擦。云國也向來保持中立，從不擴張版圖。云國商隊經(jīng)行天下，與許多國家都保持良好關(guān)系。
莊國和雍國再怎么打，也是波及不到云國的。而且葉凌霄已經(jīng)成就洞真，無論莊國還是雍國，都不會蠢到在大戰(zhàn)之外，再給自己找一個當世真人做敵手。
葉青雨是最清楚姜望經(jīng)歷的人，她擔心姜望得知消息后，參與莊雍之間的戰(zhàn)事。一個神通內(nèi)府固然強大，但在這樣的國戰(zhàn)之中，神臨修士都有隕落的風險，更遑論內(nèi)府。貿(mào)然牽扯其中，很有可能就出事。
我知道。
姜望下意識地摩挲著茶盞，瓷器的紋理與肌膚接觸，有一種復(fù)雜感受。
他重復(fù)道：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