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錯亂的前世今生
夜色漸濃,宛如一張深邃的巨網(wǎng)緩緩降落,將整個長安城籠罩在其中,天空中的點點繁星閃爍著微弱的光芒,與漆黑的夜幕相互映襯,形成一幅美麗的畫卷。
宋嫣然裹挾著一身月華踏入東宮,面色焦急地屏退眾人,將方才的事與謝宸大致說了一遍。
什么你說宋昭已經(jīng)知道了我們給她下蠱的事謝宸倏然起身,眼底的震驚毫不掩飾,此事做得極為隱蔽,她如何發(fā)現(xiàn)
那個藥販子,在她手上。宋嫣然道,語氣頗有些咬牙切齒,面上再也維持不住那副嬌柔的模樣,露出幾分陰狠來。
宋昭已經(jīng)脫離了掌控,那她便只能去死了。
前世的宋昭實在耀眼,既可對鏡貼花黃,亦可鐵甲披寒光;文能安邦平天下,武可鞍馬定乾坤……
而這些,并非夸大,都是實打實的發(fā)生過的。
她在北疆和謝珩二人所向披靡,還被說書人戲稱為雌雄雙煞,險些將整個漠北都納入大雍版圖——
后來她班師回朝,謝宸對她越發(fā)愛重,哪怕她多年無所出,后宮仍就空無一人,形同虛設——
甚至,謝宸還力排眾議讓她走上朝堂,同他一起治理這萬里河山,效仿先朝高宗皇帝和其皇后,史稱二圣。
而她,只能和后院無數(shù)侍妾爭奪夫君的寵愛,最后纏綿病榻,抑郁而終……
同是鎮(zhèn)國公府嫡女,憑什么她宋昭能名垂青史,而自己只能成為歷史長河中的一筆,不,甚至連名姓都無從考究,只余一個某某氏。
這叫她如何甘心如何甘心!
可見上天是垂憐她的,給了她重來一世的機會,若是再早些便好了,再早些就能救下太后,和謝宸有婚約的人也會是自己。
所以,宋昭那日已然發(fā)現(xiàn)了你我的算計,她根本就沒中蠱!甚至還反過來將我們都算計了進去。謝宸蹙著眉頭道。
若按他和宋嫣然一開始的計劃,那夜他便能借著國公府眾人的眼睛,順勢一頂小轎將人抬進東宮,然后徹底將宋昭掌控在手里。
卻不料,宋昭一開始就沒中招,反倒將了他一軍,害得他沒了銀錢沒了賢名便罷了,還被禁足東宮,當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宋嫣然聞言收回思緒點了點頭道,殿下,一個人只要行動便會留下蹤跡,可我卻如何都尋不到,只能說明此人真的落入了宋昭手中,她什么都知道了。
宋嫣然半張臉都高高腫起,說話時扯著疼,她沒忍住嘶了一聲。
謝宸這才注意到她形容狼狽,半邊臉頰掛著一個掌印不說,衣衫也不甚整潔,胸口處還有腳印。
他登時露出心疼的神色,手指輕輕撫上她的臉頰,柔聲道:她打的
宋嫣然垂下頭,算是默認了。
嫣然,你不是說她和謝珩會威脅到本宮的地位嗎可否詳細給我說說說話間,他已示意下人去取消腫的藥膏。
看宋嫣然陷入沉默,他也不著急,只小心翼翼地給她紅腫的臉頰上涂著藥膏。
良久,宋嫣然才緩緩抬起頭來,一雙眼蓄滿了淚水,她嫁給謹王,造反了,你我被他們關在地牢,用盡了各種手段折磨,最后含恨而終……
說到最后,她的眼底迸發(fā)出強烈的恨意,聲音哽咽:殿下,這就是我們的結局,之前一直不告訴您,是不想您的壓力太大,可事到如今,嫣然實在沒法子了。
謝宸聞言心口一滯,所以,若她入東宮且是個籍籍無名的侍妾,謝珩著急之下,才會露出破綻,才會被我們拿捏……
是。宋嫣然頷首,又恢復了那副柔弱的做派,如今這兩人已經(jīng)綁在一起,我瞧著謝珩對她還甚是愛重,我們只能——
除之而后快!兩人異口同聲的開口,尤其謝宸,臉上殺意盡顯。
母后的意思是,給他安上一個謀逆的罪名,如此,整個謹王府都難以幸免,可他那王府蒼蠅都飛不進去,本宮和母后至今不曾想到辦法。
謝宸腦海中閃過那日自己被禁足時,皇后對自己說的話。
宋嫣然聞言卻是靈光一閃,唇角微微勾起,真是瞌睡來了有人送枕頭,謀逆的罪證,也不一定非要從謹王府搜出來啊。
……
宋昭手里拿著一朵絨花,在燭光下端詳,眼里浮現(xiàn)出幾分滿意來。
她方才將謝珩送來的東西都檢查了一番,確實沒發(fā)現(xiàn)什么問題,謝珩越是如此,她心里的疑惑便越重。
一句不忍,便能讓謝珩近乎掏出謹王府半數(shù)家底來為她置辦嫁妝
這話,未免太沒說服力了點。
總之,宋昭不信,想到這里,她順手將手中絨花扔出,宛如一陣疾風呼嘯而過,那絨花插進柱中,入木三分。
謹王殿下對娘子這般用心,娘子也算苦盡甘來了。南枝上前給宋昭更衣,那謹王定是在乎自家娘子的,否則怎會考慮得如此周全
娘子在這鎮(zhèn)國公府,被所有人無視,就連那個有婚約的太子殿下,每次來送給娘子的東西價值低廉得連她這個丫鬟都瞧不上。
分明就是欺負自家娘子,偏生娘子混不在意。
還有每次去領娘子的月例,難免會被奚落一番,最后還拿不到錢。
兩次之后,娘子便不讓自己去領了。
他們口口聲聲說娘子市儈,滿腦子都是些黃白之物,可他們在外需要面子時,又只能依靠黃白之物支撐起自己的一身華服首飾。
南枝,男人是靠不住的,如今我不過暫時借著他脫離國公府罷了;他今日可以為博我一笑一擲千金,來日就可能為了別的女娘如此。
我們雖是女兒身,但也可以靠著自己闖蕩出自己的一番天地來;若可以的話,更要為天下女娘爭一個更坦蕩的前途。
大雍雖對女子沒有那般嚴苛,但大多數(shù)女娘,還是被迫困于后宅那一某三分地,不得解脫。
宋昭掃了一眼院中摞起來的箱子,眸底沒什么情緒,淡淡道。
南枝歪著頭,好似真的在思考她的這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