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槐蔭十三中學(十八)
王善文沒有跟著一起回來,嚴七上午臉上神情還存在幾分鮮活,而現(xiàn)在卻只剩死寂。
他的眼簾微垂,安安靜靜地走進教室,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全程到位視線沒有往別處掃過。
等回到了座位上,嚴七攤開書本,埋頭苦讀,跟不遠處的李青青一樣,木著一張臉,緊緊盯著自己面前的書本。
原先教室里的十人,此時卻已只剩下八位,甚至還有兩名已經(jīng)被游戲副本同化。
這不經(jīng)使原本就安靜的氛圍,更加顯出幾分死寂。
下午女老師并不在,而是由一名陌生的老師坐鎮(zhèn)講臺。
這名老師言惟并沒有從對方身上感受到惡意,放心地用余光打量著已經(jīng)被同化的李青青和嚴七。
二人的動作幾乎是一致的,身體坐得筆直,長時間下來一動不動,手里端端正正捧著書,神情專注,看起來跟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那般。
但是如果仔細觀察,還是能夠看出來二人一些處理細節(jié)上的不同。
就像每次翻頁,嚴七總會下意識舔一下手指,而李青青會將每一頁抓出一個小折痕。
或許行為可以模仿,但下意識的細節(jié)卻是騙不了人。
這些小動作不是嚴七和李青青本身具有的,而是被副本同化后才出現(xiàn)的。
所以有沒有一種可能,那兩人不是單純地被副本同化,而是從內(nèi)里被換了芯子呢
言惟微微低下頭,眼簾低垂,在腦海里復盤思索,試著把所有事情連成一條線。
首先從這幾天的學校生活看下來,槐蔭十三中學顯而易見是一所制度森嚴的學校,而同樣的,它的升學率也極其驚人的高。
對外宣揚是說采用特殊的教育方法——也就是一對一導師制,才會有如此高的升學率。
但是真的是這樣嗎
這幾天下來,對于這所學校的老師,言惟更多感覺對方像是保姆,照料學生的生活起居,至于學習方面更多的是放養(yǎng)。
至少顧凌一這么多天下來,沒有教過一道題,卻沒有被女老師指出不盡職。
不抓學習方面,那么這么高的升學率從何而來
思維逐漸清晰,言惟閉了閉眼。
很明顯,是林依依動的手腳。
對方一開始的理由就破洞百出,說什么希望彌補自己的遺憾,愿意主動幫忙,不求回報。
而看眼下的情況,大概率接受了林依依幫助的人,精神便會變得極其不穩(wěn)定,被帶走之后就像變了一個人。
或者說,他們已經(jīng)是另一個人了。
頂著玩家的身體,芯子卻已經(jīng)被換成了其他人。
能夠在考試中考出滿分,言惟猜測,替換進來的芯子大概率跟林依依一樣,以前也是這所學校的學生。
這樣這么一通操作下來,升學率怎么會高不上去
想明白了這一點,言惟的心忽然安定下來。
恐懼的來源往往是因為未知,只要搞清楚危險的源頭,心里就像有了底。
也就是說,接下來的幾天只要自己不被林依依說動,大概率不會有事。
畢竟就算小測不合格、違反了校規(guī),受罰的也不會是自己,而是……
言惟掃了一眼身側(cè)顧凌一,恰好對上對方的視線。
顧凌一的視線似乎一直落在言惟身上,看見對方忽然望過來,也是一愣。
目光短暫的交匯,言惟很快收回了視線。
他的內(nèi)心很復雜,現(xiàn)在有些無法直視顧凌一。
不清楚這種莫名的情感的源頭,言惟只能避開對方不解的視線。
顧凌一的眼底閃過一抹疑惑,他抬手摩挲下巴,不禁微微蹙起了眉。
不知道為什么,從今天早上開始,他便感覺言惟看向自己的視線怪怪的。
說不出具體的描述,那視線里似乎包含太多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看得顧凌一有些擔心。
他是不是察覺到了什么
顧凌一在腦海里飛快回想了一遍,自己的言語之中應該沒有透露出任何不對,言惟應該察覺不到自己的心思。
是學校高強度學習有點吃不消嗎
顧凌一看著言惟微垂的側(cè)臉,細細打量,似乎是比進游戲之前的氣色差了些。
也怪這個游戲食堂的飯菜太難吃,每次言惟只是勉強吃了兩口便不吃了。
顧凌一的思緒不知不覺發(fā)散出去,盯著言惟蒼白的側(cè)臉出了神。
游戲之間的間隔還是太短了,好不容易養(yǎng)起來的氣血,一場游戲便回到從前。
嗯,得好好補補,中藥什么的有點苦,調(diào)理起來太遭罪,不如學一學藥膳。
思緒猛地頓住,顧凌一無聲勾了勾嘴角,眼底閃過無奈。
差點忘了,自己大概率不能從這場游戲出去了。
以言惟的性子,也不知道要是沒了自己調(diào)和,能不能和蘇啟他們打好關系。
不過他也不是什么忍氣吞聲的主,要是真待不下去,也會主動離開吧。
就是不知道沒了自己在一旁盯著,言惟會不會好好調(diào)理自己的身體,會不會有人在游戲護著他。
這般想著,顧凌一愈發(fā)惆悵。
而言惟那邊一直感覺到對方的視線落在自己臉上,盡量讓自己忽略這股感覺,但顧凌一似乎沒有一點要移開目光的意思。
有什么好看的……
眼底閃過一抹晦澀,心中酸澀的感覺又浮了上來,言惟閉了閉眼,讓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面前的書本上。
教室里安靜無聲,底下各自的心思翻涌。
言惟抿了抿唇,淺棕色的眸子閃過一抹不甘心。
真的沒有兩全的方法了嗎
真的不能二人都平安離開嗎
而擺在面前的事實告訴他,這場游戲一人生一人死,再無共存之法。
他的心亂了。
直到傍晚要回宿舍了,言惟也沒有再抬眸對上顧凌一的視線。
他整個人懨懨的,臉上血色慘淡,可能是因為思考的時間過于久了,太陽穴突突的發(fā)疼。
顧凌一自然注意到了對方的模樣,有些擔憂上前一步扶住,低頭輕輕在言惟耳邊開口:怎么了怎么突然臉色這么差
溫熱的鼻息噴灑在耳旁,言惟偏開頭躲了躲,沉默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