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5章 番外一
南方的冬天很少有下雪的時候,今年卻是個例外。
一月底,距離過年不過幾天的某個夜晚,屋外悄無聲息飄起了雪,不過一夜之間,便覆蓋了大地。
山莊別墅內(nèi),慕容希單手支著下巴坐在餐桌前,面前放著一杯還在冒著熱氣的咖啡,她的眼簾微垂,另一只手無意識攪拌著杯子里的液體,似乎在思考著什么。
片刻后,慕容希微微抬起頭看向頭頂?shù)奶旎ò�,緩緩吐出一口氣�?br />
已經(jīng)一個月了。
距離最終試煉結束那一天,不知不覺中已經(jīng)過去了一個多月。
雖然知道試煉定然危險異常,但是那天言惟和顧凌一二人渾身是血忽然出現(xiàn)在別墅大廳,還是嚇到了在場所有人。
顧凌一雙眼緊閉,身上的衣服幾乎快被他自己鮮血染透,一直陷入著昏迷。
言惟剛出來的時候還勉強有幾分清醒,但是可能是因為游戲結束,身體強化的反噬頓時出現(xiàn),他直接吐了一口血和顧凌一一樣暈了過去。
現(xiàn)在想想還是讓人心驚。
好在最終試煉的傷勢并不是污染那一類型的,吳組長很早就準備好的醫(yī)療團隊派上了用場,直接將言惟和顧凌一二人送進了醫(yī)院。
雖然顧凌一的身體素質(zhì)要比言惟好,但是受得傷卻要比他更嚴重,所以還沒有出院。
慕容希依稀聽聞,吳斌齊在知曉言惟醒過來了之后,似乎和對方來了一場密談,之后言惟就回到了山莊別墅。
思緒中斷,慕容希敏銳地聽見樓梯口傳來腳步聲,回頭一看,正巧看見言惟緩緩從樓上走下來。
別墅里開著暖氣,言惟身上穿著厚實的羽絨服,手里揣著個熱水袋,慢吞吞從樓梯上走下來。
他的臉色依舊帶著病態(tài)的蒼白,看著就好像隨時歸天的重病患者,但是只有言惟自己知道,游戲的存在讓他眼下根本死不掉。
除了臉色看起來依舊病懨懨,言惟現(xiàn)在甚至可以不用喝藥吊命,該吃吃該喝喝沒有一點負擔。
后頸處的銀色芯片依舊存在,游戲不可能讓它的主人隨隨便便死掉。
只是……
言惟眼下淡淡烏黑證明著他休息得并不好,他的睡眠質(zhì)量還是一如既往的令人堪憂,尤其是沒了顧凌一那么一個人形安眠藥。
淺棕色的眸子里情緒淡淡的,在看見樓下的慕容希的時候,才亮起些許光亮。
慕容姐早。言惟輕嗅大廳里飄散的咖啡香氣,眼睛微微一亮,好香。
他緩緩走下樓,視線落在桌上那杯咖啡上,朝慕容希眨了眨眼睛:那是什么我可以來一杯嗎
游戲存在讓言惟不需要在因為身體忌口,現(xiàn)在的他幾乎什么東西都想嘗試一番。
好呀。慕容希自然不會拒絕,朝言惟笑了笑,不過咖啡不能多喝,我去給你再泡一杯嘗嘗。
雖然很好奇言惟和吳斌齊之間的密談到底談了什么,但是慕容希向來很有分寸,并沒有開口詢問,這幾天只是像一個鄰家大姐姐關照著言惟。
可能是因為終于不需要按時進入游戲,山莊別墅的氣氛這段時間都很輕松。
還沒等慕容希從廚房里出來,不遠處別墅的大門忽然被推開,蘇啟帶著滿身的寒氣走進來。
我嘞個豆,今年也真是夠冷,外面那么大的雪。一進來,蘇啟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那張嘴,也不在意有沒有人聽,自顧自念念叨叨。
這是在干嘛言惟好奇地看過來,不知道蘇啟出門去干了什么。
后面走出來的慕容希搶先回答:這不快要過年了嘛,我們也該收拾收拾回一趟家。
沒有了游戲,他們回家也能更加沒有負擔,過年能和家人們好好的團圓。
慕容希端著咖啡,走到言惟身邊,語氣輕快:怎么樣今年過年要不要跟姐姐回家
言惟大概率沒什么親戚能走,若真要說有,也只有葉肖蘇一個人,未免太冷清了。
山莊別墅里的幾人,江末江終早先一步回了家,慕容希的家離得更近些,所以晚一步動身。
至于蘇啟,這一次,他和慕容希一起走,去她家拜個年。
過年啊……
言惟眨了眨眼,默默將手里的熱水袋抱得更緊了一些。
他記得跟阿婆的約定,過年的時候要整整齊齊吃團圓飯,但是此刻顧凌一還沒能出院,他自己一個人去拜訪,是不是太貿(mào)然了……
蘇啟湊上來,大大咧咧拍了拍言惟的肩膀:一起走吧,剛好我們?nèi)齻人一起,多熱鬧是吧
言惟遲疑著想要開口說什么,別墅門口卻忽然傳來腳步聲。
他跟我回去過年。
蘇啟感覺自己的肩膀忽然被人抓住,扭頭一看,便對上了顧凌一那雙涼涼的眼眸。
哇去,隊長!蘇啟被這一眼看得渾身發(fā)毛,沒有忍住叫出了聲。
顧凌一。言惟坐在椅子上,微微抬頭對上對方的眼睛,臉上流露出一絲笑意,你出院了
嗯�?聪蜓晕�,顧凌一臉上的神色柔和下來,松開抓住蘇啟肩膀的手,極其自然地揉了一把言惟的頭發(fā),答應過,要和你一起回家過年的。
雖然醫(yī)生那邊的建議是再留意觀察一段時間,畢竟顧凌一傷到的是內(nèi)臟,肺臟被刀刃劃過,能活下來完全是憑著強健的體魄,以及游戲的些許強化作用。
但是這個建議被顧凌一果斷拒絕了,再觀察一段時間,就趕不上除夕了。
他答應過言惟的。
沒想到一回來就看見慕容希和蘇啟二人輪番上陣,想要把言惟給拐回自家。
幸好回來的早,顧凌一心中暗自慶幸。
和隊長回去過年啊,那好吧。慕容希的語氣里是明晃晃的失望。
拐人計劃,失敗。
言惟眨了眨眼,可能是因為看見顧凌一出院,他的心情很好,朝顧凌一挑了挑眉:我還沒答應和你回家過年呢,就這么做好決定了
聞言,顧凌一的眼睛頓時危險的瞇起:你不答應
言惟笑瞇瞇的,連帶著蒼白的臉上都多了一絲血色。
卻聽顧凌一涼颼颼地開口,語氣認真不像作假:那我只能找個麻袋把你綁走了。
言惟:
慕容希和蘇啟對視一眼,默默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以前怎么沒見隊長這么幽默
倒是言惟率先反應過來,眨眨眼,忽地失笑:綁架去過年,這體驗還挺新鮮。
他笑得隨意,但他卻忘了,顧凌一是個行動派。
等到被麻袋套著扔進了副駕駛座,言惟還有些不敢相信,低頭看著捆綁在自己身上的麻袋麻繩,淺棕色眸子里的愕然幾乎快要映出來。
繩結是活結,只要言惟想,輕輕松松就能掙脫開來,顧凌一甚至還好心地將言惟的腦袋露了出來,方便他看沿途的景色。
你認真的啊言惟嘴角微微抽動,扭頭看向坐進駕駛座的顧凌一,有些好笑。
你說的,綁架過年體驗新鮮,滿足你的心愿。顧凌一臉上神情自然,如果能將嘴角控制不住的弧度壓下去,就更有說服力了。
短暫的沉默,言惟默默從麻袋里伸出一只手,豎了個大拇指:佩服。
顧凌一從善如流:謝謝夸獎。
言惟嘴角抽動:真當我在夸你
難道不是正巧碰上紅燈,顧凌一緩緩剎車,扭頭看向言惟,漆黑的眼眸里倒映出對方的模樣,還是說,你真的不想和我回家過年
大概是他的眼神太過炙熱,言惟竟有片刻的愣神,下意識咽了咽口水,喉結輕輕滾動。
狹小安靜的車內(nèi),二人的呼吸聲彼此交織。
言惟呼吸微屏,察覺到自己的失態(tài),片刻之后,沒有繼續(xù)嘴硬下去:……我想。
他想和顧凌一一起回家過年。
顧凌一一下子就笑了起來,他笑得自然是極好看的,漆黑的眸子里映出笑意,冷峻的臉控制不住的柔和下來,連帶著他整個人都氣質(zhì)都變了。
顧凌一抬手捋了捋言惟耳邊的碎發(fā),輕笑開口:那真是……榮幸之至。
顧凌一挑的麻袋材質(zhì)格外柔軟,一點也不咯人,言惟很快便習慣,并找了一個舒服的角度窩在副駕駛座里,開始和顧凌一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
過年的道路上時常會遇到堵車,顧凌一也開不快,能騰出心思來和言惟閑聊。
我們出發(fā)前,你跟慕容姐她們說過嗎言惟看了看身上的麻袋,又看向顧凌一。
說過。顧凌一忽然勾了勾唇角,補充道,另外,你身上的麻袋,是慕容希友情贊助。
言惟的臉上緩緩打出一個問號:不是,真的會有人去購買綁人的麻袋嗎
他幾乎能想象出慕容姐是怎么一邊憋笑,一邊找出這個麻袋的。
言惟面無表情看向車窗外:這個世界終于還是癲了。
顧凌一抑制住嘴角的笑意,伸手摸了摸麻袋的材質(zhì):特意找的柔軟材質(zhì)的麻袋,挺適合你的。
見言惟臉上神情快要維持不住了,顧凌一這才快速轉(zhuǎn)移話題:聽說,你現(xiàn)在不需要喝那些藥了
對啊,算是個好消息。言惟的眉頭舒展,肉眼可見的愉悅起來,雖然肯定還是比不上你的體質(zhì),但是至少不會隨時隨地一命嗚呼了。
顧凌一單手握著方向盤,聞言,也輕聲感嘆:是啊,真好。
言惟忽然想到了什么,嘴角的笑容微微收斂,眉間悵然一閃而過:你說,游戲結束了,小隊里的人是不是就要散伙了。
慕容希蘇啟他們本身就是警隊出身,只是因為游戲的緣故,不得不離開崗位來到山莊別墅。
眼下已經(jīng)不需要按時參加游戲了,那他們也應該各自回到各自的崗位上了。
想到這,言惟難免有些失神。
應該是這樣。顧凌一的余光掃見對方臉上一閃而過的失落,眸光微閃,大家都要回到各自的工作上,山莊別墅也會重新歸還國家,可能會作為景點重新朝外開放。
飛快地眨了眨眼,言惟看向車窗外的景色,語氣聽起來正常:也是這個道理,我們本來也是因為游戲湊在一起的,現(xiàn)在游戲結束了,也應該散伙了。
他們回各自的工作崗位,言惟則是一個人回自己的獨立小別墅。
只是……
心里還是會有些舍不得。
朝夕相處好長一段時間人,忽然就要分開了,難免會讓人適應不過來。
言惟看著車窗,上面影影綽綽倒映出顧凌一的側顏,不免有些失神。
其實他挺想問顧凌一之后會回哪里去,還是去當他的刑警隊長嗎
如果執(zhí)行任務的話,顧凌一可能是小隊里面,唯一一個不能經(jīng)常見到的人了。
在想什么堵車堵得厲害,顧凌一踩下剎車,偏頭去看言惟出神的模樣。
在想你……話音一頓,言惟忽然反應過來自己下意識把真實的想法說出了口,連忙補充,在想你以后回工作崗位了,可就總算沒人會和我拌嘴了。
他說的煞有其事,當然,顧凌一不會告訴他:你的耳朵紅了。
是嘛顧凌一勾了勾唇角,那可能要讓你失望了。
言惟一愣,沒有反應過來對方是什么意思,便聽顧凌一語氣戲謔的開口:接下來日子里,你可甩不掉我。
為、為什么言惟眼睛微微瞪大,語氣里是他自己也沒有意識到的期待。
你忘了,吳組長跟你說過什么了顧凌一提醒道。
吳組長吳斌齊
言惟愣了愣,回想起那日二人之間的密談。
游戲的操控權此刻是在言惟的手上,然而游戲本身也不支持控制權的轉(zhuǎn)移,也就是說無法上交給國家。
言惟可以把控制權分享給其他人操控,但他會一直享有最高權限,作為游戲的主人。
但是生死游戲的作用實在是太大了,如果被心思不正之人操控,對于整個人類社會來說,都是危害。
吳斌齊表示:并不是不相信言惟,只是他們必須做出一點保證措施。
組織那邊會代表國家派出一個人,二十四小時密切關注著言惟的一舉一動。
當然只要言惟不做出什么危害社會的事情,就不會對他的生活造成任何的影響。
雖然對方話說的滴水不漏,言惟也知道,不是官方人員的自己掌握了生死游戲,為了大局考慮,確實需要被警惕。
但這并不影響言惟不爽。
很不爽。
然而現(xiàn)在,看著顧凌一臉上的嘴角的弧度,言惟后知后覺反應過來:那個人是你
正是。顧凌一打了個響指,似笑非笑地看著言惟,所以,你想甩掉我是不可能了。
接下來的日子里,他們二人將會形影不離。
心底的那點不爽煙消云散,言惟眼睛明顯地亮了起來,透露出他愉悅的心情。
所以……顧凌一勾了勾唇角,看著前方的道路,以后請多指教了。
言惟閉上眼,嘴角笑容發(fā)自內(nèi)心:求之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