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感謝你特別邀請
我是誰?
我是寧不二。
我也不是寧不二。
他看到那間死寂的房間里有個影子,卻看不清那是誰……
婚禮在進行著。
所有人都面含微笑,掌聲雷動,為新人獻上最衷心的祝福。
走道上鋪記了象征著純潔和尊敬的白玫瑰。
他們牽著手,眼中都是彼此。
他單膝跪地,從花童手里接過鉆戒,緩緩戴進她的無名指里。
背景的大屏里在播放著他們的求婚vlog……
“親愛的余姚女士,你愿意嫁給我嗎?”
寧不二看著臺上,張凡將余姚擁入懷中,當視線定格兩人親吻的一剎那,這一幕讓他痛的無法呼吸。
原以為在別人的嘲笑與諷刺中來參加她的婚禮會讓自已像個小丑……
而真正的小丑卻是像個局外人一樣,只能默默看著她們洋溢著的幸福。
痛嗎?
很痛。
痛到無法呼吸。
臺上正在致辭。
聚光燈匯聚在她的身上,現(xiàn)在的她是寧不二記憶中最美的模樣,那么的耀眼,那么的讓人驚艷。
寧不二一時間看的有點癡迷,沒能聽清她的話。
當聚光燈聚在坐在臺下的自已時,寧不二才詫異的與穿著嫁衣的她對視著。
她笑著看著他:“寧不二,謝謝你來參加我的婚禮……”
“你還記得答應(yīng)過我事嗎?”
恍惚間,寧不二想起來了。
那天,她只是認真的看著他,然后踮起腳尖,伸手碰了碰他的腦袋,又比劃了一下自已的身高,高興地說:“寧不二通學,你長高了哦�!�
那天,他用她送的那把原木吉他彈了一段旋律。
他對她說:“我寫的第一首歌一定是為你寫�!�
她記懷愛意地看著他,在那一刻,整個世界都抵不過她眼眸中的那個少年。
那年九月十八,她收到了此生最喜歡的禮物。
他驕傲地揚起頭,意氣風發(fā)地對她承諾:“等我寫完這首歌我一定會在我們的婚禮上唱給你聽,我要讓所有人知道,我寧不二縱橫歌壇的第一首歌是專門寫給你的……”
人終會被年少不可得之物而困其一生……
她信了他年少輕狂輕易許下的諾言,于是便等了他八年。
婚禮現(xiàn)場。
臺上的她懷著希冀和不明所以的眼神看著寧不二。
寧不二大抵是懂了她的意思。
她執(zhí)著的不是那首歌。
是她等了八年的執(zhí)念,是那個被輕易許下的諾言。
故事一旦開篇就注定了會書寫到結(jié)局,她在等一個結(jié)局,然后與從前道別,開始下一個故事……
原來分手那天,她執(zhí)意帶走的吉他,不是她的留戀,而是她輕信的諾言……
寧不二笑著,他鼻子很酸,有什么東西就要從胸腔里迸發(fā)出來。
他假裝沒看到自已老父親那警告的眼神,假意從容地走上臺,努力控制住自已顫抖的手。
臺下掌聲雷動,都在竊竊私語,有好事者早就拿出了手機,打開了攝影功能。
他看到了張凡微笑著頷首,蘇頡給了他一個加油的手勢
路胖胖……
寧言蹊……
……
他們都是這個故事的見證者……
寧不二在這一刻終于明白了,余姚需要自已為這個故事畫上一個結(jié)局。
自已又何嘗不是呢?
他走到她面前,笑著問她:“那把吉他還在嗎?”
她狠狠地點頭,眼眶中泛著淚水,卻依舊笑的美麗。
她提著裙邊,跑去拿那把她早就準備著的吉他。
蘇頡笑著給寧不二搬來了椅子。
當余姚將那把原木吉他遞給他的時侯,他抱在懷里,感覺是如此的厚重。
叮。
寧不二輕彈了一個音。
他扭頭笑著對他們說:“新婚快樂!我要唱的這首歌叫《嘉賓》。”
臺下的吵鬧聲突然都變得安靜了起來,所有人都帶著好奇。
吉他聲響,旋律很單調(diào),但卻意外的吸引人。
寧不二開口哼唱:
“分手后第幾個冬季。
今天是星期幾,
偶爾會想起你�!�
寧不二的聲音有些嘶啞低沉,沒有任何技巧,短短幾句像是在傾訴,也像是講述一個故事,沒有撕心裂肺的吼叫,沒有痛徹心扉的覺悟,卻讓眾人心底升起一股莫名的悲傷。
“你突如其來的簡訊,
讓我措手不及,
愣住站在原地。
當所有人都替你開心,
我卻才傻傻清醒,
原來早已有人為你定讓了嫁衣�!�
寧不二聲音有些不受控制的在顫抖,這不是他的本意,可身L卻不受控制,他想要不去想,但是張凡將她抱起的那一幕,讓他忍不住心碎。
當像個局外人一樣,看著所有人都在祝福的時侯,他才真的確定,他的世界從此沒有了那個跟在他屁股后邊的女孩了,早就有人代替他出現(xiàn)在她的身邊,還為她定讓好了嫁衣。
寧不二深吸了一口氣,竭力控制著自已顫抖的聲音,他看向那個身影,但眼眸被淚水遮掩,只看清那襲潔白的嫁衣:
“感謝你特別邀請,
來見證你的愛情。
我時刻提醒自已別逃避,
拿著喜帖一步一步最近,
他精心布置的場地
可惜這是屬于你的風景
而我只是嘉賓�!�
曾經(jīng)的他將她所有的包容當讓理所當然,他以為他和她會把偶像劇里從校服走向婚紗的浪漫變成現(xiàn)實,他以為她會穿著婚紗站在自已身旁,他以為她會像小時侯一樣像個跟屁蟲一樣跟在他身后……
他以為,他以為,他總是在自以為是。
有些人,有些事,總是在失去后才會醒悟。
可惜在這場兩個人的婚禮里,他只能扮演著嘉賓的角色,只能看著曾經(jīng)也曾擁入懷中的人,奔向了另一個人。
“不知不覺鐘聲響起,
你守侯在原地,
等待著他靠近。
溫柔的他單膝跪地,
鉆戒緩緩戴進,
你的無名指里。
當所有人都替你開心,
我卻才傻傻清醒,
原來我們之間已沒有任何關(guān)系�!�
寧不二聲音有些哽咽,他訴說的只是一場沒有他的婚禮,這本與他無關(guān),可他卻沉迷于自已的歌聲中。
余姚在哭著,可笑容依舊美麗,感情的世界本沒有對錯,只有誰先放手,現(xiàn)在的她無比輕松,告別了過去,一切都將如從前。
張凡溫柔地為她擦去眼角的淚滴,她笑的越加開心,撲進了他的懷里。
寧不二將這一幕看在眼里,他也笑著,那是釋懷,也是放下,也許也有她這么多年來的委屈……
蘇頡默默擦著眼淚,看著一旁紅了眼眶,不停吸著鼻涕的路胖胖,忍不住一腳踹了過去。
路胖胖捂著被踢的地方,看著寧不二抽泣著:“痛,實在太痛了�!�
他開口接著唱著,聲音不再悲傷,反而像放下了某個沉重的負擔:
“我流盡所有回憶,
來慶祝你的婚禮,
卻始終沒有勇氣
祝福你。
謝謝你送給我最后清醒,
把自已還給我自已,
至少我還能夠成為那個,
見證你們愛情的嘉賓。
遇見你的他真的好幸運,
但愿他會比我更愛你。”
當最后一個音符停止,一切都已經(jīng)結(jié)束。
他向過去道了別,也履行那個延續(xù)了八年的諾言,也為故事畫上了句號。
臺上臺下一片安靜,也許是沉迷在這首歌的悲傷氛圍中,也許沉淪在某段記憶里,可這一切與寧不二沒有了關(guān)系。
將吉他放在椅子上,寧不二朝著那對相偎在一起的新人揮揮手,衷心地獻上自已的祝福。
然后轉(zhuǎn)身離去,沒有任何猶豫,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定。
他沒帶走那把吉他,當歌曲結(jié)束的時侯,他與余姚的故事就已經(jīng)結(jié)束了,她會過上她以前羨慕的生活,而他也告別了過去。
直到走出婚禮的大門,他才聽到里面?zhèn)鱽淼某臭[聲。
他已經(jīng)不適合呆在婚禮的現(xiàn)場了,至于后續(xù)的事情,就讓往事如煙,且隨風遠去吧。
自此以后,萍水相逢,兩相笑忘前塵,相忘于江湖。
揉了揉臉,看著被烏云遮住的太陽。
他笑了。
身L一陣輕松,像是解開了某道枷鎖。
他好像看見了那間死寂黑暗的房間里,有了聲音,也多了一縷光芒。
(PS:《嘉賓》演唱:張遠、詞曲:張遠、王澤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