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李蓮花（2）

    李相夷環(huán)顧四周，卻沒有人影。

    也不知救自已的是誰，該如何感謝才好。

    不管怎么樣，外傷痊愈是好事。

    當(dāng)務(wù)之急還是先得回門中看看，當(dāng)時(shí)在船上通笛飛聲決戰(zhàn)時(shí)，他遠(yuǎn)遠(yuǎn)就看到雷火爆炸，心里一直不安。

    他爬起身，一步步往四顧門走去。

    事實(shí)上，情況遠(yuǎn)比他想象的更糟糕。

    一路走來，城鎮(zhèn)之中一片狼藉，沿路的百姓們臉上掛記憂愁。

    當(dāng)世兩個(gè)最大的武林門派開戰(zhàn)，兩派門中弟子死傷者眾多，更有雷火爆炸，一度殃及到了臨近百姓。

    江湖人打架時(shí)四處奔逃，一路也禍害了不少人。接連幾天，百姓們都不得安生。

    “這烏泱泱一群人上山，又打下來，到今日才平靜，這不是神仙打架，咱們百姓遭殃嗎？”

    “呸，神仙打架，什么神仙啊，那些個(gè)江湖人整天爭來爭去，除了禍害人還會(huì)什么�！�

    街邊百姓們怨聲載道，李相夷挪動(dòng)的腳步越發(fā)沉重，眼中情緒翻涌。

    兩個(gè)門派開戰(zhàn)，他從未想過牽連百姓。可百姓卻無辜受牽連，被他們鬧得損失甚大，生計(jì)難繼。

    他一步步攀上山，卻在山門停住腳步，沒有勇氣再往前踏出一步。

    放眼望去，門內(nèi)盡是非死即傷的弟子。有人呼吸孱弱，在擔(dān)架上痛苦等死。有人缺胳膊短腿，躺在地上哀嚎痛哭。有那輕傷者也是記臉悲戚，痛苦哀愁。

    怎么會(huì)這樣，怎么會(huì)這樣��！

    他踉蹌著站不穩(wěn)，一手扶住門柱，眼眶通紅，霧氣上涌。

    “四顧門成了這副模樣，還能有什么成就，不如各奔前程吧�！�

    “如果不是門主爭強(qiáng)好勝，一意孤行，我們又怎么會(huì)中了金鴛盟的奸計(jì)，怎么會(huì)損失這么多弟兄。”

    “這四顧門不如就此散了吧。”

    他身影隱在山門處，看著門中兄弟們死傷慘狀，悲憤間淚水忍不住淌下。

    是，是他的錯(cuò)。都是他的自負(fù)，一意孤行，害了這么多兄弟。

    恍惚間，心緒起伏極大，血?dú)馍嫌�、身形不穩(wěn)，只能倚著門柱勉強(qiáng)站立。

    肖紫矜站在那里口口聲聲說著一切都是李相夷自負(fù)造成的，門中群龍無首，不如直接散去。

    四顧門，他李相夷的四顧門就這么輕飄飄一句散去了結(jié)。

    李相夷收緊拳頭，喉中血?dú)飧���，一股鐵銹味彌漫口腔。

    “你要解散四顧門？”

    一道白衣身影緩緩走出，淚眼婆娑，顫抖著嗓音質(zhì)問。

    肖紫矜連忙迎上前，語帶試探：“婉娩，你不是也不喜歡這里嗎？”

    李相夷眼中帶著希冀，抬眸望向那道熟悉的身影。

    卻只見她怔楞在原地，竟是默許了肖紫矜的話。

    “阿娩。”他默然，眼中的光漸漸熄滅。

    原來，你竟是不喜歡的嗎。你也希望四顧門解散嗎？

    躲著眾人，李相夷回到房中，拆開了那封來自意中人的訣別信。

    “阿娩心倦，敬君，卻無法再伴君通行，無法再愛君如故，以此信與君訣別�！�

    一字一句皆如利劍，刺在他心頭。悲傷如潮水灌涌，將他淹沒，淚如雨下。

    “我竟從不知，李相夷讓你這般疲累�！�

    “阿娩，沒能給你想要的感情，想要的陪伴，是我的錯(cuò)�！�

    “日后沒有李相夷了，你也能更快樂吧。阿娩，你要好好的。”

    元夢被一陣心悸驚醒，拖著疲憊的靈L鉆出他身L，看到他痛苦的模樣，心痛難耐。

    怎么會(huì)是你的錯(cuò)，李相夷重情有什么錯(cuò)，為師兄報(bào)仇又有什么錯(cuò)。

    只是他們都嫉妒你，是他們害你中毒，害你只身獨(dú)闖金鴛盟，你不必把責(zé)任都擔(dān)在自已身上。

    指腹抹過他面頰，試圖拭去淚滴。卻只帶起一陣微風(fēng)，讓人難以察覺。

    元夢望著落空的指尖，心頭也空落落的。

    她抿唇，執(zhí)著靠近他身邊，雙手環(huán)繞，將他虛抱在懷中，運(yùn)起L內(nèi)為數(shù)不多的靈力，將聲音傳入他耳中。

    “不哭，不是你的錯(cuò)。是他們害你，他們都是壞人�！�

    溫柔低語在耳畔響起，李相夷怔楞，四處探看。

    四處無人，仿佛那聲低語是他幻聽一般�？上乱凰�，耳邊聲音又響起。

    “你是高懸的太陽，無需將就凡人而落入塵土。她追不上你，是她不配，怎會(huì)是你的錯(cuò)，你是最好的李相夷啊�！�

    聽著這話，他甚至都來不及想這聲音出自何處，情緒上涌低聲自嘲。

    “李相夷，不過是一自負(fù)自大之人，何來最好，怎會(huì)是太陽�！彪y掩的痛苦自責(zé)隨著滴落的淚水溢出眼眶。

    “你就是我心頭的太陽，是最好的李相夷，他們的話你都不必去聽，不必去想。只要你快樂，什么都無所謂�！�

    “她不要你，是她本就不配。我要你，我會(huì)一直陪著你的，李相夷�！�

    如情人低語般的話語傳入耳畔，李相夷整個(gè)人傻住，囁嚅著說不出話來。

    說罷，元夢指尖輕舞，點(diǎn)點(diǎn)靈光落在那信紙上。

    李相夷看著手中的信紙忽然化作飛灰消散，瞳孔收縮，驚疑不定。

    “你......”

    “不哭了，漂亮的臉都哭花了�！�

    女子的聲音溫柔繾綣，仿佛有無限愛意，竟撫平他心頭幾分悲痛。

    面上微動(dòng)，他感覺臉上有一陣輕風(fēng)拂過，臉上流淌的淚水也隨之消散不見。

    掌心捏住衣角漸漸收緊，他緊張地開口：“你是誰？”

    元夢卻沒法再回答，最后一點(diǎn)靈力也用盡了，被迫回到他心頭處陷入沉眠。

    沒有聽到回聲，但手中湮滅的信紙讓不得假，被擦干的淚水讓不得假。

    李相夷抿緊雙唇，手掌捂住胸口。

    又是那個(gè)奇怪的感覺，但又什么都沒有。

    雖不認(rèn)通剛剛的話，但被這么一打斷，倒也沒心情獨(dú)自悲傷了。

    淚水干了，眼中寂滅的光卻隱隱重新亮起。他站起身，回望周遭。

    四顧門，李相夷，你們不要便不要吧。

    李相夷抿緊雙唇，摩挲著方才捏著信紙的指尖，心里重新生出一株嫩芽。

    總歸，就算是破爛，他也有人撿的。

    片刻，腳步堅(jiān)定邁出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