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五年。</p>
她再見到他,是在婦產(chǎn)科的診療室里。</p>
“三周了,小心一些,孩子滿三個月前,最好不要同房�!�</p>
季嫣語氣淡淡的,她知道,霍久舟就站在自己身后,可她沒了當年的心動和癡迷,這也許就是時間的好處吧。</p>
雖然抹不平她身上那道深入骨髓的疤痕。</p>
卻成功抹平了一只舔狗的執(zhí)念!</p>
躺在孕檢床上的女孩一聽這話,許是太年輕就有了孩子。</p>
她倒是喜悅不多,只是白了白臉,黑葡萄一樣的大眼睛,水汪汪的,還帶了一點無措的紅,看向燈光陰影下的男人。</p>
男人背脊挺拔,身高少說也得有一米八九。</p>
他很帥,是那種臉部輪廓過分立體張揚的帥,即便你不用正眼去看他,也無法躲過那駭人的氣場,以及與生俱來的矜貴威嚴。</p>
季嫣記得,那一年,盛夏時分。</p>
少年穿著白色運動服,站在樓頂上。</p>
他是想死的。</p>
可她救了他。</p>
也是這一救,她賠上了十八歲最美好的青春,傷痕累累,卻怎么也換不來這男人哪怕一星半點的愛。</p>
他曾說,“季嫣,睡你和愛你,根本就是兩回事�!�</p>
而如今,他們分開五年,斷絕聯(lián)系。</p>
她再回京港,他也尋到了真正的一世良緣。</p>
那姑娘很漂亮,二十歲左右的年紀,和當年的她,是一樣的。</p>
不,也不是完全一樣。</p>
比起去愛,姑娘是被霍久舟捧在手心里細心呵護的。</p>
他們,有了孩子……</p>
“老師,我懷孕了,我、有點害怕�!�</p>
小姑娘軟軟甜甜的靠在霍久舟的懷里。</p>
她無助的抓著他的手,放在自己尚未顯懷的小肚子上。</p>
男人的大掌覆蓋著女孩的小手,兩人濃情蜜意的依偎在一起。</p>
霍久舟仿佛看不見季嫣一般。</p>
他只顧著安慰懷中的摯愛,“好了,乖,有我,你不用怕�!�</p>
他說,有我,你不用怕。</p>
季嫣垂眸,鴉羽一般濃密卷翹的睫毛,微微撲扇了一下。</p>
她心道:原來啊,霍久舟不是冷性冷情到寡言寡語,半點柔情的甜言蜜語都說不出來。</p>
他呀,只是不肯跟她說罷了!</p>
季嫣握了握被白大褂遮擋住的手腕,那里,有一處破繭而出的蝴蝶紋身。</p>
紋身下面,覆蓋著的,是一片永遠無法治愈的燙傷!</p>
女孩被霍久舟扶著,那樣小心翼翼的扶著。</p>
連女孩自己都被逗笑了。</p>
她虛虛握拳,嬌俏著,打了一下他的胸口,“好了啦,老師,人家只是懷孕,又不是在肚子里揣了顆定時炸彈,你不要這么緊張嘛!”</p>
“這孩子對我很重要。”</p>
霍久舟笑著,牽住她,往外走。</p>
從季嫣身邊經(jīng)過時。</p>
女孩忽然腳步一頓,朝她甜美一笑,“醫(yī)生姐姐,我能問一下你的名字嗎?我覺得咱倆長的有一點點相似呢,好有緣�!�</p>
“我……”</p>
季嫣是想拒絕的。</p>
霍久舟卻冷著嗓音,就像她是一只猛虎,會吃掉他視若珍寶的小白兔一般。</p>
他說,“她沒你漂亮,走吧�!�</p>
“老師!”</p>
小姑娘羞澀了。</p>
可她性格很活潑外向的樣子。</p>
她主動抓住季嫣的手,自來熟,“醫(yī)生姐姐,我叫宴月亮,是不是很傻里傻氣的名字?可老師一直說,我的名字和我一樣可愛,他很喜歡呢。”</p>
霍久舟說,他喜歡宴月亮這個名字。</p>
而早在很多年前,他也跟她說過,“季嫣……柔軟安寧的意思,你、配嗎?多惡心,你們一家,一樣惡心!”</p>
季嫣覺得眼角發(fā)酸,心口卻早已麻木不仁。</p>
或許不愛,只留遺憾的滋味,就是這樣的吧。</p>
不上不下,如一把懸在半空的利劍,落下來,也不知會傷到他們?nèi)齻人中的哪一個。</p>
興許只有她吧!</p>
畢竟宴月亮是被霍久舟珍之又珍的大寶貝。</p>
季嫣莞爾,語氣也是公事公辦的落落大方,“宴小姐,按照規(guī)定,請您盡快去辦理母嬰手冊,需要的材料,例如身份證和結(jié)婚證,要提前準備出來�!�</p>
一說到“結(jié)婚證”三個字。</p>
宴月亮那張潤澤白皙的小臉上,稍縱即逝的沉了一下。</p>
她表情有些不自然。</p>
季嫣不想多管閑事,她做了個請的手勢,道:“我后面還有患者,請出去吧�!�</p>
叮咚。</p>
話音甫落,她直接摁了叫號器。</p>
宴月亮和霍久舟,真心是蜜里調(diào)油,黏在一起,離開了。</p>
季嫣長吁一口氣。</p>
如今的霍久舟,早已不是當年那個落魄的少年。</p>
他是整個京港,乃至全國的驕傲。</p>
身為談判專家,游刃有余的橫跨各個領(lǐng)域。</p>
三年前,霍久舟僅用了一個星期,就替京港市政拿下來一筆差一點就“喪權(quán)辱國”的外貿(mào)單子。</p>
那時候,那幾個看不起黃種人的北歐大佬仗著是甲方,各種刁難戲耍。</p>
還揚言,“黑頭發(fā)的猴子,只配做我們的寵物,哈哈哈……”</p>
可等到他們慘敗在談判桌上的時候。</p>
霍久舟只在眾多國內(nèi)外媒體面前,說了這樣一句話。</p>
他說,“幾百年前,我們的祖先皇帝曾親征北歐,拿下了你們大片土地,loser就是loser,千百年來,未曾改變!”</p>
看看,這就是霍久舟的氣魄和狂妄。</p>
三年前一戰(zhàn)成名,白手起家,創(chuàng)辦了盛源信息服務(wù)公司。</p>
又不到一年。</p>
盛源IPO主板上市,改名盛源集團。</p>
主營業(yè)務(wù)依舊是企業(yè)和市政的各種委托談判。</p>
同時,霍久舟自主開發(fā)芯片、AI,以及當下最紅火的醫(yī)療3D打印項目。</p>
原始資本瘋狂累積。</p>
人物雜志的三期封面上,都是這位剛剛進入福布斯排行榜,就名列前三的資本新貴。</p>
霍久舟成了談判界的神話。</p>
而她季嫣,怕是連他的過去都算不上吧。</p>
下班。</p>
季嫣收到魏訊的消息:【聽說你回國了?咱們出來,見一面?我請你�!�</p>
她拒絕:【算了吧,如今咱倆這關(guān)系,挺尷尬的,你爸媽,也不會希望我們再見面�!�</p>
魏訊隔了一會兒,才回復:【你見到,他了?】</p>
季嫣沒理會,關(guān)了手機,發(fā)動車子,去了北郊。</p>
季家當年破產(chǎn),爸爸自殺,媽媽進了精神病院,唯一的弟弟下落不明。</p>
大家都說,弟弟和爸爸一樣,在一個無人的角落里,偷偷結(jié)束了自己的一生。</p>
但季嫣不信,五年了,哪怕她在芬蘭回不來,也從未放棄尋找弟弟的下落。</p>
只是這次回京港。</p>
她一則要繼續(xù)找弟弟,和照顧生病的母親。</p>
二則,北郊那棟別墅,雖然不大,可她攢了一些錢,也聯(lián)系了中介,想貸款買回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