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朝陽的光芒照進(jìn)房子內(nèi)。</p>
媽媽抬頭，琥珀色的眼睛里藏著一個(gè)小小的我。</p>
“夢夢不是野種，夢夢是媽媽的心肝寶貝�！�</p>
她堅(jiān)定又溫柔的抱緊我，輕輕拍著我的后背。</p>
我把小腦袋埋進(jìn)她的懷里，悶悶不樂。</p>
“我只知道野草，沒媽的孩子像根草……夢夢有媽媽，才不是野草。”</p>
媽媽身體一僵，沉默了許久才松開我。</p>
她帶我走到零食柜前，踩上一把咯吱咯吱響的椅子，然后低頭囑咐我。</p>
“如果夢夢要踩椅子去高處拿零食，一定要先在地上鋪一層毯子，這樣就算摔下來，也不會(huì)受傷，知道嗎？”</p>
我擔(dān)心媽媽摔跤，連忙抱住椅子的腿，似懂非懂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p>
媽媽摸了摸我的頭，帶我去微波爐前，教我怎么用微波爐加熱食物。</p>
接著，她又帶我去浴室，教我怎么用花灑給自己洗澡……</p>
她像是要在一天之內(nèi)教會(huì)我所有東西。</p>
我焦慮的咬著手指：“媽媽……夢夢記不住�！�</p>
一直絮絮叨叨的媽媽徒然頓住，她轉(zhuǎn)身蹲下，緊緊抓住我的肩膀：“戚夢夢，你必須記住！”</p>
我依舊懵懂，絞盡腦汁也記不住。</p>
媽媽看著我笨手笨腳的樣子，神色痛苦了幾分。</p>
“如果你記不住，我就不愛你了�！�</p>
這是我頭一次見溫柔的媽媽這樣凌厲的眼神。</p>
我不要媽媽不愛我，我最怕媽媽不愛我了。</p>
“媽媽不要生氣，夢夢會(huì)永遠(yuǎn)記住的�！蔽冶粐樀眠B連保證，哇地哭了出來。</p>
媽媽的眼中泛著淚，緊緊抱住我。</p>
“媽媽沒生氣，夢夢永遠(yuǎn)都是媽媽最愛的寶貝。”</p>
她起身拿起一個(gè)盒子遞給我。</p>
里面裝著一封一封白色的信。</p>
每封信上都貼了我最喜歡的小狐貍貼紙，還寫了很多我不認(rèn)識(shí)的字。</p>
“等夢夢長大后，每年生日都拆一封媽媽給你寫的信�！�</p>
我看著白色的信封，想起了不在家的爸爸。</p>
雖然他總是和媽媽吵架，但我還是替他問了。</p>
“媽媽，這些信有給爸爸的一份嗎？”</p>
媽媽忽然怔住，語氣黯淡：“以前給過了。”</p>
“以前？”我歪頭。</p>
媽媽看著我，臉上露出懷念的神色。</p>
“還在大學(xué)的時(shí)候，媽媽和爸爸，經(jīng)�；ハ鄬懶�。”</p>
“你爸爸的字跡銳利飄逸，媽媽的字跡珠圓玉潤�！�</p>
“是他先寫了第一封信給我，最后也是他率先離開，不再給我寫信�！�</p>
“也帶走了媽媽最舍不得的感情�！�</p>
我很疑惑，什么是感情？</p>
這兩個(gè)字好拗口。</p>
它大概是一種頂好的東西，讓媽媽念念不忘。</p>
媽媽說了好多我聽不懂的話，但我還是很愿意聽。</p>
只是不知道為何，媽媽的聲音越來越弱，感覺快要提不上氣。</p>
我一怔，抬頭去看媽媽，發(fā)現(xiàn)媽媽臉色蒼白。</p>
我摸了摸媽媽的臉，心像一只受驚的小兔子，砰地跳個(gè)不停：“媽媽你怎么了？”</p>
媽媽搖頭，聲音虛弱：“沒事，媽媽只是有點(diǎn)累�！�</p>
我想起以前我不舒服的時(shí)候，媽媽摸摸我的頭就好了。</p>
我也摸了摸她的頭。</p>
收回手時(shí)，卻發(fā)現(xiàn)一大縷頭發(fā)，纏在我小手上。</p>
我可喜歡媽媽的頭發(fā)了，它們總是香香的，我怎么把它們薅下來了？</p>
我有些緊張，不敢亂碰媽媽的頭發(fā)。</p>
我乖乖的趴在媽媽旁邊，縮成小小的一只。</p>
下午的時(shí)候。</p>
媽媽又開始流鼻血了。</p>
她一邊止血一邊給爸爸打電話。</p>
但一遍又一遍，電話還是沒人接通。</p>
媽媽看起來好難過，她鼻子里流出的鮮紅血液，觸目驚心地不斷蜿蜒而流。</p>
我慌張無措地想幫媽媽去擦血。</p>
她搖了搖頭，不讓我碰。</p>
“夢夢，媽媽可能要走了�！彼穆曇艉苁翘撊�。</p>
看著媽媽臉上的血，我很害怕。</p>
我抱住她，大哭了起來：“夢夢要和媽媽永遠(yuǎn)在一起。”</p>
媽媽的眼中淚光閃爍，聲音哽咽了幾分，卻沒有回答我。</p>
過來很久，她止住鼻血，帶著我到房間的床上躺下。</p>
“夢夢，媽媽帶你玩一個(gè)睡覺游戲。”</p>
媽媽說現(xiàn)在我們一起睡覺，看誰睡得久，誰就贏了。</p>
說完，她就慢慢閉上了眼。</p>
外面天還亮著，我不太想睡，但是又想和媽媽比賽。</p>
我依偎在媽媽身邊，閉上眼睛假裝睡覺。</p>
可沒過多久，我就忍不住了。</p>
我爬起來，輕輕搖著媽媽的手：“媽媽，游戲結(jié)束，夢夢認(rèn)輸。”</p>
可媽媽沒有睜開眼睛。</p>
她躺在床上，一動(dòng)不動(dòng)。</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