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這門婚事我不同意
大荊有雨,落得三日之余……</p>
今日的大荊王朝格外熱鬧,城東商賈云集,暢談貿(mào)轂,縣丞與押司坐于樓臺,不過他們并非議論國事,而是品茗對弈,笑說大荊丑妻嫁人。</p>
一只紫白相間的靈蝶從皇宮內(nèi)院之中飛出,沿著高聳而又濕潤的墻壁蜷曲尾翼,落入了熹微的朝霞之中。</p>
近日太子入學(xué),繕治綱常,大荊的樓臺,廟宇,酒社,米莊依律修補,靈蝶穿過屋瓦鴟吻,伏飛在了梓師木匠腳邊,繼而又漸漸隱匿在了人群之中。</p>
初春破祟,衙役們列成一排,停駐在了莫將軍府邸,濕漉漉的屋檐下,蛤蚧與瓢蟲吊于榕樹葉上,雨露滑落,似乎一同在祈盼著什么</p>
“這嫁誰不好,偏偏嫁給莫將軍三房子嗣,我看啊,就是這大荊少府之女是個好色之徒,貪慕莫公子長相。”</p>
咚咚咚!</p>
在城東的巷道之中,一個足足數(shù)十長丈的結(jié)親隊伍緩緩行來,幾個小廝們一邊敲鑼打鼓,一邊看著前面大紅轎子,議論紛紛了起來。</p>
“誰說不是呢,就許妍妍那不堪入目的相貌,就怕是一個衙門小廝,也要斟酌一下,更別說貌比潘安的莫公子了。”</p>
“哼,那也輪不到你來管,打你的鑼吧……”</p>
身披紅色氅袍的小廝們一個個橫眉豎眼,嘰嘰喳喳吵得不可開交,他們都是臨時臨時雇傭的,拿錢辦事,不過卻也管不住這張碎嘴。</p>
于此同時,那只從皇城飛出的靈蝶赫然落在了一個手執(zhí)鑼鼓與木槌的少年肩上。</p>
這個少年也是結(jié)親隊伍里的一名雜役,不過他卻心不在焉,全然沒有興趣地敲打著手中的鑼鼓,心中思緒萬千。</p>
“子午,庚金位,三陽必殺之!”</p>
當(dāng)靈蝶消失的一瞬間,一道嚴苛的聲音驟然在少年的耳畔之中響起,少年眼眸驟然緊縮,一副白凈的臉頰上默默地浮現(xiàn)出來了一抹詭異的笑容。</p>
“你笑什么?”</p>
一個小廝似乎有所察覺,看著一旁嗤笑的少年,冷不丁問道。</p>
少年尷尬一笑,打諢搪塞道:</p>
“哈哈哈,沒事,就是想到了我二姨姐夫姑奶奶家門口的那條哈巴狗,整日就喜歡自吹自擂,和別村的狗亂吠,結(jié)果被咬掉了一只耳朵,你說好笑不……”</p>
少年又搓了搓鼻子上的泥濘,將手中的木槌重重地擊打在了鑼鼓上,咚地一聲,險些把邊上的小廝耳膜震得稀碎。</p>
“你小子,力氣真大!”</p>
小廝揉了揉耳朵,癟了癟嘴說道。</p>
驟然之間,少年的目光忽然變得犀利了起來。</p>
他叫樓文義,是大荊皇城司的一名御衛(wèi)。</p>
而他此行的任務(wù)。</p>
便是偽裝雜役,誅殺即將婚嫁的莫公子。</p>
行了一個多時辰,晌午將至,三桿立影,樓文義與小廝們一同駐足在了莫將軍府邸門口,目睹著一個臉上長著痦子的媒婆屁顛屁顛地走向了大門。</p>
“莫公子,許少府之女許妍妍到了,快把門打開吧!”</p>
媒婆一臉訕笑,手中的扇子舞得飛起。</p>
可是等了許久,卻依舊不見有人開門。</p>
“額,怎么回事……”</p>
“我就說嘛,一定是人家莫公子瞧不上許妍妍。”</p>
“小聲點吧,這可是大荊皇帝親賜的姻緣,況且這莫將軍一家可是與當(dāng)家王爺沾親帶故,你再妄議,小心給你發(fā)配邊疆,已充軍卒!”</p>
咚咚咚!</p>
小廝們也是面面相覷,看著這一個慫貨緘默不言,樓文義也是隨著他們一同拍打起來了鑼鼓,吹起了嗩吶。</p>
“大荊皇帝親賜婚配,那可是屬于圣旨啊,可為什么行誅閣派我來暗殺這個莫公子,難不成是皇城里面出了什么事情?”</p>
樓文義暗暗一想,總覺得什么有些不對勁,以往的任務(wù)都是捉拿貪官污吏以及那些不能宮中不能親自應(yīng)對的世家宦官……</p>
而今日,卻要殺這么一個籍籍無名之輩。</p>
樓文義想入非非,不過他很快還是打起了精神,畢竟自己只是一個委派的御衛(wèi)。</p>
做什么事情,說什么話,聽命即可。</p>
“莫公子,開門!”</p>
媒婆礙不住面子,思忖了片刻之后便抬起干癟的手掌敲在了門板上。</p>
“……”</p>
場下的人噤若寒蟬。</p>
咔嚓!</p>
就在眾人以為即將成為一場鬧劇的時候。</p>
莫將軍府邸的大門赫然打開了。</p>
樓文義一斜眸,借著余光,從門縫之中瞅見了一個手執(zhí)長戟,身披掛翎甲胄的軍卒,他怒目圓睜,黢黑的臉頰上布滿了一條條觸目驚心的刀痕。</p>
“莫公子有令,只讓許娘子一個人進去,閑雜人等都散去吧。”</p>
軍卒的話鏗鏘有力,嚇得門口的媒婆一個趔趄險些倒在了地上,好在許妍妍的丫鬟百部及時拉住了媒婆臃腫的身軀,這才沒有跌下去。</p>
“什么時候定親還只能新婦一個人去了,你們莫家什么時候有了這些繁文縟節(jié),我本以為你們都是些鄉(xiāng)野村夫,一個個粗鄙不堪,沒想到還自立規(guī)矩,真是稀奇��!”</p>
媒婆一聽,氣勢洶洶地將扇子一拍,輕蔑地說道,一旁的丫鬟也是語氣極沖,替自己家小姐打抱不平。</p>
不過這個媒婆自然是仗著身后是少府的勢力,許妍妍雖是少府次女,可是少府大人平日里對她可謂是疼愛有加,就連大門都沒有讓她怎么邁出去過!</p>
大荊皇城的少府大人,官至二品,乃九卿之一,其母室更是太醫(yī)院院長,與東宮妃子皇親關(guān)系也是耳鬢廝磨,其后臺,還不知多硬……</p>
怎么可能怕一個區(qū)區(qū)武將之家。</p>
“欺人太甚啊,這個莫家沒想到如此跋扈,哪怕是新婦丑陋不堪,也不能如此羞辱吧,人家畢竟也是少府之女,豈能孤身一人去你那莫家。”</p>
“嘖嘖嘖,你還替人家難過了,我們的賞錢怕是落空了。”</p>
門口敲鑼打鼓的小廝們一個個垂頭喪氣了起來,他們即便是打抱不平,也是心疼自己那點微薄的雇傭費。</p>
莫家府邸的人赫然越積越多,大都是都城之中聞訊而來的先生和商賈,而他們一個個也是攤手叫板,煽風(fēng)點火了起來。</p>
唯獨樓文義暗自慶幸。</p>
本來因為這個莫府都是行軍之家,必定是守衛(wèi)森嚴,現(xiàn)如今鬧得越亂越好,這樣他就可以伺機而動,誅殺莫公子。</p>
嘿嘿嘿!</p>
好事!</p>
好事!</p>
“許娘子若是在再不出轎子,這樁婚事,就此作罷。”</p>
軍卒冷眸一展,望向了門口的大紅嬌子。</p>
眾人的目光瞬間投遞向了許妍妍坐待的轎子,可是過了十息,轎子之中卻依舊無人應(yīng)答,也沒有一點動靜。</p>
急不可耐的媒婆被丫鬟百部攙扶到了軍卒面前,她一張嘴,大黃牙齒上的口水噴了軍卒一臉,紙扇更是揮地虎虎生風(fēng),將他的祖宗十八代都問候了一遍。</p>
“你算個什么東西……”</p>
“識相點快開門。”</p>
“這可是大荊皇帝親賜姻緣,若是怠慢了,就讓你……”</p>
媒婆腆著個大肚子,一雙眸子瞥向了一動不動的轎子,趾高氣昂地說道。</p>
砰!</p>
軍卒的長戟剛要抬起,媒婆變發(fā)出了一陣凄慘的叫聲。</p>
一瞬間,媒婆那若蠕蟲一般佝僂的身軀倒在了階梯上,她蜷縮成球,一下一下滾落在了青石板上。</p>
哈哈哈…</p>
樓文義忍不住暗笑了起來。</p>
這劉媒婆可真能裝!</p>
“好家伙,原來是個老賴啊!”</p>
劉媒婆能在大荊混跡這么多年還屹立不倒,想必也有一些自己的門道,看著這個坐在地面上,哭天喊地,撒潑打滾的媒婆,樓文義也是言不由衷地贊嘆了起來。</p>
“劉阿婆!”</p>
赫然之間,轎子動了起來。</p>
一個少女急迫的聲音了過來。</p>
只見一雙繡花鞋輕輕地踏在了車軸上。</p>
丑女!</p>
是那個丑女出來!</p>
樓文義也是好奇,湊過去看了一眼。</p>
誰曾想竟然是一個男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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