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6章致命一擊

    啪，砰。

    太皇太后手里的佛珠硬生生被扯斷了，斷了線的佛珠噼里啪啦掉了一地，沿著臺階滑落一地。

    猶如她此刻的心情一般。

    剛剛再看到蕭彥自請下臺的時候，她有多高興，此刻她就有多驚慌。

    十多年前的往事，隨著太上皇甩出的書信，又逐漸浮現(xiàn)在眼前。

    先帝在位時，活下來的皇子有她的兒子楚王，蕭凜（現(xiàn)在的太上皇）和蕭彥兩兄弟，還有宣王蕭恪。

    當(dāng)時蕭彥和蕭恪尚且年幼，可楚王與蕭凜都已經(jīng)成年。

    蕭凜手握著晉州衛(wèi)，有實(shí)打?qū)嵉谋鴻?quán)，且上過西北戰(zhàn)場，同衛(wèi)國公沈家，戚大將軍家都關(guān)系好，且有外祖蘇太傅一家?guī)椭��?br />
    而她的兒子楚王，身邊圍繞的只有以承恩公，安郡王，慶郡王為首的宗室或者文臣，沒有兵權(quán)，在奪嫡之戰(zhàn)中就會處于被動挨打的地位。

    所以她兒子便王私底下讓安郡王培養(yǎng)了一隊(duì)私兵，約有兩三萬人的規(guī)模。

    這隊(duì)私兵一直以流寇的名義在外活動，平日里，文昌侯或者安郡王會借著兵部撥糧草或者軍費(fèi)的時候，暗中挪用武器和糧草供給私兵。

    另外他們暗地里也會做一些過路的富商來供養(yǎng)這些私兵。

    這些事她是知道并且支持的。

    后來兒子被先帝發(fā)現(xiàn)用巫蠱詛咒他早逝，先帝大怒，下令將楚王府抄家。

    她的兒子，孫子全都被流放嶺南。

    圣旨下來后，她褪去簪環(huán)，一身素衣在安慶殿外跪了一天一夜，都沒能換來見兒子最后一面。

    她心中恨意滋生，所以想辦法讓兒子用私兵做最后一搏。

    兒子原本的計劃是先遵從圣旨帶著妻小流放出京，與私兵會合后，一路殺回京城。

    她會在京城讓承恩公暗地里聯(lián)絡(luò)官員，為兒子做內(nèi)應(yīng)。

    計劃做得很周密，但不知怎么卻被人泄露了出去，被先帝提前一步察覺。

    先帝當(dāng)即更改圣旨，命刑部以及大理寺官員帶著圣旨一路出京，追上楚王等人。

    整個楚王府的人全都被當(dāng)場絞殺。

    她在京城苦苦煎熬，等來的卻只有兒子，孫子的尸骨。

    得到消息之后，她肝腸寸斷，整個人在佛堂哭了一夜，第二天頭發(fā)全都白完了。

    她恨啊。

    恨她的丈夫蕭世誠無情狠辣，連親生兒子，孫子都不肯放過。

    第二日太陽升起后，她從祠堂里走出來，覺得自己孑然一身，以后活在這個世上的唯一目的便是報仇。

    她要為兒子，孫子報仇。

    所以她暗中聯(lián)絡(luò)了安郡王，讓她收攏私兵，等待時機(jī)。

    老天爺沒有讓她等太久，沒過幾個月，她便察覺到了蕭世誠帶著暗衛(wèi)悄悄出宮，一路去晉州的事。

    那時她并不知道蕭世誠是去追蘇氏的，但見蕭世誠只帶了暗衛(wèi)，便知道機(jī)會來了。

    她立刻命安郡王帶了一隊(duì)私兵偽裝追了上去，一路追到晉州，讓他伺機(jī)截殺蕭世誠。

    沒過多久，安郡王便回信說刺傷了蕭世誠，但他們趕到的時候，蘇氏已經(jīng)死了。

    很快，蕭世誠便帶著蘇氏的尸體回到了京城，回來時脖子上帶著傷，沒兩日，傷口潰爛化膿，不治身亡。

    蕭世誠死的那天晚上，她在佛堂安安靜靜坐了一夜。

    似乎想哭，但卻又流不出眼淚來。

    后來蕭凜登基為帝，她心如枯木，便提出去五臺山禮佛避居。

    本以為她這一輩子大概就要終老在五臺山了，直到有一日她收到了孫子懷禮的書信。

    得知孫子還活著，她那顆心如死灰的心再一次活過來。

    事到如今，母后還有什么話可說

    太上皇冷冷的質(zhì)問聲讓太皇太后從回憶中回過神來。

    她下意識想去捻佛珠，卻發(fā)現(xiàn)佛珠剛才已經(jīng)被自己撕斷了繩子。

    嘴角緊抿，兩邊的法令紋深深陷落下去，她強(qiáng)迫自己的目光從那些書信上移開。

    不，她絕不可以承認(rèn)這些事。

    她是太皇太后，只要她不認(rèn)，蕭凜和蕭彥便不能將她怎么樣。

    哀家的字跡又沒有什么特殊之處，任何人都可以模仿，誰知道蕭彥在哪里找來的書信來陷害哀家

    再說安郡王尚且沒有認(rèn)罪，太上皇難道想單憑蕭逸的一面之詞就給哀家定罪嗎

    太上皇冷冷掃了安郡王一眼。

    這些罪證都是從蕭興的書房里搜出來的，即便沒有蕭逸的證詞，蕭興的罪，朕也治定了。

    罪人蕭興，貪污瀆職，豢養(yǎng)私兵，視為謀逆大罪，即刻褫奪一切爵位，斬立決，其同黨待查清后，全部按律處置。

    安郡王面如死灰，一下子癱軟在地上，想開口求救，卻被禁衛(wèi)軍直接拖了出去。

    太皇太后沒想到他會如此果斷，頓時臉色難看至極。

    至于母后你.....

    太皇太后尖聲道：哀家是你的嫡母，是先帝八抬大轎迎進(jìn)宮的正宮皇后。

    你身為兒子，難道還敢殺了嫡母不成

    太上皇皺眉，臉色有些難看。

    他確實(shí)不好直接處置太皇太后，別說太皇太后沒有承認(rèn)罪狀，便是承認(rèn)了，他也不能下旨直接處死太皇太后。

    正左右為難之際，卻聽蕭彥忽然冷笑一聲。

    太皇太后剛才不是說那些書信是臣找來陷害她的嗎太上皇和陛下身為晚輩，確實(shí)不好直接審問長輩。

    既然如此，那就讓先帝和蕭家的列祖列宗親自來審問太皇太后吧，想必太皇太后到了他們面前，也更愿意說實(shí)話。

    太上皇眸光微亮，立刻順著蕭彥的話點(diǎn)了頭。

    母后剛才不是哭著說要去皇陵找先帝和蕭家列祖列宗說道說道嘛，既然如此，朕立刻就派人將這些卷宗，還有母后一起送去皇陵。

    太皇太后臉色蒼白，渾身顫抖。

    她說去皇陵，不過就是個借口，借以威逼蕭凜退步的借口。

    哪里是真的想去皇陵。

    你.....你敢軟禁哀家你這是大不孝。

    太上皇搖頭，這怎么能是軟禁呢母后也說了先帝的死卻有蹊蹺，母后如今又不能證明自己的清白。

    朕和在場的諸位，誰出面審問母后都不合適，想來想去，只有先帝和蕭家列祖列宗才有資格審問母后。

    等什么時候祖宗們將此事查問明白，還了母后清白，朕一定親自去皇陵將母后接回來。

    你你！太皇太后氣急敗壞，卻一時找不出什么話來反駁，只能拼命給承恩公，慶郡王等人使眼色。

    承恩公上前一步，尚未開口，太上皇便冷聲問：怎么承恩公要一起跟隨母后去皇陵

    一句話成功讓承恩公憋了回去。

    慶郡王等人也不敢再開口。

    太上皇：來人啊，即刻護(hù)送母后出發(fā)，記得將一應(yīng)卷宗都帶著。

    太皇太后看看太上皇，再看看面無表情的蕭彥，電光火石之間，忽然想明白了一切。

    蕭彥這個混蛋，他一定早就查清了這一切，卻隱忍不發(fā)，就等著今日，在她最得意的時候給她致命一擊。

    想明白這一切的她再也承受不住，哽在心口的一口老血全都噴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