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3章辱她至此
就在他眼前,半空中飄著一個柔弱的身影。
身形瘦削,面容蒼白,嘴唇泛著紫色,嘴角不停地往外留著烏色的血跡。
大片大片的血跡暈染著她的衣裳,將身上蓮青色的衣裳洇濕,幾乎染成了暗紅色。
她卻仿佛感覺不到一般,焦急地用瘦得皮包骨頭的手指伸向他,試圖拉起地上躺著的他。
然而,她的手卻怎么也碰不到他,仿佛有一道無形的屏障,將兩人生生隔開。
她一次又一次頹然地嘗試著,眼中流下焦急的血淚,最后無力地癱軟在地,低聲嗚咽。
小滿哥哥你起來啊,你一定可以的。
小時候被毒蛇咬傷你都沒死,人們不是常說大難不死必有后福嘛,只要你起來,一定可以闖過這一關的。
小滿哥哥,求你起來好不好
她跪坐在他身邊,徒勞而又無力地不停將手伸向他,眼中的血淚一滴又一滴,流得滿臉都是,混著嘴角的血,說不出的詭異。
蕭彥卻絲毫不覺得恐怖,相反,眼中陡然迸出強烈的喜悅。
是顧楠。
她在叫他小滿哥哥。
干裂的嘴唇動了動,發(fā)出無聲的詢問,你記起我了
顧楠不停地點頭,小滿哥哥對不起,我不知道為什么會把你忘了,是我不好,你不要死好不好
我都知道了,如今我明白了一切,是謝恒狼心狗肺害我至此,我一直都誤會你了。
小滿哥哥你快起來啊。
她哽咽到全身顫抖,再一次試圖用手去拉蕭彥。
蕭彥呼吸急促,目光卻比往常任何時候都亮得驚人。
她想起他了。
她相信他了。
這兩個念頭沖入腦海中,頓時令他渾身一輕,心口處的大洞仿佛在無聲愈合。
他艱難地抬起手,試圖去握顧楠蒼白的手。
不過幾年不見,她怎么瘦成了這般為什么還一直在吐血
該死的,謝恒到底是怎么照顧她的
無邊怒意從心底泛起,他的手用力往前一伸,終于握住了顧楠的手。
兩只手相觸的那一刻,顧楠的手卻忽然變得透明。
他心中一驚,試圖用力去拉她,卻發(fā)現她的身體也逐漸變得縹緲,透明,逐漸變得虛無,消失在半空中。
楠楠。
他驚叫出聲,焦急地一下從地上躍起。
眼前依舊是血雨翻飛的廝殺,哪里有半點顧楠的身影。
方才的一切仿佛就像泡影一般,又或者是他的幻覺
蕭彥越想越心驚,不行,她一定是出事了。
他必須要趕回京城去看看。
抱著這個念頭,他身上瞬間又有了戰(zhàn)斗的力氣,咬牙拔掉胸前的箭,揮著凌霜劍奔向敵國大將軍。
他快如閃電,勢如破風,一路奔襲過去,一劍砍下了敵國大將軍的頭顱。
敵人群龍無首,很快便潰散。
他帶領手下的兄弟殺出重圍,奔回雁門關。
將奔到城門下,他便一頭從馬上栽了下去。
再次醒來,已經是兩日后。
平安坐在他床前,哭得眼睛都紅了。
公子你可算是醒了,屬下還以為......
他一把抓住平安,急切打斷他的話,她怎么樣了
平安愣了下,才反應過來他問的是誰。
眸光閃了閃,才笑著道:好著呢,人家是侯夫人,日日在京城侯府過著養(yǎng)尊處優(yōu)的日子,哪里像咱們這般.....
不對。
蕭彥想起戰(zhàn)場上的情形,越發(fā)心中不安。
他一骨碌坐起來,一把拽過平安,聲色俱厲。
我要聽實話。
平安抿了抿嘴,在他冷冽的目光威壓之下,道:公子,屬下先說好,您聽了之后別激動。
別廢話,說。
平安縮了縮脖子,小聲道:剛收到消息,文昌侯夫人在兩日前去了。
兩日前
正是那日他昏昏沉沉,瀕臨死亡之際!
聽說人在去了之后,魂魄離開身體,仍然會保留著死前最后一刻的模樣。
想起她蒼白瘦弱,渾身血跡的樣子,蕭彥目光齜裂。
她究竟經歷了怎樣的折磨才會那般模樣
那是他放在心頭的姑娘,他曾發(fā)過誓要護她一世平安的呀。
心口猛然一痛,噗,噴出一大口血來。
平安嚇了一跳,連忙扶住他。
公子,你還好......哎,公子你干什么你現在這樣不能下床啊。
推開大呼小叫的平安,他跌跌撞撞跳下床,一路疾奔出去。
渾渾噩噩牽了一匹馬,縱身一躍上了馬,飛奔而去,將平安大呼小叫的聲音丟在腦后。
他滿腦子都只有一個念頭。
楠楠,等著我。
一路疾馳,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了京城的。
進城便直奔文昌侯府,卻見侯府披紅掛彩,賀客迎門,一副熱鬧非凡的樣子。
蕭彥隨手扯了個下人問話,文昌侯夫人的靈堂在哪兒
下人看了一眼形容狼狽的蕭彥,滿臉鄙夷。
什么侯夫人你說的是顧氏吧身為侯夫人,私德不檢點,還囂張跋扈,如今呀,她已經被我們侯爺休了。
下人隨手指了一個院子。
諾,她棺材就在那里擺著呢,我們侯府如今還肯給她一口棺木,已經是仁至義盡了。
侯爺說了,今兒晚上抬出去,隨便找個地方埋了便是了,到時候把那些關起來的顧家下人一起趕出去。
呸,真是的,好好說起她做什么,晦氣,還是去前院伺候著吧,縣主來了,說不定能領些賞錢呢。
蕭彥跌跌撞撞進了院子。
那是文昌侯府西北角靠近后街的一處院子,荒涼到雜草叢生。
一口薄棺孤零零放在院子里。
蕭彥抖著手打開棺蓋,看到了安安靜靜躺在里面的顧楠。
她雙目圓瞪,嘴角仍然殘留著一抹血跡,外面套著的壽衣有些皺皺巴巴,卻掩蓋不住身上濃郁的血腥氣。
透過松散的衣襟口,依稀能看到里面被染成血色的衣裳。
謝恒竟然連收斂都沒為她做!
沒有白幡,沒有靈堂,沒有祭奠,沒有守靈,就連她最在乎的名聲,也被謝恒敗壞了。
棺木前甚至連一炷香都沒有。
謝恒何以辱她至此!
蕭彥五指合攏,抖著手輕輕合上了顧楠的眼睛,用袖子輕輕擦去她嘴角的血跡。
楠楠,你別怕,我來了。
我不會讓那些害了你的人活著逍遙的。
去他的再不相擾,永不相見。
楠楠,我錯了。
如果知道會有今日,便是一直被你恨著,我也要帶你離開謝家。
楠楠,等著我,我很快就回來。
蕭彥深深看了顧楠一眼,眼中殺意泛濫,提著凌霜劍大步走向前院。
前院一片熱鬧非凡,迎來送往的人個個臉上都掛著笑。
文昌侯不日就要迎娶南煙縣主了,只怕很快就要做上吏部尚書的位置了。
世子謝瑞才十三歲就已經中了秀才,才學過人,將來前途也是不可限量啊。
謝恒與剛做了南煙縣主的孟云裳周旋在客人中間,臉上的笑容燦爛到刺眼。
蕭彥在一片歡聲笑語中,提著劍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