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所有人都被嗩吶和鑼鼓的聲響感染，滿面喜色，只有我一臉的惶恐，只覺得心臟都要跟著跳出胸腔。</p>

    年過五旬的姨奶奶替我梳頭，一聲又一聲唱道：</p>

    “一梳梳到尾。</p>

    “二梳白發(fā)齊眉。</p>

    “三梳子孫滿堂�！�</p>

    我強(qiáng)撐著的笑容里滿是苦澀，這些祝福像是無聲的嘲弄，又像是來自地獄的詛咒。</p>

    我永遠(yuǎn)也不可能像她說的那樣白發(fā)齊眉，子孫滿堂了。</p>

    等蓋上了蓋頭，姜梔借口姐妹說些體己話，讓所有人出去。</p>

    她扒下我身上的喜服，自顧自換上：“姐姐，你的婚服我其實(shí)一點(diǎn)也不稀罕，只是不想被人看出端倪罷了�！�</p>

    我默然看著她將我親自繡了半年的喜服穿上。</p>

    姜梔轉(zhuǎn)過頭，笑得嬌俏：“姐姐，不給我說些祝福的話嗎？”</p>

    見我神色麻木，她猛地一挑眉：“你可別忘了，你和你娘的余生是否能過得安穩(wěn)，都在我的一念之間�！�</p>

    我聽見自己艱澀沙啞的聲音：“祝你和謝懷歸白頭偕老�！�</p>

    于是姜梔又得意地笑了：“姐姐，祝福自己未婚夫和別的女人感覺如何呢，一定很難受吧，既然如此，那你多說幾句啊。”</p>

    “只要你難受了，我就開心�！�</p>

    我將溢出眼眶的淚水憋了回去，努力不讓自己聲音哽咽：“祝妹妹和……謝懷歸早生……貴子。”</p>

    “哈哈哈哈，姐姐，你的臉好難看啊。</p>

    “這就受不了了，你以后的日子可比這難過多了，到時(shí)候你要怎么辦啊，不如還是早死早超生的好�！�</p>

    姜梔顯然還想多諷刺幾句，可吉時(shí)已到，她只能匆忙將我推搡到床底下，自己蓋上了蓋頭。</p>

    我隱在黑暗中，看著她背過身，一步步走向門外的陽光里。</p>

    好像是一種不祥的預(yù)示。</p>

    從今以后我都會如同在床底一般，是見不得人的存在，心中再也照不進(jìn)半點(diǎn)光芒。</p>

    而將我暗害至此的妹妹和謝懷歸，會毫無愧疚地燦爛地活著。</p>

    我死死咬住自己的手腕，不讓嗚咽聲傳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