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恐懼
“別！”
季浮游失聲叫喊，身形前傾。
可惜……
人微言輕。
季清清又是主觀能動性很強的人。
從來不認為被動等待能解決問題。
她仿佛沒聽到季浮游勸阻，推開車門，半只腳邁了出去。
已經(jīng)有些分不清現(xiàn)實還是夢境的季浮游眼瞳劇縮。
“啪�！�
季清清未曾換下的紅色高跟鞋踩在水泥地面，傳來輕響。
什么事也沒發(fā)生。
“你們走不走？不走的話就在車里坐著，我去叫人？”
季清清打開手機燈照路，同時往車內(nèi)看了一眼。
余小魚本想在車上待著。
出于姐妹情義又不忍心讓她看著季清清一個人過去。
至于說讓季浮游陪季清清前往，她一個人留下來也有些害怕——季浮游這副神經(jīng)叨叨的模樣弄得她也緊張起來。
“走。”
帶著一絲嗔怪，余小魚也下了車。
季浮游看到兩人都下了車，盡管他恐懼的是夢境，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夢境中的怪物，真的吃人。
被吃了幾百次的他有發(fā)言權(quán)。
“我和你們一起。”
季浮游下了車，快速道：“車上有沒有什么武器？”
“武器？”
季清清一怔。
聯(lián)邦的治安全球聞名，誰會刻意準(zhǔn)備那種東西？
“對，武器，以防萬一。”
季浮游道。
“后備箱里的維修工具算不算？”
季清清道。
季浮游迅速來到后備箱，打開……
里面有一些雜物，還有一些禮盒。
他翻找片刻，居然找到了好東西。
撬棍。
一頭尖、一頭扁，且長度超過一米二的撬棍。
他掂了掂，還挺沉。
網(wǎng)上說做噩夢的人是因為身體虛，為了避免被噩夢折磨，他病急亂投醫(yī)，不管真假，健身、格斗，狠狠鍛煉了近一個月。
揮起撬棍倒不吃力。
季清清看了一眼穿著露肩吊帶裙的余小魚，催促一聲：“小游，快點，星光市晝夜溫差這么大，還起霧了，我們不冷啊�！�
“好了�！�
季浮游帶上撬棍。
季清清瞥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她都無語了。
這要不是自己親弟弟，她早轉(zhuǎn)身走了。
當(dāng)下，她挽起余小魚，兩人緊挨著，增加一些溫暖，快步朝云夢居方向而去。
一兩百米，并不算長，如果沒有迷霧阻礙，此時已經(jīng)可以清晰看到那家私人庭院燈火通明。
可濃霧的存在……
能見度差到極致。
哪怕手機燈開到最大，照射范圍也十分有限。
三個手機散發(fā)出來的微弱光線在茫茫一片的濃霧中，猶如三艘行駛于冥河之上的孤舟，配合著四周不正常的靜謐，有種說不出的驚悚感。
突然！
“簌簌！”
一陣異響從一旁的草叢中傳來。
那種感覺……
似乎有什么東西正在穿過長滿蘆葦?shù)牟輩�，朝他們所在方向靠近�?br />
偏偏四周盡是迷霧，能見度低得嚇人，而那種毫無雜音的靜謐，更是讓這陣“簌簌”聲變得前所未有的清晰。
徹響耳邊，揮之不去！
最關(guān)鍵是……
那個東西速度很快！
比人類快得多！
且前進的方向，似乎直奔他們而來！
近了！近了！
草叢滾動的“簌簌”聲越來越近！
越來越近！
越來越近！
“嘭！”
突兀！
聲音消失了！
那個東西穿過草叢了，就要到他們所在的馬路了！
季浮游瞪大眼睛，死死的盯著前方。
明明握著撬棍，可渾身上下卻仿佛被什么東西壓住了，根本動彈不了半分。
冷汗沿著他的額頭、兩鬢，不斷滲出。
可他卻顧不得半分，盯著眼前幾乎伸手不見五指的濃霧。
那里面……
“咻！”
猛然竄出一道黑影。
“��！”
在這道黑影竄出來的那一刻，余小魚忍不住發(fā)出一陣尖叫。
而季浮游……
整個人僵在那里，渾身發(fā)麻。
他竭盡全力想要讓自己動彈起來，讓自己揮出手中的撬棍，可身體卻仿佛不再屬于他，只能眼睜睜看著那道黑影撲過來……
從他身邊一掠而過。
重新消失在霧氣中。
場中的氣氛仿佛凝固。
數(shù)秒后，季清清的聲音才率先響起：“是條小狗�！�
小狗。
季浮游看清了。
確實是一條小狗。
鄉(xiāng)間農(nóng)家經(jīng)常會養(yǎng)的那種土狗。
還不是很大。
肩高不到四十厘米。
這樣一條小狗……
卻嚇得余小魚尖叫，季清清緊張發(fā)抖。
這一切的主要原因……
季清清看了一眼季浮游。
他臉色蒼白、胸前不斷起伏，壓抑著聲音大口喘氣，仿佛受到猛烈驚嚇一樣。
人嚇人。
要不是他表現(xiàn)的這么神經(jīng)兮兮，她們何以會被一條突然竄出來的小狗嚇成這樣？
“有客人來了？”
這個時候，一道強光穿透迷霧，朝這個方向射了過來。
伴隨著的還有一個問候聲：“是季小姐和余小姐嗎？”
而聽到這個聲音，季清清、余小魚兩人不約而同的吐了一口氣。
“是我們�！�
季清清連忙回了一聲。
“小灰嚇到你們了？真不好意思，一會兒我?guī)f里新上的酒水來向季女士賠罪�！�
很快有個看上去四十來歲的女子提著燈跑了過來。
“周經(jīng)理�！�
看到女子，來過云夢居幾次的季清清認了出來。
正是云夢居股東之一兼總經(jīng)理周彤。
所謂云夢居，也只是一家比較高檔點的農(nóng)家樂。
因為建在伏龍山下，山清水秀，環(huán)境宜人，再加上老板在院中種滿了花花草草，很適合拍照出片，所以，他們公司經(jīng)常組團來這里吃飯。
“周經(jīng)理，我們公司王總他們還在嗎？”
“在呢�！�
周彤往后面看了一眼：“就是起霧導(dǎo)致空氣濕度大幅增加，停電了，就連發(fā)電機都無法正常運作�！�
“空氣濕度？”
季清清怔了怔。
“我們猜的，總之這場停電很奇怪。”
周彤笑了笑：“王總還說是被電子武器攻擊了，猜測是不是軍隊在伏龍山測試什么新型電磁武器�！�
她虛手一引：“季小姐、余小姐，外面有點涼，先里面坐。”
季清清、余小魚點了點頭。
季浮游沒有說話。
他腦海中，盡是剛才路上短短一兩百米的經(jīng)歷。
那種危機來臨的毛骨悚然。
那種身體被壓制的不寒而栗。
那種渾身動彈不得如若夢魘的恐懼。
一切，是那么真實。
和他夢境中一模一樣。
讓他感受的真真切切。
“夢境中的，是假的嗎？”
季浮游心中發(fā)冷。
“今天經(jīng)歷的那一切，又是真的嗎？”
分不清。
他真的，已經(jīng)有些分不清了。
“季浮游！”
這個時候，走了幾步的季清清似乎發(fā)現(xiàn)季浮游沒有跟上來，皺眉叫了一聲。
“愣著干什么，走啊�！�
“剛才，有東西。”
季浮游看向迷霧。
季清清不耐煩道：“一條小狗而已，季浮游，你至于嚇成這樣嗎？太虛了！”
季浮游低頭，看著手上的撬棍。
再抬頭，望向這陣濃郁到化不開的迷霧。
一個月！
整整一個月！
他被這場夢魘折磨的痛不欲生，且毫無反抗之力！
做夢，你怎么反抗！？
不！
如果算上這些年里斷斷續(xù)續(xù)的那些離奇夢境……
早就不止一個月！
可眼下，夢境走入現(xiàn)實，卻讓他看到了契機！
打破夢魘纏繞，粉碎心理陰影的契機！
……
“這個飯，我不去吃了�！�
季浮游突然道。
“你發(fā)什么神經(jīng)�。磕阍龠@樣，我不管你了！”
季清清被氣到了。
“我要看看，那到底是什么東西！”
季浮游握著撬棍，走向迷霧。
“季浮游！”
身后，傳來季清清恨鐵不成鋼的叫喊。
但他卻是揮了揮手，沒再回頭。
直面迷霧！
“為什么，我會如此失�。俊�
“為什么，我會那么害怕？”
“為什么，我連動一下都無法做到�。俊�
在夢境中，他無能為力。
剛才，他更是被嚇得難以動彈。
恥辱！
一種前所未有的恥辱在心靈炸開，涌遍全身！
危險逼近，他，竟不敢動��？
未來，難道就只能這樣渾渾噩噩的過下去，日夜遭受夢魘折磨��？
直到某天撐不住，猝死為止��？
不！
他要自救！
弄清楚！
弄清楚這場穿越而來就伴隨著的夢魘，究竟是什么東西！
季浮游猛然抬頭！
迷霧之中，伏龍山那看不清的黑暗輪廓靜靜矗立。
“恐懼！”
近在咫尺的經(jīng)歷，夢境中清晰到仿佛分辨不出真假的記憶……
不斷刺激著他的內(nèi)心，滋養(yǎng)著他內(nèi)心對夢境中一次次死亡的恐懼。
死亡！
恐懼！
而戰(zhàn)勝死亡和恐懼的最好辦法……
直面祂！
季浮游循著感知中恐懼的根源，大步流星。
“不管是什么怪物！”
這一刻，他仿佛扯碎了身上某種枷鎖，身形變得無比輕快！
那冷冽的眼神中帶著一絲瘋狂。
“打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