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考完畢后的那個暑假
夏季炎熱的暑氣在街道上肆意地彌漫,看不見的熱浪扭曲著肉眼可見的景象�!癮wa競技大賽初中組決賽”的廣告旗幟落了半邊也不見有人把它掛回去的樣子。
因為距離那場“最后的決賽”已經過去半個月多的時間了。
一陣猛烈的海風吹來,將這在日曬風吹當中褪去顏色的漏網之魚帶走,破碎的細小布片散落在街道旁一家奶茶店的風鈴上搖搖欲墜地垂落著。
一個發(fā)量稀少全部捏在手里也不過一個大拇指那么粗,并將其整齊地梳在腦后的少女在店里有一搭沒一搭地看著眼前的a4紙上排列的題目,“大師堂初升高數學火箭班暑假作業(yè)鐘涼螢”幾個大字在烈日的映照下和融化了一般顯得模糊。興許是坐在那里疲了,她拿起手邊透明如陽光一般的檸檬茶放在嘴邊,順手將中性筆扔在一邊拿起手機似乎想要看些什么。
鐘涼螢的一雙微微上揚的杏眼在屏幕上隨意地掃視著,可能是因為個子更小一些的緣故,這個觸屏手機對她而言似乎大了,單手操作起來明顯有些吃力。見視頻網站沒有什么好玩的新東西,她便打開聊天軟件點開了和一名備注是“唐遠修”的人的對話框,又喝了兩口檸檬茶后,她似乎是下定了什么決心一般輸入了一行字——
“高中準備讀哪里?”
兩三聲蟬鳴后,這行文字便被消除鍵抹殺在了聊天框里。
這樣不就是在告訴他的確是我的錯了嗎。
少女有些頭疼地拍了拍自己的腦門,雖然看起來身材瘦小,但手臂一使勁就展現(xiàn)出來的肌肉線條似乎在暗示著鐘涼螢不是那種一天到晚都坐在書桌跟前一動不動的學生。
距離那場決賽已經過去了半個月多了,也就是說,距離我們吵架也過了半個月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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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月前——
百分之八十的閃避居然還是被命中了……
隊友在敵方群體法術傷害的襲擊中被挨個擊殺下場,只剩下她和那個拿著復合弓的射手——唐遠修。她不由得捏緊了拳頭。在這親自上場“拳打腳踢”的電子競技比賽當中,二打五無疑是極大的劣勢。
“當初就不該讓你在決賽上場�!碧七h修皺著眉頭嘟囔道。
“你說什么?”比起疑問句,鐘涼螢這句話更像是反問句。
唐遠修沒有再繼續(xù)說下去,只是深吸了一口氣之后便單腳蹬地預備沖刺——
“別貼臉�。 辩姏鑫瀻е帜_上的擦傷踉蹌著站起來,這種時候已經沒時間計較方才他那句抱怨了�!澳憔褪莻遠程!你貼臉過去就是死!先找到掩體躲一躲!等我技能回轉過來還有希望——”
……唐遠修只是用他木頭一般的眼神掃了鐘涼螢一眼,隨后便一個箭步上前以手中復合弓直接擊打一名手持法杖的敵手的腹部,隨后搭弓上弦利用自己【攻擊同一水平面正前方敵人時攻擊力增強150】的被動技能一箭必殺。
但下一秒他也被利用高機動性趕來的手持兩柄彎刀的敵人給抹了脖子,生命值歸零迅速退場。
“現(xiàn)在不是質疑我的時候��!”等鐘涼螢喊出這句話,唐遠修已經被裁判帶離賽場。手中的復合弓也逐漸解體變成一串數據消逝在空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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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xiàn)在可好了,自己要攻擊沒攻擊,血量也是被打中一下就會死的那種水平。但就此投降似乎也過于丟臉……
半個小時后——
充斥著歡欣鼓舞的領獎現(xiàn)場終究沒有響起她所在的那所初中校歌的聲音。
“來,喝點水,慢慢來……”生活老師將一瓶溫熱的礦泉水遞到渾身上下的賽服都被汗水浸透的鐘涼螢面前,她的頭發(fā)也和被雨淋了一樣濕漉漉,面色也和虛脫了一樣,不,就是因為虛脫才顯得慘白。雙腿還在不停地顫抖著——真不知道明天自己還起不起得來床。
最后這半個小時自己究竟是怎么過來的,鐘涼螢并不清楚。只知道自己已經傾盡了“畢生所學”和瘋了一樣回轉技能減少冷卻時間——這就極大地消耗了她的體力。不斷地尋找掩體,釋放技能,再進行基本打不了對方多少血的攻擊……她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撐了多久,只知道最后感受到腹部有被長劍穿透的痛苦襲來的時候,戰(zhàn)斗才到此為止。無奈感和終于解脫了的寬慰交織在一起令她五味雜陳很不是滋味。
“等一等!”傍晚散會后,休整完畢的鐘涼螢甩開了自己還在微微發(fā)抖肌肉緊繃的腿,朝自顧自收拾好東西離開的唐遠修跑去。唐遠修應當是洗了個澡,身上清爽的肥皂氣息在夾帶著些許咸味的海風吹拂下讓鐘涼螢聞著覺得有些微妙。
“什么事?”唐遠修轉過身來,高挺的鼻梁上架起了一副黑框眼鏡將他與賽場上直接貼臉進行攻擊的射手區(qū)分開了。
“為什么最后要去貼臉!你應該知道那是贏不了的啊。”鐘涼螢克制住自己微微顫抖的腿,“要是我和配合的話,到最后說不定可以——”
“不過是換了一種死法而已。和懦夫一樣東躲西藏。”
這話從看起來文質彬彬的他嘴里說出來造成的反差讓鐘涼螢一瞬間感到無比寒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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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誰是懦夫!”她繞到正準備離開的唐遠修身前,“你難道自以為貼臉上去很帥很悲壯嗎!那樣做只會讓人覺得你很蠢而已!”
鐘涼螢不得不承認的一點是,唐遠修真的很強——物理攻擊穩(wěn)定在900-1100上下,在大家平均生命值2000且自身防御力普遍偏低的初中組大環(huán)境里,對對手的威脅程度不言而喻。他也沒有給自己定什么花里胡哨的技能,只有一個平面正面加攻的被動——可以說是把他一箭帶走一個的志向展示到了極致。
但與此同時,唐遠修不愛與他人相配合的那一面也逐步顯露,似乎給人感覺,他特別不喜歡和鐘涼螢這種“看臉”的角色相配合。
本來以為,最后這次決賽大家終于是把他說動了。
誰想到直到最后他還是那副頑固不化的樣子。
“我也知道你想追求穩(wěn)定的打法,但賽場上的情況總是瞬息萬變的……”
“百分之八十的幾率閃避,也就意味著百分之二十的概率你這個技能放了和沒放一樣吧�!碧七h修轉過身去做出一副準備撕破臉皮的架勢�!耙茨阋o自己的技能附加別的特性,減速加防,要么你就將這百分之二十的幾率徹底消滅,但直到決賽之前你兩個都沒有做到對吧?awa里面能把你這個‘角色’加強削弱的人只有你自己,這場比賽之所以輸掉的原因,你應該是再清楚不過的�!�
“我最看不起你這種依靠小聰明逼著大家和你一起冒險的人�!�
“我還最看不起你這種頑固不化只知道推卸責任的人嘞!”鐘涼螢被唐遠修方才那番話給徹底激怒了�!拔业哪Хㄖ抵辽龠可以撐半個小時,要是當時你不直接貼臉上去而是和我一起和他們周旋的話原本是有希望的……”
“為什么你光看見那百分之二十的失敗就忘記了我前面百分之八十的努力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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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涼螢情緒一激動上頭便感覺之前一直以來積壓在心頭的情緒逐漸決堤,化做淚水從眼中滾落下來。
“為什么我?guī)湍銈兪帐傲四敲炊鄨鲆驗槭д`造成的爛攤子……卻因為我的一次失誤就不愿意再相信我了?”
“只是我個人,針對這場比賽而已。你給自己設計的機制本身就很不穩(wěn)定�!币恢币詠淼鮾豪僧數溺姏鑫炘谧约好媲熬尤贿@么認真地哭了起來,身邊那些散場的人時不時還往他們這里看一眼實在是有些過意不去,可唐遠修一時之間又不知道該如何讓她不再繼續(xù)哭下去。
鐘涼螢一個勁抹去自己臉上的淚水,最后使勁抽了兩下鼻子抬起頭來看著眼前這位比自己高剛好一個頭的少年。
“我本來以為,至少這次比賽過后我們能試著做一下朋友�!彼煅柿似毯笥质箘庞檬衷谘劬ι先嗔巳�,唐遠修揣在褲兜里的那只手摩挲著紙巾但遲遲沒有將其抽出來的勇氣。
“現(xiàn)在看來,還是算了吧。相互之間我們也別勉強自己去喜歡別人,或者裝作不知道對方看不起自己還嘻嘻哈哈�!辩姏鑫灪鋈环畔伦约罕成系谋嘲鼘⑸厦嬉粋扁圓形的白色小雞掛飾一把拽下來塞進唐遠修t恤的小兜里。
“這東西還給你�!闭Z畢她便頭也不回地小跑擠入人堆,和用橡皮擦擦除一個頑固的污漬一般將自己的身影在唐遠修的視線當中抹除。
體育館離大海很近,夜晚的涼風逐漸吹干了鐘涼螢臉上的淚痕。她站在跨海大橋的人行道上,從自己兜里掏出一個綠色的扁平小恐龍掛飾——看樣子是和那個白色小雞一個系列的。經過了片刻的猶豫,這個小恐龍還是被鐘涼螢毫不留情地給扔在了“可燃垃圾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