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秦舒窈回府的時候,沉著一張臉。
府中上下戰(zhàn)戰(zhàn)兢兢,不敢近前,唯恐被遷怒,心里都暗自咋舌。
駙馬的膽子也實在太大了,才過了幾天安生日子,就又生出事來。誰不知道,長公主說,后院里的事都交給他處置,也就是那么一說,沒想到只有他當(dāng)了真,竟敢把五十余名男寵都放了出去,誰勸也不管用。
他還真把自己當(dāng)一家之主了不成?這一回,怕是要觸長公主的逆鱗了。
他一個無權(quán)無勢的算命先生,長公主喜歡他,能聘他做駙馬,如今生起氣來,就算是要他的命,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老管事一邊在心里道,年輕人真是不知分寸,一邊揣著十二分的小心,迎上前來。
“長公主,您看這……”
他顫顫巍巍的,話剛起了個頭,就被秦舒窈打斷。
“孤知道�!鼻厥骜豪浔ο逻@一句話,徑直就往駙馬的院子里去。
老管事望著她的背影,低低嘆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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駙馬這一回,恐怕是落不著好果子吃了。
秦舒窈一路進了顧千山的院子,推開房門,就見這人坐在桌邊喝茶,姿態(tài)從容,神色自若。
她有意把門用力推了推,木門發(fā)出哐啷一聲響,里面的人好像這才注意到她,抬起頭來,微微一笑:“長公主不是去親蠶禮了嗎,怎么這樣快就回來了。”
秦舒窈都快被氣笑了,“孤為什么回來,你不清楚?”
“怎么?”她板著臉進去,站在他面前,“聽說你把后院的男寵都給放出府去了?”
顧千山笑容平靜,“不錯�!�
秦舒窈咬著后槽牙點了點頭,只覺得肝火旺盛,卻半點都發(fā)不出來,她湊近前去,半笑不笑地看著他,“顧千山,你好大的膽子�!�
“長公主不是說,既然我是駙馬,后院里的事都隨我處置嗎。”
這人甚至有閑心,端起面前的茶淺飲了一口,手又執(zhí)起一旁的干凈茶杯,“你一路回來走得急,要不要喝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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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舒窈一口氣憋得肺都快炸了,幸好在顧千山面前,也不必太在意表情。
她哭笑不得,嘴角幾番抽搐,最終還是沒能忍住,無聲地笑罵了一句,故意把聲音壓得低低的:“孤讓你處置,就是讓你全都放出府去?”
“是我領(lǐng)會錯了長公主的意思�!鳖櫱酱浇俏P,“不知長公主打算如何懲戒我?”
秦舒窈十分篤定,他就是在這兒等著她的。
他的所作所為,就好像唯恐不能激怒她。
“你先說說,那些男寵,你都是怎么放出去的?”
“家人尚在的,就讓他們回家,無處可去的,就多發(fā)些銀錢,讓他們自己去謀生。”顧千山半垂著眼睛,聲音平緩,“總之,不能再留在公主府里�!�
“哦?為什么不能?”
“那一日,他們竟敢當(dāng)面頂撞我,我如何還能容得下他們?”
眼前人神情沒有半分波動,顯得十分的理所當(dāng)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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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舒窈盯著他,一時間又好氣又好笑,無奈得不知該說什么才好。
他這話說出去,要是有人信就稀奇了。
先不說哪有人做這種爭風(fēng)吃醋的事,能平靜至此,一板一眼,像是在說與自己毫不相干的事一樣,單說他所做的事,也絕對不是臨時起意。
后院里的那些男寵,都是原身明搶暗奪過來的,不少人在公主府里已經(jīng)幽禁了幾年之久,其中像徐子卿那樣,家世良好,還有幾許骨氣的,是極少數(shù)。
大多數(shù)人應(yīng)當(dāng)像她那天見到的兩名戲子,出身寒微,入府的時候年紀又小,在這公主府里不論是否真心侍奉,都已經(jīng)習(xí)慣了衣食無憂的生活,如今要陡然離開,自謀生路,哪有什么一技之長。
他們要是能被三言兩語勸動,拿了錢就走人,她是無論如何不信的。
但是她也不信,顧千山這個人,能如何兇神惡煞地逼著他們走,那這其中,就一定還有許多他沒說的事情。
單按時間推算也知道,他哪里是前兩日遭了幾句頂撞,就突然妒火中燒,要清理她的后院。他分明是一早就在計劃這件事,很有可能從與她成親的時候起,就開始著手了。
秦舒窈注視著眼前氣定神閑,像是一切都與他無關(guān)的人。
他清理這些男寵是為了什么,她暫時沒有頭緒,也并不很在意,但是,他偏偏挑在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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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千山�!彼淅湟恍�,忽然伸手扳住他的下巴,“你真當(dāng)孤不舍得罰你嗎?”
眼前人被她這樣對待,既不慌,也不惱,只是就著她的力道仰起臉來,眼睛像是看著她的模樣,“長公主要如何罰我,悉聽尊便。”
“你!”秦舒窈咬牙,“你以為孤不敢?”
這人靜靜地望著她,唇角帶著笑。
她忽然就生氣得很,感到一股邪火從心底里不斷地往外冒。
為什么他總是一副平平淡淡,心如止水,好像天塌下來也不會慌張的模樣?是她這個長公主的惡名傳得不夠廣嗎?還是他真的以為,她選他做駙馬,是對他一見鐘情,所以無論他如何挑釁她,她都不舍得對他怎樣?
這是哪里來的莫名其妙的信心。
她看著眼前這張好看的臉,心里默默道,你不過是我的犧牲品罷了,只要我橫下心來,不顧你的死活,利用那只巫蠱,你就算不死,也幸運不到哪里去。
不但不懂得討好她,還一次次挑戰(zhàn)她的權(quán)威,阻攔她害人的計劃,真是笨到家了。
一念及此,她森森地笑了兩聲,扳住他下巴的力道又重了幾分,“孤后院里的那些個男寵,要才有才,要貌有貌,其中還有好些,是在孤身邊伺候了多年的。你呢?顧千山,你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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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暗中咬著牙,一字一字道:“你不過是一個才進門沒幾天的,瞎眼的算命先生,你好大的膽子,拿什么和他們比?”
字字戳心,鋒利如刀,連她自己說完,心里都顫了一顫。
顧千山卻好像聽見的不是惡言,而是什么好話一樣,連眉頭也沒有皺一下,反而輕輕地笑出聲來,其聲清朗,好聽得很。
秦舒窈捏著他下巴的手忍不住抖了一下,強忍著心慌,“你笑什么?”
“我從未想過能和誰比�!彼每彰5难劬ν拔乙矎牟徽J為,長公主會舍不得我�!�
“……”
“長公主心里有氣,只管罰我就好,我絕無怨言�!�
這是在干什么?和她玩視死如歸嗎?
秦舒窈的心頭火忽然就更旺了,她看著眼前人不知是真超然物外,還是故作平靜的模樣,說不清為什么,陡然恨得想咬他一口。
她忽地俯身下去,將人向后一推,牢牢地禁錮在椅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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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千山的臉色這才微微一變,身子本能地向后仰,但再躲也躲不到哪里去,被秦舒窈箍在面前,兩人的鼻息都能夠相交。
他面上是竭力不動聲色了,睫毛卻控制不住地微微抖動,想要努力屏息,小心翼翼間,卻反而透出了一種懵懂脆弱,仿佛很招人疼的氣息。
秦舒窈腦子里有一根弦,陡然一顫,像是被人危險地撩撥了一下。
她就著這個捏著別人下巴的姿勢,忽然抬起拇指,在那雙唇上輕輕撫過,她能看見,顧千山的身子一震,臉色微白,那張?zhí)┥奖烙谇岸粊y的臉上,第一次出現(xiàn)了顯而易見的慌張。
太造孽了,這種不良少年的行徑,到底都是哪里學(xué)的。她忍不住在心里唾棄自己。
但是與此同時,她又清楚地聽見,自己的心臟在砰砰跳動,連帶著全身血脈都跟著震動,一下又一下,有力,又發(fā)燙。
“這可是你說的�!彼柿艘豢谕倌�,開口道。
聲音低低的,帶著一絲晦暗的危險氣息。
顧千山也不知是真說到做到,別無二話,還是被她的舉動鎮(zhèn)住,微微張了張嘴,卻什么也沒說,也沒有掙扎,只是用看不見的眼睛注視著她,眼睫無意識地輕輕眨了眨。
不管他是有心還是無意,既然這樣勾引,就不要怪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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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舒窈一咬牙,干脆利落地俯身下去,吻上那雙唇。
唇齒相貼的瞬間,她感覺到眼前人輕輕吸了一口氣,身子微微發(fā)抖,但并沒有躲閃,她懷著犯罪的心態(tài),就當(dāng)他是默許。
她言行之間,看似都惡狠狠的,真的吻下去時,動作卻還是不由自主放輕了,連捏著對方下巴的手,也下意識地松開了,悄悄滑到了對方的腰上。
顧千山的唇又薄又軟,帶著淡淡的清香,他大約是因為眼盲,又在山上修道多年,對世間情愛一竅不通,此刻任憑她肆意妄為的模樣,竟然乖巧得有點惹人疼。
秦舒窈在心里低嘆了一聲,從他的唇齒間退開,停了片刻,才將摟著他的手從他腰后輕輕放下。
眼前的人薄唇上還泛著微微水光,一聲不吭,雙頰通紅。
秦舒窈看著這個故作平靜的人,心里忽然又軟了一下。她很想告訴他,其實他害羞的時候,是看得明明白白的。
但她最終沒有說,只是清了清嗓子:“罰完了。只此一次,下不為例,以后不許再挑戰(zhàn)孤的耐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