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多出來個(gè)新妹妹了
柳家東苑住女眷,西苑住男丁,中間修了小湖,作為被寄予繼承人身份的柳家長子,柳思文的竹松院是西苑的主院,幾乎占了三分之一的地基,其間草青竹茂,比其他恨不得金子貼墻的院落,倒像儒士的清居。
柳羨魚環(huán)顧著茂盛的草木,沒忍住問:“你和哥哥住在這里,是不是挺招蚊子?”
柳思鳴的拳頭松開又捏緊,忍了又忍,才從嘴巴縫中憋出句話:“……父親請了那么多教習(xí)女先生,你可真沒沾染上一絲一點(diǎn)的風(fēng)雅�!�
柳羨魚眼圈兒一紅,抽噎道:“二哥哥和妹妹們不喜歡我,明里暗里嘲諷我就算了,為何還要貶斥先生?我不許你對我的先生無禮!”
柳思鳴:??他有說什么嗎?
他垮下臉:“柳羨魚你能不能少矯情?”
柳羨魚刷地開始掉金豆子,嗚咽著朝著前方的正屋奔去:“長兄你看,二哥又欺負(fù)我!”
柳思鳴:!
原來他又被當(dāng)出頭鳥打了是嗎?
柳思文一襲白衫站在竹松院的門口,心疼地抱住撲向他的小妹,修長的手溫柔籠罩她的發(fā)頂,對柳思鳴疾眉厲色道:“原來我不在家的時(shí)候,你們就是這般對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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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是同母兄弟,長兄柳思文眉眼清正,氣質(zhì)溫容謙和;而柳思鳴則是鮮衣怒馬的如玉小少年,這兩人站在一起,哪里看得出他們出身商賈;嫡女柳羨嵐知書達(dá)理,表姑娘陳妙嫣是流落民間的小鳳凰,原身的便宜爹倒是會養(yǎng)孩子。
只不過,柳思文顯然對柳思鳴沒什么好臉色:“阿鳴,我平日怎么教你的,妹妹母親早逝,她終身的依靠只有你我,為兄不過出門與父親看茶三月,你就聽了那歹仆的胡話欺侮妹妹,你讀的那些詩書禮易都讀到狗肚子里去了?”
柳思鳴面色青紅交加,罕見地沒敢出聲反駁,乖順地像被馴服的小獵犬似的。
“二哥哥還是個(gè)孩子呢,大哥您別對他太嚴(yán)厲�!绷w魚止住掉淚,怯怯揚(yáng)起小臉替柳思鳴解圍,“您別總罵他,我就沒見過二哥哥讀書�!�
柳思鳴才拋去感激的眼神,就給她跪了:……求求你別火上澆油。
柳思文訝異,隨即了然冷笑:“還是孩子,十五過半還是個(gè)孩子?”他將柳羨魚拉至身后,對縮成一團(tuán)的柳思鳴繼續(xù),“妹妹才十四,你還要她讓著你,好啊,我這就去知會祖母停了你的月錢,從明日起你想用錢就跟我出門查賬看鋪?zhàn)�,自己的錢自己賺!”
柳思鳴頓時(shí)哀嚎出聲:“大哥我錯(cuò)了,大哥你饒了我吧!”
柳羨魚忍住偷笑,拉拉柳思文的袖子:“大哥您就饒了二哥哥吧,家里新來了位知書達(dá)理的表姐,不像我每日只會哭鬧,您莫要嚇著她�!�
柳思鳴漲紅了臉,爭辯道:“柳……三妹妹掐著心思說話不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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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思文皺眉,對柳思鳴道:“也罷,我先放過你,爹采購的浮梁茶賣了個(gè)好價(jià)錢,晚上在祖母的敦樂堂擺家宴,你給我好好表現(xiàn)!”轉(zhuǎn)臉進(jìn)屋,他又是滿面溫柔的笑,安撫柳羨魚道,“哥哥給你帶了兩匹云錦,是你最喜歡的天青色�!�
云錦熠熠,華彩流光,寸錦寸金,像織進(jìn)一段雨過天晴的云霞,捧著流光閃閃的云錦,柳羨魚不受控制地五味雜陳。
這就是被偏寵的滋味嗎?柳羨魚的眼睛驀然紅了,毫無防備地落下了被寵愛的眼淚,這大概是原身一直渴望的親情罷。
她哽咽了嗓子,啞著聲音問:“這是單給我一個(gè)人的,還是其他……”
柳思鳴長了記性,一旁咋咋呼呼地幫腔道:“不用問了,獨(dú)你一份兒的云錦,其他姐姐妹妹都沒有。”
柳思文寵溺一笑,抬手揩去她臉頰的晶瑩:“這么漂亮的眼睛,不應(yīng)該流淚的。”
飯前柳羨魚終于見到了便宜爹,大老爺柳廣進(jìn)長臉寬頜,眉眼周正,正抱著吳氏的小兒子坐在柳老夫人下首,滿堂都是他的笑聲,見柳羨魚進(jìn)來,從懷里掏出個(gè)小荷包,心疼道:“爹才走了不到三月,魚姐兒怎么瘦了好多,女娃娃家家的臉蛋要圓潤些�!钡故且馔夂谜f話且寵孩子,和書里無商不奸最后被滅門的奸商形象毫無相似之處。
敦樂堂里老夫人笑著,柳大老爺笑著,來往送飯食的仆人笑著,但柳羨魚還是感覺今日的晚膳氣氛不大對,吳氏的笑容僵硬,柳羨嵐怯怯跟在她后頭,眼圈微紅。
陳妙嫣站在柳老夫人身后,柳廣進(jìn)詢問她母親的身后事后,感傷了一會兒對柳老夫人道:“小妹走得倉促,以后嫣姐兒便是我柳家的表小姐,除了每年回去江南祖宅掃墓,平常就住在京城,誰也不能欺負(fù)了去,勞煩母親這般歲數(shù)還為孫兒輩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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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妙嫣眼圈一紅,心下感動又安心,對柳廣進(jìn)盈盈下拜,吳氏忙不迭跟著道:“嫣姐兒行不得如此大禮,倒跟舅舅舅媽生分了�!�
也不知是什么事,柳廣進(jìn)格外滿面春風(fēng):“雖不是十五,也是難得的闔家團(tuán)圓,你們幾個(gè)少年人隨意坐罷,為父便不為難你們了�!�
趁著柳廣進(jìn)心情大好,柳羨魚軟軟開口:“爹,這是女兒親手給您繡的貔貅荷包,愿爹以后生意興隆,客如云來!”
柳廣進(jìn)呵呵笑著納了荷包,笑瞇瞇拍了拍她的頭頂:“喲,我家魚姐兒這是打的什么壞心思,說來給爹聽聽?”
記著柳思文的話,柳羨魚甜甜一笑:“爹爹猜得真厲害,女兒想…哥哥他們都有鋪?zhàn)�,四妹妹也有鋪�(zhàn)樱畠阂蚕胍粋(gè)�!绷w魚用指尖比了一個(gè)小小的心,撒嬌道,“爹,女兒想和哥哥那般厲害,賺了錢給爹爹買新屋子和大莊子~”
柳廣進(jìn)笑呵呵地瞥了眼柳思文,并無責(zé)怪地意味:“老大,你教她的?”
柳思文低頭,不好意思地笑:“爹,妹妹長大了,做哥哥的哪里忍心管教�!�
柳廣進(jìn)撫掌大笑:“好啊,兄妹兩個(gè)一齊算計(jì)當(dāng)?shù)�,還真叫魚姐兒給算計(jì)成了,說罷,你想要哪兒的鋪?zhàn)�?�?br />
柳羨魚鼓起嘴巴:“女兒就想要瓏?yán)C街的鋪?zhàn)樱莾憾伎墒悄锪艚o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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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思鳴目眥欲裂,重新回想起那日被柳羨魚抓了蟲子塞進(jìn)衣裳的恐懼,喃喃道:“這這這是柳羨魚?芯子里怕不是換了人哦�!�
先前他被大哥柳思文威脅了一通,唯恐爹考校他的習(xí)課,答不上來又要罰他,坐在遠(yuǎn)處只顧埋頭扒飯,見柳羨魚和爹說笑,腦袋幾乎縮進(jìn)衣領(lǐng)里,又不愿在陳妙嫣面前露怯,只好求助柳羨嵐:“四妹求你幫我打掩護(hù),別叫爹看見我!”
叫了幾聲卻沒反應(yīng),柳思鳴又慫又好奇地抬頭,卻見柳羨嵐鼻尖眼眶通紅,明顯才哭過,他吃了一驚:“四妹妹,誰欺負(fù)你了?柳羨魚?”
柳羨嵐回神,掩飾地撇開頭:“沒……是我做錯(cuò)事被娘教訓(xùn)了,誰也沒惹我。”
陳妙嫣在為柳老夫人布菜,借著她的遮擋,柳老夫人小聲嘀咕:“又是個(gè)姑娘�!标惷铈淌直垡唤�,明知不是說她,心頭卻掠過不詳?shù)念A(yù)感。
“我啊,口里吃幾口荒張張要辦事的忙茶飯,手里拿著個(gè)戰(zhàn)欽欽怕犯法的愁酒杯,就是來走個(gè)過場的�!绷w嵐忽然念起詩文里的戲詞,表情像哭又像笑,“二哥,你要多出來個(gè)新妹妹了�!�
柳思鳴驚了,早看她神色不對偷聽的陳妙嫣也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