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鬼殊途
“夫人,您起了嗎?”門外,小梨已經(jīng)來喊第二遍了。
“起了�!睒s華伸著懶腰,打了個哈欠。
說來也奇怪,后半夜的時候似乎渾身暖呼呼的好不舒服,果然她一個人也是能好好睡的。
“那奴婢伺候您洗漱更衣�!�
“進來吧�!�
梳妝臺前,小梨利落地給榮華綰著發(fā),“奴婢今早聽說了一件了不得的大事。”
“怎么了?”榮華邊問邊在首飾盒里挑挑撿撿。
“那闌珊館不知為何,突然一夜之間就被一場大火燒沒了。”小梨說著,手上動作不停。
“什么!”榮華聞言,手上的珠串差點被扯斷,她覺得這簡直匪夷所思,“何人所為?人呢?有傷亡嗎?”
“倒沒聽說有死人,只說那樓全燒毀了,府衙的人還在查,唉,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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榮華蹙著眉,不知在想什么,小梨從鏡子里去看她的臉色,一時也不敢再說些什么惹她不快。
快梳好的時候,她才想起來一件重要的事,“今早勤王府小廝來信,說勤王妃邀您過去賞梅,還有好些官家女眷,正好都認識認識�!�
“什么時候來的?”榮華暫且放下心里的事,拿了一支山茶花簪遞到她手上。
“辰時……”小梨小聲道。
榮華心里咯噔一聲,回首問道,“現(xiàn)在幾時了?”
“巳……巳時�!毙±婵粗牬蟮碾p眼,吞吞吐吐道。
“那趕緊的,還磨蹭什么,”榮華頓時緊張不已,“你怎么都不叫我?”
小梨很想說,還不是王爺攔著不讓叫。
“別弄那些花里胡哨的了,就簪這一支吧。”榮華給自己配了一對玉質耳墜,對著銅鏡往耳垂上戴。
風風火火地弄完,兩人便上了去勤王府的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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倚著車窗,榮華好似才想起她出嫁前夜,母親曾說過的話。
她說,皇城不比靛州,待人處事都要謹慎小心,不可落人話柄,沭康王雖是個王爺,但是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大抵也不會翻了那些權貴來護她,一切還是要靠她自己循規(guī)蹈矩。
她今日才想起,似乎有些晚了。
都知道乾安不比靛州,為何還要把她嫁過來?
明明她跟殷哥哥都已經(jīng)定了親了。
小梨看著榮華出神地望著窗外,情緒低迷,安慰道,“夫人不必憂心,我打聽過了,勤王妃是個好相與的。”
榮華看著熱鬧的街市,不甚在意地點了點頭。
當榮華和小梨被管家領著去見勤王妃的時候,周清柏正在殿上看著閻王審問殷禪。
“誰人幫你一直隱匿在鬼門關附近,不入輪回?”閻王坐在大殿之上,怒目圓睜。
殷禪此時跪在殿上,膚色青白,身上還是一年前遭遇匪徒殘殺時穿的松花色長衫,不過已經(jīng)有些破舊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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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他不說話,閻王一拍驚堂木,“還不速速招來!”
殷禪頓時嚇得一個哆嗦,“無人幫襯�!�
“你還狡辯,沒人幫你,你為何不在生死簿上,竟然在本府的眼皮底下藏匿了這么久!”閻王氣得吹胡子瞪眼。
“小人不知。”殷禪說得坦坦蕩蕩,毫無隱瞞。
閻王還想再逼問,就被周清柏攔了,看他的樣子,確實不知道自己被人利用了。
“那你為何不入輪回?”閻王又問。
“我在等一個人�!�
他不說,周清柏也知道是誰。
閻王聽了這話,下意識看了一眼下首的周清柏,頭上開始冒冷汗,他清了清嗓子問,“何人?”
殷禪沒說話,倒是周清柏開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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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執(zhí)念太深,終成心魔�!�
殷禪循著聲音望去,只見一個玉質金相,豐神俊秀的男子正望著他,眼神悲憫,被抓到這里他竟然都沒發(fā)現(xiàn)殿上還坐著旁人,而且他看自己的眼神,著實讓他不舒服。
“這不是執(zhí)念,我們是有過約定的�!币蠖U辯解道。
周清柏起身,緩緩走到他身前,有如神祇一般睥睨著他,“約定是說給活人聽的,你和她人鬼殊途,你確信你等到的時候,她還愿意和你同守約定嗎?”
殷禪聽了這話,下意識反駁道,“慢慢不會的。”
“慢慢?”周清柏不知是何“慢”,但是確實觸到了他的逆鱗。
“自欺欺人�!敝芮灏匾膊辉倥c他廢話,睨了閻王一眼。
閻王立刻招呼鬼差把他帶了下去,并囑咐道,一定要親眼看著他入輪回池。
殷禪被兩個鬼差拖架著,一路掙扎。他還不能走,如果慢慢下來找不見他肯定會怪他不守諾言,他們曾發(fā)誓要要生生世世在一起,即便死了也要一起等輪回轉世,再續(xù)前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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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清柏看著他被帶下去,轉身對著閻王道,“內子若再來叨擾,閻王直說便是,若由著她不時地下界,恐有損其身�!�
閻王聽了,連忙點頭,“是是是,小神明白�!眱刃膮s腹誹道,若不是你縱著,她也不至于能老往這下面跑。
周清柏解決了此事,也不再逗留,朝閻王稍作一揖,便絕塵而去。
閻王看著他消失的身影,獨自納悶,衍清上神什么時候這么和善了?他還擔心他會掀了冥府的頂呢,不過看來,他要好好清理清理這里的污穢之物了。
勤王府,落梅園內,十幾個錦衣華服的名門貴女簇在一起,不知正看著什么,有說有笑。
被圍成一圈的,正是榮華。
此時她正蹲在一張矮桌前,拿著斗草引逗著蟋蟀的觸須,斗盆里的蟋蟀瞬間發(fā)出一聲鳴叫,變得兇猛異常,直追著另一只頭部金黃的蟋蟀撕咬。
榮華的手法很高明,日菣(q)草在她手上,就像一方令旗,黑蟋被引導著連連發(fā)起進攻,幾個回合下來,對方已經(jīng)躲著它不敢上前,正當榮華準備發(fā)起最后攻勢的時候,那只蟋蟀跳出了陶瓷斗盆,不知蹦到了哪里。
斗盆內,得勝的黑蟋振翅長鳴,好不威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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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棒了,我們贏了!”在一旁觀戰(zhàn)的勤王妃的小兒子公長景振臂高呼,看榮華的眼神盡是崇拜。
勤王妃等人也是看個熱鬧,隨即也跟著笑。
而另一邊則不是這么歡欣鼓舞了,文凌黑著一張臉,扔了斗草,心中郁結不止,這次不僅輸了,還把好不容易養(yǎng)起來的黃麻頭斗廢了,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他不甘心地瞥了一眼榮華,當下甩了袖子帶著仆從走了。
公長景還好死不死地對他喊道,“下次再找文凌兄玩�!�
榮華看著那小鬼頭一臉得意的樣,也不知道自己這忙幫的是對還是不對。
她本來是來賞花的,但是走到半路卻看到他們在斗蛐蛐,公長景更是輸?shù)脩K不忍睹,真是白瞎了那么好一只黑蟋,便幫著斗了一局,哪知道還把勤王妃她們引來了,想起剛才那小孩看她的眼神,只希望他別恨她才好。
看完了把戲,一眾人又在園子里轉了轉,宮粉梅的香氣縈繞在周圍,芳香馥郁,沁人心脾。
榮華走在勤王妃邊上,然后就聽到旁邊有人問,“不想,沭康王妃還會斗蛐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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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聽了這話,都悄悄抬眼去看榮華,雖說是靛州這種小地方出身,但到底是女子,怎會的這些小兒把戲?
榮華手里還捏著那根斗草,也不想多廢話,只道,“小時候跟鄰里幾個哥哥學的,讓大家見笑了�!�
那人還想再說什么,就聽得公長景道,“那你教教我好嗎?”
只見他繞過勤王妃,跑到榮華面前仰著一張肉嘟嘟的小臉,一臉期待。
“你課業(yè)做完了嗎?等會你父親回來又要訓你。”勤王妃拉著公長景的手,把他重新拉到身邊,佯裝斥道。
“早就做完了,”公長景一甩他母親的手,去牽榮華,“美人王妃,你就教教我吧,文凌每回都是趾高氣昂,仗著自己有常勝將軍,斗死了我好幾個心肝寶貝,我要連本帶利討回來�!�
眾人聽著他孩子氣的話,不禁內心笑道,倒是比他父親爭強好勝。
“他的常勝將軍不都被你斗跑了?”榮華不想給自己找事,彎著身子勸公長景。
“那不行,他才折損一個,我可是失了好幾員大將�!惫L景奶聲奶氣的聲音,讓她沒有辦法立即拒絕,真的是太可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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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眾人都等著榮華看她如何回復的時候,有管家來報,“請王妃,諸位夫人安。”
“何事?”勤王妃問。
管家恭敬回道,“回稟王妃,沭康王爺?shù)�,已在大廳侯著了。”
眾人聽了這話,有的羨慕,有的鄙夷,勤王妃打趣道,“這華妹妹還沒來一盞茶的功夫,就有人著急尋來了,真是好福氣,那便趁下次沭康王不在的時候,再找妹妹一起游園賞花�!�
榮華聽了這話,內心抽搐,這個福氣誰愛要誰要。
見她不動,有人催促道,“怎么,沭康王妃是太高興一時還沒緩過神?”
榮華聽著周圍小聲的哄笑聲,很想瞪說話的人一眼,但是無奈,只能上前跟著管家走了,小梨從一旁也跟了上去。
“你還沒答應我,來教我斗蛐蛐呢?”公長景在她身后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