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舞動四方
榮華剛一進門,就問小梨,“做得如何了?”
小梨看見她進來,先行了禮,然后才道,“抹胸做好了,也不知合不合夫人的想法�!�
“我看看。”榮華說著,就拿過小梨手里的綢緞,半尺多寬,兩尺多長的茶白色抹胸已經(jīng)縫制好了,洇了血漬的上面繡了幾顆相思紅豆點綴,煞是好看。
小梨看著自家夫人拿著那抹胸比對著,驚訝道,“夫人要穿這個?”
榮華點了點頭,然后又差人去拿了幾匹布料過來。
“可是這大冷天的,怎么能穿這個?”小梨覺得萬萬不妥,“王爺肯定也是不允的。”
“無事。”榮華不以為意。
此前她已經(jīng)問過柳元明,要如何才能出彩,他倒是給她想了個好辦法,也不愧是周國游玩的人,想法就是比她要有趣的多。
小梨看著榮華挑揀布料,給自己嘆了聲氣,這王爺要是知道了,肯定是要罰她的,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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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只要自家夫人開心,哪怕是被打一頓板子,也值。
一連三日,榮華都沒見到周清柏,晚上的時候,她睡得早,也不知他回來沒有,王府里的人都開始在背后議論,說他在外面有別的女人了。
榮華覺得如此甚好,最好是順便把她休了。
這幾日,榮華都在明月軒內(nèi)跟著幾個教習姐姐學舞,柳元明總是端著酒杯,倚著軒窗,在一旁指指點點。
中間休息的時候,他問,“你跟沭康王到底是怎么回事?”
榮華看了他一眼,“你問這個干什么?”
“就挺好奇,你之前不是跟殷禪好的嗎?兩人如膠似漆,聽說都定了親了�!彼嬃丝诰�,似是想起從前的事,輕聲笑了。
那個時候靛州都知道殷家少爺喜歡榮家大小姐喜歡得緊,若是她多看旁人兩眼,他都要委屈死了,他們經(jīng)常以此打趣他。
“殷哥哥,一年多前就去世了�!睒s華低沉了聲音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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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元明似是沒聽清,“你說什么?”
“我說,殷哥哥已經(jīng)死了。”榮華又重復了一遍。
“怎么回事?怎么從未聽我母親提起?”柳元明笑容僵在臉上。
“那日他去拜訪曾任翰林院學士的陸老先生,途徑煙道坡,被藏匿的匪徒殺死,后來殷伯伯就向朝廷納了許多銀子,剿了匪徒的窩�!睒s華說得很平靜,柳元明卻是覺得身心具震。
他快兩年未回家,前年回去還替他們高興來著,哪知今日卻聞此噩耗。
殷禪是他們中最聰明的,他們都說,若是中了狀元可不能忘了他們這幾個兄弟,他聽了都是點頭說好,那么溫良的一個人,如何就……
柳元明久久不曾言語,一壺酒快見底。
周清柏已經(jīng)在濯月宮待了三日,明日就是皇帝壽辰。
“為何尋不到他蹤跡?”周清柏看著躺在海棠樹上的塵禹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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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有形,只是一團黑氣飄忽不定,我尚沒有如此大的法力�!眽m禹這幾日累得夠嗆,枕著腦袋,閉目養(yǎng)神。
“那文凌你可有看出異樣?”周清柏斟了杯酒,又問。
“沒有�!�
周清柏睨了他一眼,真是干啥啥不行。
塵禹剛轉(zhuǎn)過頭準備問他何時回去,就看到他的眼神,“干嘛這樣看我?”
“無事�!敝芮灏販\飲一口,“若是發(fā)現(xiàn)此人蹤跡,傳音與我�!�
他說著就準備起身離開。
“這就走了?”塵禹躺著沒動,“我那些法子需要些時日方能生效,你可不要半途而廢。”
“若依著你那些蠢法子,我與她此生怕都是形同陌路�!敝芮灏貙λ切┯芄士v,若即若離的手段嗤之以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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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
塵禹看著他憤然離去的背影,心道,還是一個人自在,什么情啊愛啊,都是過眼云煙,還不如一口好酒。
他想著便把桌上的酒壺轉(zhuǎn)到了手中,對著壺嘴飲了一口,通體舒暢。
看著他留下的幾壇好酒,覺得這人倒也不是那么沒有良心。
周清柏進到內(nèi)室的時候,房間里還掌著燈,微黃的燈光鋪在榮華未施粉黛的臉上,竟讓他看得有些癡了。
他看著她臉上洋溢著的淺淺的笑,也跟著揚起唇角,不知是夢到了什么好東西。
脫了外袍,他輕手輕腳地上床,側(cè)著身子,伸出手臂輕輕把人撈在懷里。
滿懷馨香,周清柏覺得異常滿足。
榮華在他懷里動了動,尋了個舒服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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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頭看她,吻了吻她的發(fā)頂。
三日未見,思念甚深,若是她此生都無法愛上他,那他要如何自處?他舍得放她走嗎?還是再等她輪回?
周清柏長嘆一聲,人摟得更緊了。
翌日清晨,榮華發(fā)現(xiàn)她竟是在周清柏的懷里醒過來的,當即扭著身子掙動起來。
周清柏還有些困,啞著嗓子箍著,“夫人再睡會�!�
榮華覺得這人大抵是有些毛病的,掙脫不開,只能無奈道,“我要起床梳洗,今日是皇上壽辰你還記得嗎?”
他迷迷糊糊聽著,然后才悠悠睜開了眼,“那賀禮夫人是準備好了?”
“嗯。”
周清柏想起前幾日的賭注,也睡不下去了,松了桎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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榮華得了自由,迅速起身,周清柏手撐著額頭,看著她披散著頭發(fā)的模樣,不禁伸出手去捋了捋她背上的發(fā)絲,惹得她回頭看了他一眼,那逆著光的容顏讓他不禁悲從中起。
是夜,龍乾宮前。
文武百官都已安排落座,皇帝坐在最高席,榮華和周清柏則坐在下首比較靠前的位置。
這是她第一次見皇帝,沒想到竟是慈眉善目,不如想象中那么威嚴赫赫。
宴席開始后,眾多皇子群臣便開始一一獻上賀詞、壽禮。
眾人見沭康王遲遲沒有動作,都好奇不已,皇帝也是問周清柏,是準備了什么新奇玩意兒,周清柏只道,他也不知是何物,是家中夫人準備的。
話音剛落,臨時搭起的戲臺中央就想起鼓聲,眾人紛紛轉(zhuǎn)頭去看。
榮華著一襲緋色長裙,茶白色抹胸上點綴著點點殷紅,正從龍乾宮上空踏著幾十丈長的白布飛身而來,整個人宛若雪中寒梅,搖曳生姿。
周清柏看著她從天而降,精致的妝發(fā)好似都不像她,不像小慢,也不像榮華,好似從未見過的人,卻又能擾亂他的心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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榮華解了身上繩索,緩緩落地,站在戲臺中央,然后一甩手中披帛,打在架好的鼓上,咚的一聲,似是開啟了這個誕辰最精彩萬分的時刻。
她努力記著姐姐們教過的舞步,騰空,甩袖,隨著激昂的樂聲、鼓聲,一圈圈翻轉(zhuǎn)。
鼓聲有氣吞山河之勢,樂聲又帶著悠揚婉轉(zhuǎn)的家國兒女情懷,榮華在中間,似是舞出了樂中情境,讓人沉醉其中。
隨著一曲結(jié)束,樂聲基調(diào)一轉(zhuǎn),變得歡快明亮,榮華一揚身上長裙,露出里面色彩斑斕的衣裳,紅橙相間的燈籠褲,裝飾著鈴鐺,銅片,她搖著手鼓,整個身上便發(fā)出清脆悅耳的鈴聲,看得人心情好不愉悅。
她單獨跳了一會,便有十幾個和她一樣著裝的舞者上了臺,一時,整個龍乾宮,都響起合著拍子的掌聲,只有周清柏一盅酒拿在手里,似是忘了喝,他盯著臺上的人,眼神晦暗不明。
雖是初冬,但是因為她的緊張,和這些高難度的舞蹈動作,倒也是出了一些細汗,經(jīng)風一吹,忍不住想打個冷顫。
柳元明作為司徒將軍府的外戚,這次竟然也混了進來,在一旁看著,見榮華絲毫不像排練時那般錯漏百出,倒也放心不少。
曲子接近尾聲,榮華跳下戲臺,舞著步子往皇上跟前走,在最后一個樂聲結(jié)束的時候,她一拋手中手鼓,沖著皇帝重重一揖,朗聲道,“恭�;实郾菹氯f壽無疆,圣體康泰,國運昌盛,福祚綿長。”
只見那手鼓不知如何就化做一條金色長龍,嘶吼一聲,便朝著夜空上方去了,然后遠處的焰火也跟著一個個燃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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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看得簡直嘆為觀止,瞬間掌聲如潮。
皇帝看著站在下方明艷動人的榮華,笑意不淺,“這賀禮,倒是比往年的有些新意,深得朕心,天寒地凍,也難為王妃如此費心……”
他說著,頗為贊許地看了眼周清柏,挑媳婦的眼光確實不錯。
周清柏沒理會他意味深長的眼神,起身脫下自己的外衣,走到榮華邊上,披在她肩頭,然后對著皇帝躬身行禮,“內(nèi)子身體嬌弱,恐生出病,臣先帶她回去�!�
“好,好,朕著人備幾株千年人參,你一并帶回去�!被实壅f著就讓一旁的總管去準備。
榮華不知這算不算賞賜,一時有點糾結(jié),不過這關(guān)系自己下半生的幸福,她還是出口問了,“請問皇帝陛下,這……算是給榮華的賞賜嗎?”
皇帝似是不意她突然這樣問,一時有些怔愣,然后才道,“這個若是賞賜,倒顯得朕小家子氣了,不若朕允你一件事,只要不違背天理倫常,朕都可以答應(yīng),王妃覺得這個賞賜如何?”
榮華一聽,高興壞了,忙作了一揖道,“謝皇帝陛下。”
其實她當場就想說,要和離,但是想想還是覺得這個場合不適宜提此事,反正日后有的是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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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清柏鐵青著一張臉,看了一眼皇帝,皇帝一時有些不解,他這是又做錯事了?
出宮的路上,榮華整個人都仿佛初春的鳥,雀躍不已,周清柏走在她身后,心肝脾肺腎都揪著疼。
看著等在馬車邊的只有呂思,榮華便問他,“我的丫鬟呢?”
呂思沒說話,倒是她身后的周清柏說道,“我已經(jīng)讓她回去領(lǐng)罰了�!�
聲音冷冽非常,似是比這寒夜還要讓人覺得徹骨。
“為何?”榮華沒想到這人真是越來越不可理喻,當下的好心情一下全消散了。
“夫人應(yīng)該清楚其中緣由。”
周清柏一身紅黑色錦云蟒袍,榮華看著他,仿佛都能看到他周身的氣焰,怒火滔天。
“你憑什么罰我的丫鬟?”她也生了怒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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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憑她知情不報,助紂為虐�!敝芮灏睾萜饋恚_實讓人害怕,榮華看著他的眸子,咽了口口水,呂思更是不敢出聲,退在一旁。
“你,我現(xiàn)在就找皇上去要休書。”榮華說著就要往回走。
“你大可以去,你自己的命不值錢,那別人的命在你眼里大抵也不值錢。”周清柏只留下這句話便上了馬車。
榮華沒想到他竟然拿這個來威脅她,氣得渾身發(fā)抖。
卻見周清柏撩開車簾,又道,“夫人若想之前的賭注還作數(shù),那就不要任性妄為。”
司徒沛在角門看著兩人似是鬧了什么不愉快,先后上了馬車。
她走到宮門,站了許久,直到馬車行遠了,才準備返身離開,然后就好像踩到了什么,移開腳,便發(fā)現(xiàn)地下躺著一個已經(jīng)斷了翅的鎏金鑲玉的蝴蝶發(fā)簪。
她蹲下身撿起,看了看,便揣進了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