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納斯之鄉(xiāng)22
劉志是外來的旅客，正在追著好幾個墻頭，一次偶然發(fā)現(xiàn)這幾個墻頭全部來自同一個地方，于是好奇心起千里迢迢輾轉各路交通來到這個傳奇的小鎮(zhèn)——維納斯。
初來乍到，他確實被這里迷了眼。
竟然真的有全都是美人的地方！隨便拉出去一個，就可以和當紅明星同臺競技。
本著來都來了不玩玩虧死的心理，他報名了這個三年一度的“金蘋果賽”。他也曾聽過三個女神比美爭搶金蘋果的傳說。
然而這個比賽卻讓他感到十分怪異，第一輪他就輸了，本想著輸了就輸了，沒什么損失，結果晚上一覺醒來發(fā)現(xiàn)自己被關進了黑色的牢籠。
劉志人都傻了，以為是什么比賽的趣味節(jié)目，但每天出現(xiàn)在籠外對著他們流口水的“畸形怪物”打碎了他的幻想。
魔幻。
太魔幻了。
劉志看著維納斯的“金蘋果賽”選手，滿臉笑容將自己的手遞到一個丑陋的男人嘴下，頓覺毛骨悚然。
瘋了，都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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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歹先洗再宰，放了血再下口�。 粚�！劉志捂上自己的臉，他也快瘋了。
他已經(jīng)逃不動。肌肉酸麻，陣陣發(fā)燙。他自暴自棄地躺在地上，任由周圍的“怪物”靠近自己，開始胡思亂想起來。
如果他沒有參加這個比賽就好了，不，如果他沒來這個小鎮(zhèn)就好了……還是不對，追本溯源，他一開始就不該追星！
淚水從男人的眼角流下，他知道自己即將死去。他看見天邊微微泛白，真好，還能死在黎明。
變故發(fā)生在一瞬間。
劉志等了許久，吃吃沒等來惡心的口水和令人恐懼的疼痛，就連街道上時不時傳來的尖叫和吼聲都停止了。
寂靜。
他困惑地挪開捂住眼睛的手，緊接著，尖叫在整個維納斯此起彼伏，喧聲四起。
“女神�。�！”
包圍住他的畸形兒放棄了到嘴的食物，涌到大街上，昂著頭一齊看向神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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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志吃力地支撐起自己，飛快地挪到隱蔽處，這時他才小心翼翼地探頭望去。
坍塌了一半的神殿，那勉強無損的最高處，隱約出現(xiàn)了人影。劉志凝神細看，發(fā)現(xiàn)原本的女神像不見了。
一瞬間，他理解了為什么這群維納斯的鎮(zhèn)民會集體失控。
高處的人影動了，他往前走了幾筆，徹底將自己暴露在整個城鎮(zhèn)的目光下和高空的寒風中。
在這一刻，遍布整個小鎮(zhèn)的廣播系統(tǒng)的開始運作。往常，這篇系統(tǒng)只是用來播放神殿的圣歌。
清冷的聲音通過電子設備傳出，在最初幾個音帶上設備的電波有些不穩(wěn)后，接下來第話全部清晰起來。
“今天……我站在這里，作為一個維納斯的外來者。在這殘酷的、血腥的、暴力的長夜……”
劉志認出了這個聲音，是那個漂亮得難辨性別的金發(fā)青年，作為外來者在這群心高氣傲的當?shù)厝耸稚夏玫酵怀龅某煽�，這讓他在很長一段時間與榮有焉，還為了他和當?shù)厝嘶娺^好幾次。
喬洛的聲音是清冷的，干凈的，不帶顏色的，這本是讓人心冷氣定的聲音，卻總是能輕而易舉地挑起他人的情緒。
就比如現(xiàn)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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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月前，我還是位學生。因為好奇、因為心中的偶像，我來到這個世界聞名的小鎮(zhèn)……”
劉志不禁心提起，他無意識地攥緊自己的雙手。
“它果然不負盛名，每一個建筑、每一個街道、每一個鎮(zhèn)民都是美的，他沒讓我失望……直到，這個長夜到來。”
“我們沒有什么信仰，我們出生在很普通的家庭，我們只是一個好奇的旅客，我們和這里有很大的差距，但我們尊重每一個不同。”
“我們尊重你們的信仰，我們尊重你們的追求，我們遵守你們的規(guī)則，我以為我會精彩地度過這個夏天，直到這個長夜，我的同伴死在這里，死在這條美麗的街道上，死在……眾口之下。”
廣播里的聲音抑揚頓挫，時而激烈、時而舒緩，劉志的淚水再次溢滿眼眶，他想家了，想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了。他和他的朋友分開了，不知道對方是不是還活著。
他們，做錯了什么？
如果不歡迎他們這些外來者，為什么還要宣傳旅游廣告。
從頭到尾，他什么都不知道。莫名其妙被關起來，莫名其妙出現(xiàn)畸形的怪物，莫名其妙被追著殺死吃掉……
“這是助興游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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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意外？”
“這是巧合？”
劉志握拳的手愈發(fā)用力。
“我在我們的房間里找到了這個——”
高處的人影好像舉起了幾張紙，“在房間的床底下，在書桌的底層，這是上一屆、上上屆……過往的外來參賽者留下的，遺書……”
劉志呼吸猛得一變，他甚至顧不上自己的躲藏，直起上半身。
“‘我是如此得后悔來到這個地方，乘我還沒全瘋，乘我還會寫字，我留下這封信，希望和我一樣的人能看到……’”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地接受萬人敬仰的神像此時在地上被摔得四分五裂，而她那象征著身份的位置此時被一個金發(fā)青年取代。挺拔的身型直立，他拿著收音器，一字一句念著一份份年代頗遠的信件。
這是來自過去的求救的聲音、恐懼的聲音、悔恨的聲音、勸解的聲音……
直播間被喬洛的一些列操作看呆了，傻傻地聽著主播一番聲情并茂地發(fā)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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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臥槽臥槽臥槽，原來當初主播搜房間搜得就是這個嘛？我說怎么手上拿著一疊的紙
匿名：也對，既然這個比賽舉行了這么久，規(guī)模又這么大，怎么可能只有一張
匿名：給來得晚的人科普一下——在第二輪比賽的時候，喻子軒（和主播短暫合作的另一個玩家）給了主播一張從房間里找到的遺書。
匿名：看不懂主播現(xiàn)在的操作，給npc演講？？？
……
清冷的聲音將情緒把控得恰到好處，將這些過去的情緒毫無保留地傳遞給小鎮(zhèn)各處，引人共情。
然而，青年身上卻帶著說不出的違和感，只要靠近細看，就會發(fā)現(xiàn)那雙湛藍清澈的眼睛平靜得像一灘死水。
喬洛控制著自己聲音的聲調(diào)、輕重和節(jié)奏，嘴邊的收音器將聲音毫無保留的收錄。他感受到有無數(shù)視線從小鎮(zhèn)的各處落在他的身上，包括身后距離最近的溫德爾那饒有興味的視線。
此刻，他是冷靜的——應該說，他無時無刻都是冷靜的。
神殿的異化還在悄無聲息繼續(xù)，墻面浮雕亂舞，蠟像時不時自己轉動，點燃的燭火明明滅滅……沒有生命的、用石塊礦體打造的神殿仿若有了呼吸。若是此時有人闖入怕是要被當場嚇到失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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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心控制著聲音喬洛也不知道自己腳下正發(fā)生著什么，他從自己整理出來的所有信件里挑出有用的信息念出。
神殿的異動緩緩平息，剛才的動靜仿佛是某個不知名的東西慵懶地伸了個懶腰。緊接著，一個不知大小、不知形狀的無形存在從神殿的水泥外墻上緩緩探出，一點點，蔓延出神殿的房頂，彌散在高空中。
一個觸手形狀的無形存在從空氣里伸了出來，圍著神殿頂端的兩人轉了轉，最終停在了喬洛的上空。
祂微微彎折，又是好奇又是迷惑，在喬洛身邊打轉，最后悄悄碰了碰青年頭頂一縷翹起的金色發(fā)梢。
喬洛似有所覺抬起頭，天空一如既往，便只以為是陣風。
“我的同伴們！這不是巧合！這不是意外！因為這，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了！……”
維納斯鎮(zhèn)上的情緒隨著金發(fā)青年的演講漸漸沸騰，吸引了這個不明存在的注意。
“如果不是神殿爆炸的這場意外，或許我們每一個人都要被蒙在鼓里，直到被一齊做成佳肴，擺成盛宴�！�
維納斯，金蘋果賽。在維納斯不成文的規(guī)定里，所有參加金蘋果賽的人都是默認要獻身給女神的人——勝利的人侍奉女神，失敗的人獻身“詛咒”。對于信徒來說，這是一種榮譽，因此許多維納斯人都自告奮勇地選擇參賽。
然而這種默認的規(guī)則并不被外來者知曉。外來者不知道，自己參加了比賽就等同于把自己從身體到靈魂全部賣給了神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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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志握緊的雙手劇烈顫抖，一團名為憤怒的火焰在他胸腔里燃燒了起來。
原來他們從一開始就是祭品……
這是騙局！這是一場持續(xù)了幾十年的騙局！
“我們難道應該束手就擒？我們難道要成為異國他鄉(xiāng)的孤魂嗎？我們……”
劉志“唰”得一下站了起來。不，他們怎么可能束手就請？！他們要反抗！
“……我們要舉起手中的武器，反抗！……”
反抗�。�
反抗�。�！
他從藏身的地方走出，仰頭注視著神殿頂端的畸形兒來不及反應，突然被一棍子敲暈在地。
劉志的眼里燃燒著熊熊烈火，他要從這里逃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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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要向全世界揭發(fā)這個歪曲的小鎮(zhèn)！他要告訴以后的游客，不要再來這里了！這里不是什么旅游勝地，是牢籠！
憤怒、恐懼、反抗、暴虐……龐雜情緒混成一盤珍饈，引來那空中的不明存在愉悅的顫抖。
青年背影挺拔，高出的風吹亂了他金色的發(fā)絲，演講結束，他放下手上的收音器。不用想也知道，毀掉維納斯信仰的神像的自己會成為眾矢之的。
他轉過身，一雙清明的碧藍雙眼撞入了溫德爾的視線。
溫德爾對他笑了笑。
莫名的，喬洛感覺好像哪里變了。他仔細地打量了翻眼前高大的男人，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感覺溫德爾瞳孔的顏色變淺了，似乎同時也變得更加危險。
穿著白色西服的男人朝他走來，脫下了手上的白色皮質(zhì)手套，紳士地行了一禮。
“別害怕，我的維納斯，接下來我會一直保護你的。”
晨曦從群山之外破曉，泛白了大半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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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會議在維納斯高層間緊急召開。
“怎么回事？神殿為什么會爆炸？”
“對不起，屬下無能，沒有查出原因……”
“罷了，現(xiàn)在那些‘詛咒’都已經(jīng)在街上鬧事了一夜了。比賽的選手都快死絕了，剩下的比賽還要繼續(xù)嗎？”
“等等……戴安娜死在家里了！”
“什么？！……那另一個呢？”
“另一個把女神像推下，然后，然后……”
“女神像被毀了？那再造一個需要多少時間？”
“喂！查里斯你是睡成死豬了嗎？事情鬧得這么大你竟然什么都不知道？女神像是重點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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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翻出了以前那些該死的遺書，揭發(fā)了比賽！”
“剩下還活著的外來者被他鼓動得開始反抗了，他們砸了路上的雕像，還鬧了幾個商場……”
“這些小事就不用說了，現(xiàn)在最糟糕的是，那些媒體拍了不少照片，現(xiàn)在已經(jīng)開始攥稿了！”
“所以接下來要怎么辦？如果讓他們就這么曝光出去，我們以后還怎么做生意？!”
“別忘了還有外頭的人等著要貨，戴安娜沒了必須找個一樣優(yōu)質(zhì)的頂上，否則我們沒法交代。”
“我們必須趕緊再做一個女神像安撫鎮(zhèn)民……鎮(zhèn)長？”
首座的男人輕咳了聲，打斷了眾人七嘴八舌的討論。慢條斯理地端起桌上燙金的咖啡杯抿了口，一錘定音：“封鎖維納斯，不許任何人進出。比賽中止，派人把‘詛咒’重新回關神殿，還有……把那個金發(fā)的外來者也抓來�！�
他說出了最后一條指令：“把鎮(zhèn)里所有的外來者，全部殺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