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門少爺06
陸擇林站在門口，聽著腳步聲逐漸走遠(yuǎn)。確認(rèn)林泉等人離開后，他并未立即讓林絕厭出來。
他還需要一點(diǎn)時間，來消化他要拯救的書中男配“林絕厭”和那個小混蛋長得一模一樣的事情。
仿佛上天給他開的一個玩笑。
陸擇林來到紙片人保護(hù)系統(tǒng)，就是想找到林刄那個小混蛋，但他沒想到的是，在這之前，竟然會遇見一個和林刄長得完全一樣的人。
陸擇林久久無法平靜。
這時，系統(tǒng)1010冷漠的電子音響起：[請宿主時刻牢記：不得以任何形式對小世界中的原住民透露系統(tǒng)的存在，不得以任何形式暴露自己非原住民的身份以及真實(shí)姓名，不得以任何形式透露此世界為書中世界。否則視為違規(guī)，剝奪入職考試資格。]
[嗯，我知道。]
剛才與林絕厭見面時，他一句“林刄”險些脫口而出，還是1010及時對他說：[�！獧z測到宿主已經(jīng)與任務(wù)目標(biāo)相接觸，請宿主積極完成任務(wù)，幫助任務(wù)目標(biāo)走上人生巔峰。]
于是他知道，青年是林絕厭，是他的任務(wù)目標(biāo)，不是林刄。
哪怕林絕厭跟十六七歲時的林刄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甚至連驚訝時瞪圓的眼睛都分毫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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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不是林刄。
不是自己要找的人。
陸擇林猜測，這是系統(tǒng)給他的另一重考驗(yàn)。
考驗(yàn)他是否心智堅定。
進(jìn)入小世界前，系統(tǒng)1010跟他說過，有很多員工沉迷書中世界無法自拔，導(dǎo)致任務(wù)失敗，世界線崩塌，輔助系統(tǒng)與之分離，員工永遠(yuǎn)被困在世界線崩塌的小世界中。
世界線崩塌的世界會怎么樣呢？
或是變成全無秩序與規(guī)則的世界，漏洞百出�；蚴撬袝薪巧ピ觉r亮惹眼的“人設(shè)”，像是提線木偶般不停重復(fù)某一段劇情。或是在沒有盡頭的重復(fù)中，有那么一兩個角色產(chǎn)生了“自我”，他們意識到世界是假的，但這也沒有用，他們的“覺醒”只會加快世界的崩塌。
陸擇林是見過崩塌的世界的。
他來到這里，只為通過考核，找到林刄。
他不會讓自己在假世界中迷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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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會不會有另一種可能……
正想著，1010的聲音忽然出現(xiàn)：[宿主，任務(wù)目標(biāo)出來了。]
沒有深思1010為何會在這時出聲，陸擇林深吸一口氣，轉(zhuǎn)身對上林絕厭的眼睛。
“他們走了？”
被這雙眼睛盯著，陸擇林用盡全力才沒讓自己抱上去：“嗯，走了�！�
林絕厭：“謝了啊，陸總。”
陸擇林微微一頓：“你都聽到了。”
“是�！绷纸^厭挑眉欺近，“陸總為什么跟他說我是你要護(hù)的人？我們以前認(rèn)識嗎？”
隨著林絕厭的靠近，他身上冷冽清新的沐浴露的氣味毫無預(yù)兆的鉆入鼻腔，陸擇林偏開頭：“不認(rèn)識。”
林絕厭好似信了：“不管怎么說，今天晚上都是陸總救了我。我人窮志短，拿不出什么像樣的謝禮，想必陸總也看不上這些。我這人沒太大優(yōu)點(diǎn)，暖床算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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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擇林呼吸一窒。
青年走到跟前，眉眼微挑，風(fēng)流多情，聲音似一把小勾子，輕輕軟軟的在陸擇林心間一勾。
“所以陸總，缺暖床的么？”
那個自稱陸繹的男人直到最后也沒有回答林絕厭，離去的背影甚至稱得上落荒而逃。
[難道是我這張臉吸引力不夠？為什么陸總無動于衷？]
0101：[……]
林絕厭對著酒店鏡子照了很久，[沒想到我這張臉，也有被婉拒的一天。]
0101：[……]
林絕厭回想起陸繹臨走時的表情，那副隱忍克制的模樣惹得林絕厭發(fā)笑。
笑完，陡然生出一股子惆悵勁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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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01，你說他們怎么會這么像呢？嘿，0101，回話。……統(tǒng)子？統(tǒng)統(tǒng)？兒子？]
向來聒噪的0101這會兒不知為什么一點(diǎn)聲音也沒有，任憑林絕厭在腦中如何呼喚都不給回應(yīng)。
林絕厭嘖了一聲，走出衛(wèi)生間，往床上一倒。
酒店的床很柔軟，柔軟到林絕厭整個人陷入床褥中。
青年伸出兩條細(xì)瘦白皙的手臂枕在下巴處，望著窗外另一家酒店大樓出神。
直到敲門聲響起。
一聲接一聲，很有規(guī)律。
林絕厭倏地回神。
今天0101入侵酒吧電路，強(qiáng)制停電，導(dǎo)致客人興致全無，林絕厭得以提前下班。
然則此時已經(jīng)深夜兩點(diǎn)，敲門的會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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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絕厭下床，一邊換回運(yùn)動服，一邊捏著嗓子，裝出美容覺被擾的暴躁女性：“你誰呀？大晚上的不要打擾老娘睡覺哦！”
說完，林絕厭靠著墻根，光腳貓腰走到門邊，站在貓眼能看到的范圍之外，耳朵貼著門，果然聽見窸窸窣窣的聲響。
很細(xì)微，饒是林絕厭聽力絕佳，也只能聽見斷斷續(xù)續(xù)的字眼：
“女的……林……消息……問題……”
林絕厭神色一凜，腦中警報拉到最高級，[0101，立即報警。]
緊跟著，門外有人朗聲說：“不好意思打擾了。我是酒店前臺，下一層樓的客人打電話投訴衛(wèi)生間漏水，可以開門讓我進(jìn)來看一下嗎？”
0101速度很快，已經(jīng)通過內(nèi)部網(wǎng)絡(luò)，將具體情況和地理位置發(fā)送至公安系統(tǒng)，[絕厭怎么辦，警察趕來最快也要二十分鐘。]
林絕厭心中千回百轉(zhuǎn)，捏著嗓子繼續(xù)裝：“他房間漏水不會給他換一間嗎？大晚上打擾其他客人休息，你們酒店就是這樣的服務(wù)態(tài)度哦？投訴電話誰不會打？你要是再不走，我就打電話給你們經(jīng)理叫他開除你嚯！”
門外的人似是猶豫了，林絕厭聽著他們窸窸窣窣的討論，最后還是那個假冒前臺的男人說：“實(shí)在不好意思，打擾到您休息，我這就離開，請您千萬不要打電話給我們經(jīng)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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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了啦！快走啦！”
林絕厭屏息等了三分鐘，聽見門外腳步聲漸行漸遠(yuǎn)，懸著的心這才落地。
[嚇?biāo)牢伊私^厭，我還以為他們要破門進(jìn)來。]
那些人雖然走了，林絕厭卻還沒離開門背后：[他們這么容易離開，大概是不想在酒店里鬧出太大動靜。]
但是在此之前，林絕厭并不確定這伙人是否真有所顧忌，只能兵行險著，用打電話叫人這一招來試探他們的態(tài)度。
[這家酒店不能住了，0101，重新訂一家。]
從來到這個世界的那一天起，林絕厭每隔兩天就換一家酒店住，并讓0101模糊他在各個酒店的入住信息，所以之前衛(wèi)乘風(fēng)他們才找不到林絕厭的行蹤，可是今天有人突然找來，只能說明他的行蹤不知道通過什么方式暴露了。
五分鐘過去，門外始終寂靜無聲。
林絕厭回到床邊，開始收拾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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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窗外另一家酒店樓內(nèi)有光一閃而逝。
林絕厭手下動作頓住。
東西還沒收拾完，林絕厭當(dāng)即舍下其他東西，將包甩到背上，開門關(guān)門，在走廊上狂奔。
他沒有去坐電梯，反而繞了個圈子到另一邊走安全通道。
事實(shí)證明他的決定是對的。
就在他掩上安全通道的門時，電梯門“�！钡匾宦曢_了，里面走出七八名壯漢，向他之前住的房間走去。
時間往前推一個小時，陸擇林在酒吧門口等到了家里的車。
司機(jī)張師傅問他是回公寓還是回郊區(qū)老宅。
陸擇林想了半晌，看見林絕厭從酒吧大門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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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深秋，夜晚露重，青年里面只穿了一件棉麻短袖，外面套一件薄外套，秋風(fēng)將他的衣擺往后吹，外套勒出削瘦的身體。
陸擇林抿抿唇，他忽然很想給青年裹上厚厚的衣物，讓那道身影看起來不那么單薄脆弱。
這種心情，明明對除了林刄以外的人都不會產(chǎn)生。
果然是因?yàn)閷Ψ胶土謩U過于相似嗎？
張師傅沒聽見回答，又問了一遍。
陸擇林啞著嗓子說：“跟上去�！�
“��？”
陸擇林指著青年遠(yuǎn)去的背影：“跟著他�！�
張師傅不敢多嘴，連忙發(fā)動車子，不遠(yuǎn)不近的綴在青年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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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平穩(wěn)開在馬路上，路燈幢幢，光影躥近又忽的拉遠(yuǎn)，車內(nèi)明明暗暗，陸擇林的心情也如車內(nèi)光線，陰晴不定，忽明忽暗。
他一面在思索這或許是系統(tǒng)給他的考驗(yàn)，一面卻又忍不住去想，每個員工進(jìn)入小世界時，系統(tǒng)會給員工安排一個“身份”，臉和身體都是自己的，只是“身份”不一樣，他在這個世界的身份就是陸氏集團(tuán)的現(xiàn)任總裁陸繹。
那么會不會有這樣一個可能——“林刄”，或者“林絕厭”，都是那個人在不同世界的一個“身份”？其實(shí)“林絕厭”就是“林刄”？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就像燎原的野火，呼啦一下把他的矜持與決心燒了個干干凈凈。
他的內(nèi)心有個黑洞，里頭盤踞著一只野獸，越是想，就越是感到空虛，只有林刄能讓這個黑洞闔上。
數(shù)分鐘后，陸擇林親眼看見林絕厭在路邊車站坐上了晚班車，班車開了十來分鐘，林絕厭下車，又往前走了一小段路，轉(zhuǎn)身進(jìn)了一家酒店。
恒升酒店。
陸擇林不說話，張師傅裝啞巴，兩人坐在車?yán)锊患s而同地沉默著。
過了半小時，陸擇林注意到有幾個黑衣人進(jìn)入酒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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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打眼晃過，快得陸擇林甚至沒有數(shù)清楚黑衣人共有多少人。
陸擇林眼皮重重一跳。
他頭一次主動詢問1010：[林絕厭……任務(wù)目標(biāo)有沒有遇到危險？]
1010不帶感情的聲音響起：[正在檢測——回宿主，檢測到任務(wù)目標(biāo)正遭遇危險，請——]
1010話音未落，陸擇林已經(jīng)從車上下來，大步邁向恒升酒店。
1010：[……]
恒升酒店一樓安全通道內(nèi)，唯有指示燈亮著幽微的綠光。
林絕厭整個人隱匿在黑暗的角落，從門縫往外看，剛好看見一伙黑衣人從門前經(jīng)過，林絕厭偏了下頭，讓黑暗吞噬自己。
[絕厭，人家家害怕。]0101嗚嗚咽咽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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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點(diǎn)出息？]林絕厭不屑一顧，[你好歹也跟我這么久，我在星際文里開過機(jī)甲、校園文里當(dāng)過校霸、修仙文里當(dāng)過祖師爺，對我有點(diǎn)信心好不好？以他們的智商，絕不可能找到我們。]
話音剛落，頭頂上方傳來吱呀一聲。
是二樓安全通道的門打開了。
系統(tǒng)哭出聲，還不忘嘲諷林絕厭：[崽啊，臉疼不疼��？]
林絕厭：[……]
林絕厭攥緊背包帶子，他手邊沒有趁手的工具，只有背包能勉力一搏。
空蕩的安全通道響起啪嗒啪嗒的聲響，有人下樓了，鞋底踩在臺階上的聲音不大不小，卻一下又一下，緊密敲在林絕厭心間。
他問：[怎么只有一個人？]
0101：[或許是他沒來得及聯(lián)系同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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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絕厭不予置評，耳尖微動，腳步聲愈來愈響了。
他貓在一樓拐角，打算在這里給那人迎頭痛擊。
先一步降臨的是手機(jī)電筒的光照。
強(qiáng)光刺眼，林絕厭瞇了瞇眼，等到適應(yīng)了光線，看清來人，林絕厭怔在原地。
“陸總？”
陸擇林走到林絕厭面前。
青年還穿著離開酒吧時穿的那身運(yùn)動服，略顯單薄，許是因?yàn)轶@訝，他嘴巴微張，眼睛圓滾滾的，額發(fā)雜亂零散，站在一樓拐角處，整個人呆得像一根竹竿。
陸擇林想了想，做了他剛才一直想做的事——
脫下風(fēng)衣，披到林絕厭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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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fēng)衣的重量讓林絕厭倏地回神，他打量著近在咫尺的男人，瞇了瞇眼：“陸總該不會在我身上裝了gps吧？不然怎么能每次都找到我？”
陸擇林嗯了一聲：“你就當(dāng)是吧�！�
完全坦然的態(tài)度，讓林絕厭沒了找事的想法。
陸擇林補(bǔ)充道：“不放心你，跟過來看看。”
林絕厭：“……”
把尾隨說得如此冠冕堂皇，他自愧不如。
這時，又聽陸擇林面不改色地問：“之前你說的話，還作數(shù)嗎？”
林絕厭：“什么話？”
陸擇林給他系上最后一顆扣子，眉眼微垂，烏黑的眼珠透著光，像在凝視自己唯一的珍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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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絕厭也在看他。
漂亮青年略仰著頭，陸擇林順著他修長的脖子往下看去，眼前這具纖細(xì)的身體被自己寬松的衣物裹住，由此帶來的滿足感讓心頭那個因“林刄”離去而產(chǎn)生的黑洞閉合了一瞬。
僅僅是一瞬。
下一瞬，更大的黑洞產(chǎn)生，撕扯著男人的內(nèi)心。
喉結(jié)上下滑動，他啞著嗓子說：“明知故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