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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弱王爺07

    一臉肅容的林許恒從兩列士兵后走來,他一眼便看見被陸擇林抱在懷里的林絕厭,面色更沉。

    林絕厭燒得有些糊涂了,虛著眼看不清人,埋在陸擇林懷中安穩(wěn)睡去。半夢半醒中,他似乎離開了這溫暖懷抱,進而被其他人抱著。

    這身體實在差,連趕一晚上的山路,又被人扒了衣服扔地窖,林絕厭直接昏迷了兩日,醒來后發(fā)現(xiàn)自己身處陌生宮殿,身邊照顧的侍從除了小伍子,都是些生面孔。

    “小伍子�!绷纸^厭開口,干澀的嗓子像是破風(fēng)箱,哼哧哼哧的。

    小伍子遞來水,“王爺,慢點喝�!�

    潤了嗓子,林絕厭感覺好多了:“這里是哪兒?”

    “回王爺,這兒是皇宮�!�

    “秋獵結(jié)束了?”

    “兩天前就結(jié)束了,恭王造反被就地拿下,秋獵提前結(jié)束,圣上回宮,下令清剿恭王余黨,女眷送去教坊司,仆人刺罪流放北地�!毙∥樽哟怪^,遮住眼中的哀傷,“王爺,冬天就要來了,你說那些人能撐過路上的風(fēng)雪嗎?”

    林絕厭坐起身,小伍子在他腦后墊軟枕,拉高被褥,不讓一絲風(fēng)透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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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伍子,”許是病著,林絕厭的聲音懨懨的,慵懶又沙啞,“在宮里,同情心泛濫可不是什么好品質(zhì)�!�

    小伍子點點頭。

    “說吧,我們又為什么會在宮里?”

    小伍子還沒來得及說話,林許恒就進來了。

    “因為孤想讓三弟留在宮中。”林許恒遣散宮人,抬頭瞥了眼小伍子,小伍子自行告退,等到殿中無人,林許恒這才在塌邊坐下,伸手探向林絕厭臉龐。

    手指快碰到時,林絕厭別開臉:“皇兄,這于禮不合�!�

    林許恒眼神黯淡,嗤笑了聲,卻是收回手,“孤想讓三弟在宮中養(yǎng)病,這總該合情合理吧。”

    “臣弟的病,自己心里有數(shù)�!�

    “你有數(shù)?你有什么數(shù)?你要是有數(shù),身子骨能弱成這樣?”林許恒憋了口氣,見林絕厭神情冷淡,心里的火苗呲的變大,“宮中御醫(yī)難道不比民間大夫強?宮中良藥無數(shù),你那護衛(wèi)不也因此才進宮來偷藥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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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完,林許恒“自覺”失言,語氣緩和些許:“孤這也是為三弟好,安慶殿距離孤的寢宮近,沒人來叨擾,最適合三弟養(yǎng)病。”

    林絕厭:“哦�!�

    棍棒和甜棗齊上,林許恒觀察著林絕厭的神情,突然有點琢磨不透這性子冷淡的三弟了。

    兩人僵持不下,最后還是林許恒率先敗下陣:“孤還有政事要處理,改日再來看望三弟。”

    “皇兄慢走�!�

    行至門口,林許恒回頭看了眼,光線幽昏的殿內(nèi),床上人翻了個身,背對著正門。

    林許恒跨出殿門,守在殿外的高覓就跟了上來。

    “圣上,據(jù)那村子里的人說,陸十六從山上摔下來,肩上還插了一支箭,但除了昏迷幾個時辰之外,身上無半點傷痕,他們認為那陸十六是妖邪,才將他關(guān)在地窖。”

    林許恒腳步一頓,咂摸著“妖邪”二字,忽的笑了:“恭王余孽不是還不死心么?若他們知道孤有一員不死不滅的猛將,又該作何反應(yī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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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覓思忖半晌,道:“圣上高明�!�

    林許恒為了給林絕厭“清凈”,連著三日都沒來安慶殿,殿內(nèi)宮人各做各的,也都安安分分,不出聲,不整幺蛾子,著實無聊透頂。

    好在林絕厭還有個系統(tǒng)。

    [男人禁錮著a君的手,神情陰冷,‘難道有我一個還不能滿足你?你為什么還要找他?’a君不愧是茶藝大師,即便在這種死亡場合也怡然不懼,‘你還問我為什么?你想想自己的所作所為,是你對不起我在先�!痌

    系統(tǒng)用機械的電子音著狗血,說得那叫一個四平八穩(wěn)、毫無起伏。

    林絕厭聽了三天,也聽膩了。

    [統(tǒng)子,切換功能,唱首好運來。]

    [。]0101換了個低沉男聲,[疊個千紙鶴,再系個紅飄帶……]

    [停,]林絕厭揉揉耳朵,[你什么時候下載了陸擇林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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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你不知道的時候。]

    林絕厭翻身平躺著:[看到了嗎?剛剛咸魚翻了個身。]

    [哇——那林咸魚真的好棒棒哦。]

    林絕厭用生無可戀的表情瞪著橫梁,這三天除了吃就是睡,連小伍子都不見了蹤影。再加上這里不是現(xiàn)代社會,沒有電子設(shè)備和信號,系統(tǒng)發(fā)揮不出檢索信息的能力,林絕厭掌握的信息少得可憐。

    林絕厭自然不可能坐以待斃,某天夜里他試著翻|墻逃跑,被不知打哪兒冒出來的鐘不聞捉了回來,在這之后,他的所有行動都被限制在安慶殿內(nèi),只要有一絲跨出大門的念頭,就會被宮人一齊按回來。

    他在這兒的日子,與其是說“養(yǎng)病”,不如說囚禁。

    林許恒對他的態(tài)度他也算是看明白了,喜歡但又顧及旁人目光,故意冷落只是為了敲打警示,林許恒就像在對待一只金絲雀,想讓林絕厭一輩子都逃不出他的牢籠。

    “好煩,想造反�!�

    此話一出,整個大殿都安靜了幾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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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著,宮人當(dāng)做什么都沒聽見的樣子,繼續(xù)干著手里的活計。

    林絕厭:“……”

    咸魚又翻了個身。

    鐘不聞過兩日再來時,看見的就是徹底癱倒在床萎靡不振的林絕厭。

    鐘不聞在床邊站定,猶豫著要不要開口。

    林絕厭懶懶地掀了下眼皮:“鐘將軍?早上好�!�

    ——他竟無趣到連見到鐘不聞都打招呼的地步了。

    鐘不聞應(yīng)聲好,問道:“圣上今日命我?guī)愠鰧m,去嗎?”

    林絕厭眼睛一亮:“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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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在這兒待下去,他就要長蘑菇了。

    鐘不聞想了想,問道:“或許你出去之后會后悔,也要出嗎?”

    林絕厭冷靜下來:“圣上什么意思?”

    “圣上只說讓我?guī)愠鋈ド⑿摹!?br />
    林絕厭斟酌半晌,猜測這或許又是林許恒給的棍棒或甜棗,他若不去,林許恒此次落空,下一次還會來,便道:“那便去�!�

    鐘不聞準(zhǔn)備妥當(dāng),軟轎、薄毯、披風(fēng)一應(yīng)俱全。

    林絕厭上轎后,鐘不聞也擠了進來。

    轎子空間本來還算寬敞,鐘不聞這個高猛的武將一進來,就把多余空間全部擠占,林絕厭掠他一眼,到底沒發(fā)脾氣。

    “小伍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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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鐘不聞言簡意賅:“犯了錯,被圣上罰去浣衣局�!�

    冬天就要到了,現(xiàn)在才被送去浣衣局的奴才多半都不好過。

    林絕厭沒問理由。

    在宮中,那位說什么就是什么,還需要理由嗎?

    鐘不聞看著他交疊在一起的雙手,指骨都泛了白。

    “若你出面求情,圣上不會不應(yīng)允�!�

    “想要什么,就得付出什么,”林絕厭涼涼掃來,“鐘將軍會不明白這個道理?”

    他和林許恒之間的關(guān)系只剩一根薄薄的細線連接維持,撕破臉皮后,林絕厭不一定能占到上風(fēng)。

    鐘不聞不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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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行人出了宮,往鬧市走去。

    林絕厭透過簾子呼吸著外面的空氣,被囚禁的心情都晴朗了不少。

    就在這時,街上人潮忽然往同一個方向涌去。

    “聽說了嗎?宮里那位在刑場外面搭了個戲臺,今天有戲唱。”

    “刑場外面搭戲臺是個什么想法?”

    “不知道,去看看不就清楚了?”

    “說不定是唱不好就當(dāng)場拉去砍頭?”

    “你這么一說,我更想看了!走走走!”

    林絕厭放下簾子,心中涌起強烈的不好的預(yù)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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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去�!�

    鐘不聞看著他,沒應(yīng)聲。

    “我說,回去�!绷纸^厭重復(fù)了一遍。

    鐘不聞依舊不吭聲,林絕厭聽著周圍越來越喧鬧的動靜,心如擂鼓,他有一瞬間想從轎子里逃走,但被看穿,鐘不聞強硬地拽著他的手,把他按在轎窗邊。

    “放肆!”林絕厭簡直糟心身份設(shè)定帶來的弱勢,在鐘不聞這等武夫面前,他就跟弱小無助可憐的小雞崽有什么區(qū)別?

    鐘不聞只鉗住他兩條手臂,其他地方并無任何觸碰,“王爺,這是圣上特意給你準(zhǔn)備的戲,你不看完,這出戲就沒有意義�!�

    林絕厭氣極反笑:“行、你們真行�!�

    轎子隨著人潮來到刑場外,這里果然如百姓所言,搭起了戲臺。

    戲已經(jīng)開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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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不是恭王造反的事情么?”

    “我聽說他想借著秋獵的名頭,讓圣上死于意外,結(jié)果被英明的圣上看穿,當(dāng)場捉拿�!�

    “……”

    聽著百姓的議論,林絕厭總算搞明白秋獵那時發(fā)生了什么。

    戲臺上扮演恭王的戲子很快下臺,再登場,換了另一身打扮。不用林絕厭自己猜,周圍看戲的百姓什么都知道。

    “這是恭王余黨,想要起兵造反,據(jù)說已經(jīng)占據(jù)了恭王的封地,打著為恭王平反的旗子自立為王�!�

    “快看,那又是誰?”

    “身披鎧甲?是大梁將軍?”

    “哪個將軍是被綁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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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絕厭心頭一突,怔怔地望向臺上那披頭散發(fā),袒露胸襟的男人。

    男人似乎也察覺到了他的視線,微微抬頭。

    兩人的目光隔著人山人海,觸到一起。

    林絕厭只覺胸口憋悶,出離的憤怒盈滿心間,氣得渾身哆嗦。鐘不聞目光微凝,鉗著他的手施加幾分力氣,但出乎意料的是,林絕厭沒有出聲也沒有行動,他就那樣注視著戲臺上那人,氣到發(fā)抖,從鐘不聞的視線看去,只能看見他削瘦的背脊和發(fā)紅的側(cè)頸。

    眼前人脆弱到似乎一戳就碎。

    鐘不聞越是在他身上投注更多目光,就越是忍不住心里的施虐欲。

    戲臺上終于開唱。

    但“將軍”從始至終都沒有開口,他像個牲口,被人牽上戲臺,任憑四周戲弄。

    “恭王余孽還不束手就擒,我們陸將軍乃不死不滅的神人!對上我們,你們是沒有勝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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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的?不信?那便讓你們親眼看看,也好輸?shù)眯姆诜 ?br />
    臺上呈上一柄劍。

    林絕厭不用猜都知道那把劍的用途。

    他輕輕闔上眼,眼睫亂顫,下嘴唇被咬到出血。

    戲臺上,那白刀子進紅刀子出,但“將軍”身上并無一絲傷痕。

    下一刻,百姓嘩然,直呼陸將軍為神仙下凡,可佑大梁百年昌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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