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話音一落,沈霧燈透過枯燥雜亂的發(fā)絲,一雙幽深的墨瞳含著警惕,惡狠狠地盯著他。
溫執(zhí)酒見他瞪著自己,半點不怵,反而粲然一笑,存心逗弄:“怎么,夸你長得好看還不高興?”
這一笑仿佛春暖冰消,沈霧燈兇惡的眼神微斂,愣了好一會才別扭地移開了腦袋。
婢女更是吃驚地捂住嘴巴,難以置信往日脾氣暴躁的少爺居然也會笑。
欣賞完主角的小模樣,溫執(zhí)酒心中新奇,覺得這個任務(wù)也不那么討厭了。
回眸瞥向小販時,目光早已變得平淡如水,這番姿態(tài)變化,看起來實在不像個十幾歲的“小姑娘”。
“鑰匙拿來。”溫執(zhí)酒語氣不容置疑,伸出一只手。
“姑娘,您這是……”小販扯著僵硬的嘴角,有些尷尬。
“我要買他�!睖貓�(zhí)酒眼神淡漠,語氣卻十分肯定,“無論多少錢�!�
小販被他的眼神看得全身發(fā)涼,心中的懼意如潮水般襲來,待看見婢女腰間“顧氏”木牌后,雙腿當(dāng)即一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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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再度確定自己沒有看錯,顫著聲問:“請問,您們是平都顧家人嗎?”
婢女聞言上前道:“我們小姐正是顧家掌上千金,顧讓雪�!�
小販臉刷的慘白,怎么這么倒霉,碰上這個女閻羅了?
說起來,顧讓雪在平都也算個名人,卻是個惡名聲。
顧讓雪因身體孱弱,“被迫”扮作女子六年,性格就此留下隱患,折磨下人的名聲遠近聞名,被賜稱“女閻羅”。
人人見了都要退避三舍。
巧的是,小販一年前經(jīng)過平都,偶然間聽聞了顧讓雪的大名。
他知道面前的主仆不好惹,但要賣走剛到手的寶貝,他又實在舍不得。費盡心思遮掩沈霧燈的面容,沒想到還是被人瞧中了。
一時之間,心中掙扎不絕,淚水漣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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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溫執(zhí)酒的逼視下,終于還是性命占了上風(fēng),頭皮發(fā)麻地把鑰匙遞了過去。
“還有。”溫執(zhí)酒接過,再次伸出手,“他脖子上的,一并給了�!�
小販只好不情愿地再次給出一把鑰匙。
溫執(zhí)酒微微彎身,正要開鎖,婢女忙上前道:“少,小姐,還是我來吧�!�
“不必�!睖貓�(zhí)酒小心翼翼地把鐵籠打開,看著不斷后退滿臉警惕的主角,不由想起他在書中的遭遇。
溫執(zhí)酒拿出十二萬分的耐心,語氣盡量平和道:“你別怕,我把這鎖鏈給你取下來�!�
沈霧燈依然警惕,抿了抿發(fā)干的嘴唇,觸碰到溫執(zhí)酒平靜如水的眼眸,身子忽然僵住了。
他垂眼不語,任由對方的手指繞過脖子后方。
咔噠一聲,沉重的鐵鏈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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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執(zhí)酒微微彎唇,輕聲道:“你自由了�!�
沈霧燈眼神呆滯地看著身邊掉落的鐵鏈,仿佛沒有聽見他剛剛的話,溫執(zhí)酒也不在乎他的沉默,朝男孩伸出手,“出來吧�!�
手指如同青蔥,根根潔白如玉,看起來十分溫暖,沈霧燈遏制住心中的沖動,把手移到腰后方,往身上臟灰色的衣衫上抹了又抹,眼神謹慎而認真。
溫執(zhí)酒不知主角在猶豫什么,小販卻把沈霧燈的動作看了個一清二楚,在一旁陰陽怪氣道:“嘖,還知道愛干凈了,也不看看你抹的什么東西,只不過越抹越黑罷了�!�
沈霧燈放在腰間的手指一僵,溫執(zhí)酒冷淡地剜了小販一眼,從袖間取出一塊淡青色手帕,不容抗拒地拉過主角的手,給他每根手指都細致擦干凈。
看得一旁的婢女和小販瞠目結(jié)舌。
最后還把主角臟兮兮的小臉擦了擦,“回了家,我再帶你沐浴換身干凈的衣裳,如何?”
沈霧燈迅速低下頭,一時之間思緒紛亂,不明白這樣的千金大小姐為什么要對他這么好?
一夜之間家門遭遇不幸,他雖然活下來了,卻活得十分艱難,撐著他活下去的無非是為家人報仇,但他至今不知道仇人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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饑困交迫之下放下自尊驕傲,去當(dāng)乞丐,為了一枚銅板會和人爭搶打架,身上全是傷,沒有銀錢買藥,只能活活受著。
他被所有的乞丐集體排外,哪怕是破爛的廟宇,他也待不了。
后來快餓死的時候,他被人販子拐走了,幾番倒賣后,變成了鐵籠里供人戲耍的奴隸,連續(xù)十幾日受到的苦楚夠他認清現(xiàn)實,明白身份。
他不再是以前那個金尊玉貴的少爺,而是低賤的奴隸,誰都能往他身上踩上一腳。對方對他好,難道就因為他這張臟的看不出五官的臉?
溫執(zhí)酒不知主角這么小,短短時間之內(nèi)已經(jīng)想這么多了,他見著男孩衣衫單薄,寒風(fēng)冷峭,略微一想便把身上的大氅解下,披在了他的身上。
“小姐!”婢女喊道,迎著溫執(zhí)酒平靜的眼神,吶吶道:“您的身體不好,這天這么冷,若是受了風(fēng)寒,奴婢怎么跟老爺交代�!�
“云瓶,我才是主子。”溫執(zhí)酒語氣冷淡,他不介意對身邊的下人好,但前提是對方不忤逆自己的意思。
名叫云瓶的婢女立即垂下頭,“奴婢逾矩了�!�
溫執(zhí)酒牽上沈霧燈冰涼的手,“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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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他的話,沈霧燈墨色的眸子暗了暗,這次沒有抗拒溫執(zhí)酒的接近,順從地讓對方握住了自己的手。
站在一旁的小販眼巴巴道:“姑娘,錢還沒付呢�!�
溫執(zhí)酒挑眉,“多少?”
小販眼珠子一轉(zhuǎn),一口咬定:“五十兩銀子�!�
云瓶蹙眉大喊,“就這么一小奴隸你賣五十兩,坑人呢?”
小販覷著溫執(zhí)酒的神色,大膽道:“哎,如果您不樂意,嫌價錢高,那就把人放下唄�!�
云瓶雖覺不劃算,但輪不到她一個下人做主,只好把眼神落到一旁安靜從容的溫執(zhí)酒身上。
半分鐘后,溫執(zhí)酒不耐道:“看我做什么,給錢走人。”
云瓶心不甘情不愿地拿出一包沉甸甸的銀子扔了過去,小販瞅準了一手接住,笑得牙不見底,“慢走啊,下次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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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瓶心中嘔出一口血來,放在沈霧燈身上的目光愈發(fā)不善。
沈霧燈則默默低下頭,自始至終都沒有開口說過一句話。
溫執(zhí)酒的大氅披在瘦弱的男孩身上顯得有些大,半截都攤在地面上,溫執(zhí)酒用大氅把沈霧燈裹緊了,低眸間才發(fā)現(xiàn)他光著一雙腳丫,被凍得通紅。
“你過來抱他�!睖貓�(zhí)酒對云瓶吩咐道。
云瓶猛的對上沈霧燈冷漠譏誚的眼神,后背莫名發(fā)冷,“小姐,我……”
溫執(zhí)酒十分不耐煩,“又怎么了?”
看著躊躇猶豫,不肯上前的婢女,溫執(zhí)酒有些沒轍,他沒再為難云瓶,打量了一眼自己的胳膊,試想現(xiàn)在的他能不能抱起主角。
沈霧燈一眼看出了他的想法,說出了遇見以來的第一句話,他的嗓音有些發(fā)啞,還帶著幾分稚嫩,“我可以自己走�!�
溫執(zhí)酒這副身體終究抱不動主角,從小販那討了一雙又臟又破的鞋,“先穿上試試,回去給你買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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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雙鞋并不保暖,鞋口處磨損嚴重,破了洞,冷風(fēng)不斷鉆進鞋里,但不知為何,沈霧燈全身都暖到了極點。
冷色的眸子褪去寒冰,浮現(xiàn)難得的暖意。
云瓶看著自家嬌貴的少爺為一個低賤的奴隸忙上忙下,花費這么多的心思,臉色不禁有些難看,但她剛被警告過,這時也不敢開口說話。
在小販熱情的歡送聲中,三人按著來時的路返回,沈霧燈聽見左右兩邊男聲女聲混合的哭喊聲,他閉上眼睛,卻聞到了混合在冷冽風(fēng)雪里的血腥味。
手指發(fā)緊,垂下了眼眸。
溫執(zhí)酒從始至終目不斜視,只是牽著主角的手緊了半分。
雪已經(jīng)開始變大了。
云瓶撐開傘放到溫執(zhí)酒手中,兩步并一步,往前趕去,呼喊著另一位婢女的名字,讓她把馬車趕過來。
另一個婢女換作云裳,和云瓶是姐妹,聽到喊聲,忙牽著馬車撐傘趕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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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見溫執(zhí)酒的大氅不見了,一陣驚訝,“小姐,雪這么大,您的……”她的話止住,目光落在了溫執(zhí)酒旁邊的男孩身上。
頭發(fā)又臟又亂,鞋子上還沾有泥土,全身上下,唯有身上那件雪色的大氅是干凈的。
“立即趕路回平都�!睖貓�(zhí)酒無心應(yīng)付驚詫多疑的云裳,牽著沈霧燈的手率先上了馬車。
云裳被這一肚子疑問憋紅了臉,看見姐姐含有警告的眼神,隱隱明白了什么。
進入馬車后,風(fēng)雪被徹底隔絕在外,溫執(zhí)酒整理了一下沾著雪粒的衣裳,看著縮在角落沉默的男孩,猶豫了一下,問道:“你叫什么名字?”
沈霧燈纖長的睫毛微顫,他抱緊了腿,往后縮了縮,許久才慢吞吞道:“我叫阿燈�!�
阿燈?
溫執(zhí)酒正要疑惑主角為何不說全名,系統(tǒng)在他腦海里開口道:“宿主,剛剛您的人設(shè)崩了。”
溫執(zhí)酒:“……崩人設(sh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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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統(tǒng):“我簡單定義一下您的人設(shè)——嬌縱大小姐。”
溫執(zhí)酒糾正,“是少爺�!�
系統(tǒng)冷聲道:“重點是嬌縱二字,您的表現(xiàn)太溫和了。”
溫執(zhí)酒眨了眨眼,“你之前沒說不讓崩人設(shè)。”
系統(tǒng):“……現(xiàn)在我說了。”
溫執(zhí)酒并不想按照原主的性格活,很顯然那樣容易死得快,只是如果改變太大,也會引起周圍人的疑心。
“你想不想讓我培養(yǎng)好主角?”溫執(zhí)酒問。
系統(tǒng)不解其意,“當(dāng)然�!�
“那就聽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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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人設(shè)……”
溫執(zhí)酒:“原主不會好好培養(yǎng)主角�!�
系統(tǒng):“……”
半晌,系統(tǒng)別扭道:“你不要崩的太厲害,不然會被世界意志排斥�!�
“我會注意�!睖貓�(zhí)酒說:“我既然答應(yīng)了你,就會好好做這個任務(wù),保證把主角培養(yǎng)成天下第一。”
系統(tǒng):“……”
現(xiàn)如今,溫執(zhí)酒和沈霧燈的相遇劇情提前了兩年,或許,他真的可以改變沈霧燈原有的經(jīng)歷和遭遇,帶他脫離劇情的掌控,走出新的結(jié)局和人生。
“阿燈以后跟我姓,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