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老太太想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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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御前的宮人抬上來一只幾乎人高的黃綾錦盒。

    盒子本身便價值不菲。

    是極其稀少的南海沉香木整塊雕刻而成。

    上嵌玳瑁珠寶，描金繪鳳。

    兩個宮人將盒子平放端好，御前大太監(jiān)曹濱之下的另一個領(lǐng)太監(jiān)，笑瞇瞇又小心翼翼地，跪在地上，打開了錦盒。

    盒蓋掀開的一剎那。

    珠光寶氣，明晃晃閃了滿殿人的眼。

    “啟稟太后娘娘，這是由極品的上古犀角，配以上古象牙，制作而成的云紋靈寶如意。上頭鑲嵌著翡翠、羊脂玉、水晶、瑪瑙、珊瑚、赤金、琉璃、硨磲等八種珍寶，都是貢品中精挑細(xì)選的珍品。

    陛下早在一年前就命內(nèi)務(wù)府造辦處著手尋找珍惜材料，找到了材料又挑選匠人，乃是十八為能工巧匠，雕了半年之久，才做成了這樣一柄如意。

    上面的蝙蝠、壽桃、蓬萊仙島那是栩栩如生，您老人家瞧瞧，這是陛下祝您福壽綿長的一片心意！”

    太監(jiān)很會說話。

    頓時引殿中陣陣贊嘆。

    贊如意的，贊材料的，贊雕工的，當(dāng)然最多的還是稱贊帝王孝心。

    大殿里一片嗡嗡嗡。

    太后瞧著那碩大的如意，卻是并沒有多高興。

    臉色清淡，只略略點了點頭。

    方才還稱贊“皇帝有心”，這時候，卻一句話都沒說。

    嬪妃席上，許多宮妃也是大開眼界，特別是位份不高的小嬪妃們，沒見過太多好東西，頓時被這極盡奢華的如意吸引住了，目不轉(zhuǎn)睛地看。

    吳想容身后坐著秋常在。

    悄悄地問：“吳姐姐，這么大的如意，能用來做什么呢？”

    吳想容微微偏頭，小聲告訴她：“什么用也沒有，擺著看吧�！�

    “擺在慈云宮里？”

    應(yīng)該挺占地方的。

    吳想容用帕子遮住自己撇下的嘴角，“太后不稀罕，怕是不會擺！”

    秋常在還沒理解，兀自在說：“如意用來安枕最好，要是這如意再做小一點，太后興許能放在寢宮�！�

    吳想容噗嗤笑了。

    “你也信它能安枕？姐姐教你，你聽著，這東西沒那么高貴，它原本就是個癢癢撓�！�

    秋常在微怔。

    吳想容在芷書去長樂宮的時候，一直緊張盯著仙月宮這里的局勢，精神緊繃了半天，這時候看事情告一段落，才暫且放松些許。

    樂得跟人聊聊天。

    便歪了身子湊更近一些，小聲告訴秋常在：

    “上古時候這東西就有了，聽說書里有記載呢。它啊，形狀彎彎的，帶個頭，是人們用來搔背的，有個諢名叫做‘不求人’。估計那時候的人洗澡少，身上總癢癢，必須得時常撓一撓。

    聽說后來啊，文人墨客拿著它談講學(xué)問，除了隨時能伸到后背撓癢，還能在上頭寫些東西，當(dāng)是筆記。咱們現(xiàn)在當(dāng)官的上朝拿的笏板，就是這東西演化出來的。

    它撓癢的用處呢，就演化成了如意。放臥房枕邊，隨時備著搔癢，時間長了便有個文雅的說法——安枕。安什么枕，不過是癢了撓一撓，就安了！”

    秋常在聽得一愣一愣的。

    “……姐姐真有學(xué)問�！�

    吳想容得意：“學(xué)問不敢當(dāng)，雜七雜八的東西我都略懂些�！�

    “那……陛下送太后這么大一個癢癢撓……”

    “哎，倒也沒這么粗俗。從大梁朝之前的朝代起，如意就越來越奢華了，珍珠玉石做出來，撓癢癢在其次，主要是好看。咱們太祖爺可喜歡賞朝臣如意了，一來二去，這東西誰還在乎它能不能撓癢，就是貴重的禮品�！�

    秋常在恍然點頭。

    原來是這樣。

    她當(dāng)年得寵的那一小段時間里，也得過陛下賜的一柄小小的玉如意。

    現(xiàn)在還在柜子里珍重放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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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太后為什么不喜歡？”秋常在還有不解。

    就算吳想容不告訴她，她自己都看出來太后確實不大稀罕這東西了。

    “哦，這個么……”吳想容用帕子按了按臉頰上的香粉，決定不說實話，“可能是嫌太奢華了？”

    恰好這時候太后開腔。

    當(dāng)眾責(zé)怪皇帝不知節(jié)儉。

    費了那么多珍珠寶石，做這么個華而不實的東西。

    “四處有天災(zāi)，還有兵禍未平，哀家看著這如意，實在有些心痛啊�！�

    秋常在便信了。

    吳想容坐正了身子，暗暗垂了眼睛。

    她是不如昭妹妹櫻妹妹聰明，可也不傻。尤其跟了皇帝這么多年，還能不知道他最忌諱什么。

    皇帝最討厭被人強行壓制嘛！

    太后今天在殿上，可沒少給陛下添堵。

    看情形，這矛盾大概不是一天兩天了。

    那么陛下送這么個禮，可就有點門道……

    如意安枕，是讓太后好好睡覺休息，別多管閑事。

    癢癢撓，是讓太后閑了沒事自己撓癢癢，“不求人”，也別“擾人”。

    做得這么奢華，或許是表示，只要您老人家安安靜靜頤養(yǎng)天年，朕就保您晚年富貴無憂？

    吳想容暗暗咂摸猜測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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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想等見著緋晚和芷書，得讓她們說說，自己猜得對不對。

    “小主，長樂宮事，賢妃娘娘暫時無事，不過櫻小主剛才被太后貶為庶人，打入冷宮了�！�

    侍女接到了外頭傳來的最新消息，悄悄耳語。

    吳想容身子一震。

    難以置信地看向主位上的太后。

    老太太想干嘛？

    還嫌今天惹陛下不夠呢？

    就見皇帝說，太后五十大壽，壽禮必須集天下珍寶于一物，再奢華也應(yīng)該。

    太后卻不以為然。

    當(dāng)眾決定，要把那柄碩大的如意拆了變賣，換成金銀，送到江南去賑災(zāi)。

    忠清伯立刻跟風(fēng)，為江南捐了八百兩銀子。

    陸續(xù)有人朝臣或命婦站起來，湊趣捐錢捐物。

    沒多久，竟集了幾萬兩賑災(zāi)銀。

    雖然對賑災(zāi)來說，這錢杯水車薪。

    但數(shù)目也不算少，若傳出去，太后壽宴不收禮，反率領(lǐng)群臣為賑災(zāi)募集幾萬銀錢……

    真是賢良啊！

    “太后體恤百姓，是國家之福，朕替天下子民多謝太后！”

    皇帝自始至終沒反對，最終還含笑贊許。

    吳想容望著皇帝，卻覺得后背涼颼颼的。

    縮了縮身子，她悶頭吃菜。

    決定接下來老實貓著，貓到壽宴結(jié)束。

    “陛下，臣妾也有一禮，敬獻(xiàn)太后。”

    席間，站起了慶貴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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