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怨侶

    “我可以住在這里嗎？”

    “不可以。”

    顧珩剛開口唐亦可就毫不留情否決他。

    顧珩垂著眼，低聲說：“可我沒有定酒店，現(xiàn)在是旅游旺季，也定不下酒店了�！�

    “你自己找找，肯定能找到有空房的。”

    “我找了，沒有�！�

    “有�！�

    “沒有�！�

    見外面雨勢變小，唐亦可被顧珩堵得話都說不出來，丟給他一把傘說：“我出去和你找酒店，如果找到你就給我出去�！�

    嶺城旅游業(yè)發(fā)達，這個時間也正好是旅游旺季，但唐亦可就是不信這么多家酒店，連一件空房都騰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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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從日升找到日落，唐亦可不得不相信，她確實低估了人們旅游的熱情。

    其實也不是沒有空房，實在是因為顧珩有點難伺候，酒店房間要干凈整潔，位置不能偏遠，還必須是高檔套房。能滿足他要求的本就寥寥無幾，空著的一個都沒有。

    無奈之下唐亦可只好帶著顧珩又走了回來，指著樓上一間朝南的房間說：“你今晚住那間，好好休息，明天訂票回去。”

    “明天，沒有機票，也沒有動車票�！鳖欑窨粗�唐亦可投向他氣鼓鼓的視線，一臉無辜地笑著說：“我查過，后天沒有，大后天也沒有，不信你自己查查�！�

    說著還把手機給唐亦可遞過去，已經(jīng)吃了教訓的唐亦可不想再試：“你可以坐大巴，大巴一般都有�！�

    “我運氣不好，容易碰上不一般情況，而且我身體弱，暈車�！�

    唐亦可真覺得自己是這兩年休養(yǎng)生息養(yǎng)出好脾氣，此情此景依舊可以心平氣和地問顧珩：“那冒昧問一句，您是怎么來的？”

    “我司機連夜送我來的，然后我又讓他連夜回去了，在你房門前等了一晚上�！�

    怪不得濕成這樣，感情是淋了一晚上的雨。

    唐亦可將抱枕扔過去打他：“你故意的是吧，你就不怕我把你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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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攆出去我就在你家門口睡，你要不怕我半夜打滾敲你門你就把我攆出去�！鳖欑駴Q意將厚臉皮進行到底。

    唐亦可想想自己晚上睡的正香，門外隨時隨地守著一個人，時不時還會推動門扉傳來吱呀吱呀的聲音，確實有夠滲人的。

    她拳頭握緊又松開，最后撂下一句：“隨你，記得交房費。”然后轉(zhuǎn)身上了樓。

    回到房間后唐亦可越想越氣，明明是自己的房子，偏偏被這人鳩占鵲巢，她卻要躲在房間里面，怎么看都是自己吃虧。顧珩果然是她的衰神，生來就是給她找事的。

    然而她躲進來還不算完，沒過多久傳來敲門聲。

    “干嘛？”唐亦可沒好氣地問。

    “可以借用一下洗手間嗎？”

    唐亦可打開門，狐疑地看著他：“你是不是被什么東西上身了？”

    “怎么這么說？”

    “你以前不是這樣的，這么客氣，又這么……磨人�！碧埔嗫杉m結(jié)半天，最后還是把厚臉皮三個字咽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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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實話離開這兩年她不是沒有想過如果顧珩找到她會如何。依著顧珩的脾氣，估計會不斷追問她當初為什么離開，這兩年又去了哪兒，不刨根問底問個清楚不罷休。而不是像現(xiàn)在這樣，客客氣氣，帶著幾分疏離，好像兩個人是剛剛認識，而不是糾纏十數(shù)年的怨侶一樣。

    顧珩露出一口大白牙笑得燦爛：“你不是不喜歡以前的我嗎？那我們就重新開始，那你喜歡現(xiàn)在的我還是以前的我？”

    唐亦可覺得顧珩有時候是屬狐貍的，簡單至極的事非要在他心里轉(zhuǎn)十八個彎才會說出來。

    “如果你現(xiàn)在識相點離開，我會更喜歡�！彼龔念欑裆磉呑哌^：“洗手間在樓下，你自便�！�

    說完她也不管顧珩，自己去樓下給肥貓弄吃的，順便也給自己弄點吃的。

    一個人獨居的時候唐亦可經(jīng)常發(fā)懶，做飯之前也會估量這頓飯做飯會花多久，洗碗又會花多久，如果太久的話她就干脆隨便煮個青菜便吃了。這也導(dǎo)致剛出來那一年她消瘦的厲害。

    后來碰上張家銘，又一個喜歡給她做飯的男生，唐亦可此前還推辭，等張家銘徹底成了她員工后她就開始心安理得蹭飯吃。

    不過對于肥貓她卻照顧的很精心。肥貓是她當初從路邊撿回來的，剛撿回來瘦弱的像小雞仔一樣，現(xiàn)在就是一只肥豬，每天早上唐亦可都是被它泰山壓頂折騰醒的。

    肥貓日常的飯都比唐亦可精細許多，葷素搭配，還有水果。唐亦可給它倒好飯，肥貓就邁著小短腿蹦跶過來，一眼沒看她呼哧呼哧吃的歡實。唐亦可就蹲在它旁邊看它吃東西，蹲累了一屁股干脆坐在地上。

    等顧珩洗完澡出來后正好撞見坐在地上發(fā)呆的唐亦可，目光渙散的模樣和之前發(fā)病時一模一樣，嚇得顧珩立馬走過去問：“亦可，你怎么了，看看我啊，你到底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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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怎么了？”唐亦可收回目光，她站起來拍拍褲子上的土看向顧珩：“你這么緊張干什么？”

    “我以為你……”顧珩抿唇不語。

    “你放心，許醫(yī)生說我病情控制得很好，一般情況下都不會發(fā)作，可見江城的確不適合我，我如果一直在那里，或許永遠都好不了�！�

    “你就是因為這樣才離開的？”顧珩終于問出他一直想問的話。

    他什么都不知道，他只知道此前他和唐亦可還和睦相處，甚至唐亦可還向自己報備過她的行程，怎么會突然之間就離開，一點消息都不留。

    他不是沒想過通過某些手段把唐亦可找回來，甚至已經(jīng)讓人去這么做，但冷靜下來后他又覺得后怕，他知道如果自己敢這么做唐亦可估計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他，憑著唐亦可那種萬事都敢做到極致的性子，什么都有可能做出來。

    最后顧珩只能將人手都撤回來，自己一個地方一個地方茫無目的去找，兩年時間大半個中國都快讓他跑遍了。

    “不是啊。我離開是因為你媽說讓我離開的。”

    唐亦可不是什么好人，對顧母也沒什么好感，所以也不會管自己說出這話究竟會不會破壞顧珩和顧母之間感情。但換言之，如果這層窗戶紙不捅破，那么顧珩永遠會糾纏她，顧母或許下一次還是會找上門用各種手段逼她離開。

    她兩年走過那么多地方，好不容易安定下來，并不想繼續(xù)跌沛流離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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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是她。”

    肥貓已經(jīng)吃飽，唐亦可抱起它給它擦嘴，對顧珩說：“你當初說你會處理好，事實證明你沒有，我這輩子看過不少臉色，但不代表我就習慣于這種看人臉色過活的日子，與其整天讓你媽上門找我麻煩，最后再用個什么手段逼我，還不如我自己先走，起碼顯得我夠瀟灑�！�

    “是我的錯�！鳖欑裣萑肷钌畹淖载煟骸笆俏姨珶o能�！�

    唐亦可擼著貓，心中的煩躁消散不少：“既然你知道這一點，現(xiàn)在又跑來胡鬧什么？”

    “我不是胡鬧，我只是太想見你了�！鳖欑駵\淺笑了一下：“我一開始還能克制，心想你需要空間，你應(yīng)該出去走走，或許想開之后你病情也會好轉(zhuǎn)，但你走累了總會回家的，我可以一直在家等你，在你回來的時候我把我媽已經(jīng)搞定了，這樣不是很好？”

    “那你又為什么要來這里？”

    “可我等不了，我后來才想清楚，你的家從來不在江城，你給了唐悅父母足夠的錢，夠他們后半輩子生活，斷了所有聯(lián)系，你是真打算斬斷過去，一點余地不留。”顧珩睫毛微微顫抖，聲音低�。骸暗�我不��，我忍不下去�！�

    他這兩年確實在和顧母抗衡，他要去找唐亦可，顧母不同意，他也不聽，他再次忤逆了他親生母親，不斷通過各種方式尋找唐亦可的音信。

    顧珩閉上眼睛，不敢讓悲傷的情緒過分外露，怕唐亦可看不起他：“我以為只要等你回來就可以，可我來到這里才知道你已經(jīng)打算在這里定居，以前種種你什么都不要，連我也不要了�！�

    唐亦可沉默著不說話，手中一直摸著肥貓光滑的皮毛，只是動作略快些。要不要在嶺城定居這件事唐亦可沒有想過，正如她兩年前沒有想過顧珩幾年后是否還會對她抱有感情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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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她的忽視對顧珩來說就是錐心之痛，他深刻感覺到如果自己不努力一把，就這樣放任自流下去，總有一天唐亦可會將他們之間的所有根系徹底斬斷，然后毫不留情展開自己的新生活，到那個時候，唐亦可人生如何走，將不會再和顧珩有半分關(guān)系。

    顧珩了解唐亦可，有的時候唐亦可遠遠比他想象中狠心果斷的多。

    唐亦可揉揉脖子，避開顧珩悲傷的視線：“那你覺得你現(xiàn)在找過來，做這些無用功，就會讓我回心轉(zhuǎn)意嗎？”

    “如果我什么都不做，你更不會回心轉(zhuǎn)意。”顧珩死死咬著牙：“你會徹底忘了我，再也不要我了�！�

    “或許有時候，活在空想中更好，事實比你認知的更殘酷，你又當如何？”

    “不會的，只要你不趕我走，什么樣的痛苦我都可以承受。”

    對于顧珩來說，失去唐亦可的痛苦可以抵過一切。

    唐亦可點頭：“希望你不要后悔今天所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