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他自己翻出了一個(gè)箱籠，是他離京時(shí)溫玉衍給他的，說念他在霧城孤寂，贈(zèng)他一些家中收藏的舊書聊以慰藉。
陸沉舟打開小箱，便隨手翻看起來。
他驚訝得發(fā)現(xiàn)，這些書中不乏前朝甚至更早期的書卷，全是孤本絕本，不過大多是殘書斷卷。
大概是時(shí)間太久，書線返潮，攏不住書中的千古道理，便崩了線。
他如獲珍寶，就著豆大的燭火翻看手中殘破的古書斷章，只是讀了上篇，不見下卷，不禁猜測(cè)那些殘頁的去向。
霧氣從開著的窗戶流淌進(jìn)來，書房宛如仙境。
沈云稚臨兩個(gè)字就要抬頭看他一眼，覺得陸沉舟在霧里看書的樣子真好看，就像一個(gè)謫仙。
“陸沉舟，什么是餛飩呀？”沈云稚突然問他。
陸沉舟握著手里的殘卷，說道：“盤古還沒有開天辟地以前，天地未開，籠罩一切。
這種宇宙模糊的狀態(tài)，就叫混沌。
”
沈云稚眨巴了一下眼睛，欲言又止了半天后說了個(gè)：“哦。
。
。
”
陸沉舟看出他還有話沒說，便問：“怎么？哪里沒聽明白？”
沈云稚看著他，猶猶豫豫了好大一會(huì)兒，才說：“我問的是能吃的餛飩。
”
“。
。
。
。
。
。
”
兩人默默對(duì)視，一時(shí)之間不知道該說什么
窗外落起了細(xì)雨，霧城的霧更重了。
陸沉舟起身，說：“走吧，帶你去吃餛飩。
”
縣衙位置居中，出門往下望，是漁火搖曳的江川夜景。
山城房舍參差，山勢(shì)崎嶇，蒸騰的霧氣和街上雜景相融。
在朦朧的雨中看，有一種濃墨畫出來的感覺。
沈云稚提著小燈籠，陸沉舟撐傘，兩人走在霧重的街道上。
隔著細(xì)細(xì)的小雨，燈光暈染在霧里，
“陸沉舟。
”
“嗯？”
身邊的人沒說話，深巷中時(shí)不時(shí)傳來幾聲狗吠。
“怎么了？”
“沒事，就是想叫叫你。
”
他們走到了江邊一家小店，這家店做夜歸漁夫的生意，總是徹夜開著。
店家端來兩碗冒著熱氣的餛飩，放在他們面前的木桌上。
一股濃香撲鼻而來，餛飩的皮極薄，在清湯里幾乎半透明，像游曳的魚尾。
湯頭也很鮮美，口感清爽，味道卻醇厚。
沈云稚說：“這就是餛飩啊？”
“嗯。
”
在雨夜的江邊，吃一碗熱乎乎的小餛飩。
這在以前，是隔絕于沈云稚世界之外的事。
吃完餛飩，雨停了。
正好有漁船靠岸，正在收撿漁獲。
沈云稚站在一旁看了一會(huì)兒，陸沉舟收了傘在旁邊陪著他。
深夜的小山城好安靜，屋檐下雨滴墜落的聲音都清晰可聞。
“陸沉舟。
”
“嗯。
”
“以后還可以來吃小餛飩嗎？”
“可以。
”
沈云稚抬頭看他，說：“那以后只要夜里下雨了，我們就來吃餛飩好不好？”
陸沉舟也看著他，心想這么簡(jiǎn)單的請(qǐng)求，他有什么理由不答應(yīng)？
“好。
”
塌房了
霧城連著下來好幾日的雨，到處都是濕漉漉的。
縣衙的屋舍都是木質(zhì)結(jié)構(gòu)，又年久失修。
結(jié)果就是，房塌了。
這夜沈云稚睡到半夜，突然聽到哐當(dāng)一聲巨響，把他從夢(mèng)中驚醒。
小橘貓嚇得渾身炸毛，嗖得一下竄了出去。
沈云稚坐起身揉了揉眼，然后就看著眼前的場(chǎng)景發(fā)呆。
恍惚間，他以為自己還在夢(mèng)里。
這間木質(zhì)結(jié)構(gòu)的屋子塌了一大半，屋頂斜斜得掉了下來。
而他的床因?yàn)樵谕旰玫倪@邊的角落里，因此逃過一劫，可真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夜里的濃霧很快淹沒了廢墟，沈云稚撓了撓眼皮，覺得自己不是做夢(mèng)，那就是到了仙境。
陸沉舟聞聲匆匆趕來，鞋都沒穿，也沒披件外衣。
散著頭發(fā)，渾身只著里衣。
沈云稚坐在廢墟下的床上，臉上還帶著睡意，和他隔窗相望，因?yàn)闆]睡醒，倒是看起來淡定得多，嘟囔道：“陸沉舟，房子塌了。
”
“。
。
。
。
。
。
”
門變形卡死了，推不開。
陸沉舟打開窗戶，對(duì)他說：“快出來。
”
“哦。
”沈云稚從床上爬下來，走到窗邊跨了上去。
陸沉舟從外面接著他，把他抱了出來。
剛想把他放下來，就注意到他腳上也沒穿鞋，光著兩只白生生的腳丫，便依然把他抱在懷里。
阿黃和啞婆也聞聲趕來，看著倒塌的房屋都沒有說話。
阿黃是震驚得說不了，啞婆是想說也說不了。
沈云稚窩在陸沉舟的懷里，清醒了一點(diǎn)，察覺到了一絲有些凝重的氛圍。
陸沉舟沉默著站了一會(huì)兒，說：“回去休息，明天早上再說。
”
陸沉舟把沈云稚抱回自己的房間，放到了床上。
自己卻沒打算睡，而是披上外衣準(zhǔn)備出去。
沈云稚穿著雪白的小衣服，趴在床上問他：“你去做什么呀？”
“我去書房。
”
沈云稚化身好奇寶寶，又問：“去書房干什么呀？”
“去看看帳。
”
“看帳干什么呀？”
“。
。
。
。
。
。
”
陸沉舟耐著性子跟他說：“屋子塌了，得找匠人修繕，我去看看帳，錢夠不夠修屋子。
”
“哦。
”
沈云稚打了個(gè)呵欠，說：“那你早點(diǎn)回來睡覺啊，別看得太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