ΓoūΓoūщū.oяG 八.
駱駱根據(jù)玻璃墻外的景象判斷季節(jié),樹葉有些枯萎的時候,她認為是秋天,于是每天煮湯,可隨著連綿十幾天的雨過去,樹葉又恢復(fù)了蒼翠新綠。
這樣看來她之前判斷錯了,外面似乎更像是是夏天,于是駱駱開始每天都做牛奶冰淇淋。
可后來又過了幾個月,駱駱終于總結(jié)出這里是沒有季節(jié)的,每個月都有十幾日的雨水,十幾日的晴天。
這天駱駱去取食物,其中有兩盒子螃蟹,駱駱將它們拿到廚房打開來看,發(fā)現(xiàn)這些螃蟹居然是活的。
螃蟹一共八只,個子并不大,青黑色的殼子,兇巴巴的揮舞著爪子。駱駱太久沒見到活物了,當(dāng)然舍不得吃掉它們。
于是那天晚上封易走進浴室,就看見一池子的螃蟹在悠然地吐著泡泡�?磿蜕蟞ǎitǎngshЦwц(海棠書屋)c0〓
他捏了捏眉心,吼道:“你給我過來�!�
駱駱趕緊滿臉堆笑地跑進浴室:“對不起對不起,我忘記了,我這就去找個盆子把它們弄走�!�
“你要養(yǎng)著這些東西?”
駱駱一邊抓螃蟹一邊點頭,然后又抬起臉諂媚地問:“可以么?”
“當(dāng)然不行,明天就下鍋蒸了。”
駱駱扁了扁嘴:“可它們是活得啊,在這里見到活的動物多難得啊�!�
封易不為所動:“你不就是活得,見到你就夠難得了�!�
駱駱沒反應(yīng)過來這是不是在諷刺她,不過她真的不太舍得,于是能多慢有多慢地把最后兩只螃蟹捏出來,她把浴缸沖刷干凈,然后端著盆子慢吞吞地走出去。
她把螃蟹盆子放在廚房地上,蹲在盆子面前發(fā)呆。
可她沒想到封易跟過來了,他的聲音從后面?zhèn)鱽�,挺不耐煩地:“哪來的突然就多愁善感了�!?br />
駱駱沒有回頭,她悶悶地說:“我以前養(yǎng)了兩只狗一只鸚鵡,還有一缸金魚呢……”
封易沒說話,過了一會,他突然開口:“你跟我走�!�
駱駱站起身子轉(zhuǎn)過去看他:“去哪啊�!�
封易扯過她往樓下走去,一層一層,一直走到最底層。
這里和實驗區(qū)的構(gòu)造基本是一樣的,只不過因為是在很低的地下,所以有些陰冷。
封易按下了墻上的開關(guān),地面上從中間打開一道細紋,然后金屬的地皮向兩邊緩緩打開,同時恩格提示音響起:“保溫罩已開啟,保溫罩已開啟。少主,恩格是最先進的語音智能系統(tǒng),您不必親自按開關(guān),可以直接用語音控制的啊……”
在金屬地面完全打開后,恩格自動收聲了。
駱駱驚嘆的看著面前的一切,地面只剩下一層薄薄的玻璃,下面是深藍幽邃的海水,銀色的魚群閃著鱗光游過去,水母鼓動著透明的身體和須腳,慢慢浮動。
她稍稍往前邁動一步,就踩在了玻璃上,海水涌動在腳下,幾萬米還是幾百萬米的深水,藏著無限的秘密與未知,或許這一面水,這些魚群,是第一次被別人的目光注視。
駱駱的視線幾乎不夠用了,目光往前探一點,她立刻好奇地跑過去。一大片鮑魚吸在玻璃上,密密麻麻的足有幾千只,或許把這片玻璃當(dāng)成了珊瑚或者礁石吧。
封易靠在欄桿上,看駱駱在玻璃面上跑來跑去,覺得挺可笑的,于是他臉上便不由自主地掛上笑意。大概過了二十分鐘,他感到空氣溫度明顯降了許多,于是說:“行了回來吧,該把保溫罩關(guān)上了,要不一會又該停電了�!�
駱駱戀戀不舍地走到邊上,封易把她拉上樓梯站好,然后金屬地面重新合上了。
兩個人往回走,駱駱突然問他:“下面就是大片的海,這個小島不會被沖走的么�!�
封易本來想嘲弄她一下,但最后他只是淡淡道:“不會。”
駱駱最后到底也沒有蒸了那些螃蟹,她把整個盆子藏了起來,好在封易也沒有再問。
日子這樣過得也快,也并不難熬。
只要飯準備的好吃,其余的時候就好過,只要床上表現(xiàn)乖覺,封易對飯也就不太挑剔。
所以總結(jié)一下就是,床上乖覺,床下好過。
駱駱對這總結(jié)有著深刻地領(lǐng)悟并且一絲不茍地履行著。
這天駱駱端了一盤紅燒肉去喂小藍,小藍吃了一塊之后就饞兮兮地劃拉著須莖跟著駱駱跑,甩都甩不掉。
這時候突然傳來了恩格的提示音:“b窗口開啟,b窗口開啟�!�
駱駱這才發(fā)覺原來又一個月過去了,又到了血藍草進食的日子。
小藍感覺到了它的小伙伴們格外激動,雖然它不吃人了,但還是游到它的原位一動不動地呆著。
一個又一個人被像扔麻袋一樣從b窗口扔進來,這些人不久就會被融化吃掉,駱駱知道,但她可看不下去。
駱駱小心翼翼跨過這些昏迷的人打算往回走去。
突然聽到身后有動靜,駱駱以為有人醒了,轉(zhuǎn)身看去,卻是一個人站起來了,同時一把黑洞洞的槍抵在她的額頭上,駱駱瞬間心下一沉,連呼吸都不敢大聲。
面前的人身量高大,帶著防毒面具,顯然是有目的混進來的。
駱駱手里的盤子掉在地上,她緩緩舉起手來,深吸了口氣:“你可能搞錯了,我不是這里的主人,我和這兒沒什么關(guān)系,我也是被綁架過來的�!�
防毒面具說:“我知道,你留在這多久了?”
駱駱小心翼翼地實話實說:“九個月。”
防毒面具說:“你卻沒死�!�
“不,本來我也是血藍草的食物,但我對血藍草的氣味有免疫所以才沒被吃掉……”
“里面還有一個人?”防毒面具的槍頂緊了幾分。
駱駱聲音發(fā)顫:“是�!�
“進去需要密碼么?”
“……需要�!�
“你知道么?”
“知道。”
防毒面具緊了緊手中的槍:“帶我去�!�
駱駱輕輕點頭,防毒面具手中的槍緩緩下移,抵在她的嘴邊:“張嘴�!�
駱駱只得聽話地照辦,槍口伸進她的嘴里,防毒面具冷冷道:“含住它,如果槍口滑出了你的嘴,或者你耍什么花樣,那么你的頭就……”他嘴里模擬出了一聲“砰”的爆炸音。
駱駱連點頭都不敢了,只是驚恐地睜大眼睛看著面前的人。她可以確定這個人不是警察了,她甚至覺得只和封易呆在一起也并不太糟,起碼比現(xiàn)在要好的多。
“走!”
防毒面具側(cè)著身子舉著槍走在前面,駱駱含著槍口費力的跟在后面。
來到花房和通道的連接處,駱駱小心地輸入密碼,然后她按下了開啟鍵。
其實進門是不需要密碼的,剛才她輸入的是開啟投影屏幕的密碼。她知道,血藍草進食的時候,封易一定會過來看看的,沒準這時候他正往這邊走。只希望突然開啟的影像屏幕會讓他覺得有點意外,讓他察覺到一點蹊蹺。
這是駱駱唯一想到可以做的了。
駱駱帶防毒面具慢慢走過廊道,又一道門開啟了,闊大的空間盤旋的樓梯展現(xiàn)在眼前,墻壁上的投影正在播放印度的異域風(fēng)情。防毒面具更加警惕的四周環(huán)視:“他一般在哪?”
駱駱看他沒有把槍取出來的意思,于是含著槍口含糊不清道:“地下。”
防毒面具用槍控制著她往樓梯口走去。
樓梯旋轉(zhuǎn)而下,防毒面具走在前,走了一半?yún)s猛然止步,封易正靠在樓梯口迎接著他們,他瞇著眼睛打量著來人,沒什么大表情。
駱駱口中的槍被他一下子抽出來,指向面前的封易,封易也不說話,防毒面具握著槍和他對峙了一會兒,最終又把槍口轉(zhuǎn)回來指著駱駱。
封易這回開口了:“說吧,你想要什么?”
“血藍草�!�
“你說的是粉末吧,我這可沒粉末,都是最新鮮的濃縮液,大概一支能兌出幾斤粉。”
防毒面具聲音發(fā)急發(fā)沉:“把你現(xiàn)有的都給我拿過來�!�
封易看了看在槍口后微微發(fā)抖的駱駱,他笑了一下:“先不說你能不能出去,但你敢進來這個地方,我已十分佩服。但你恐怕威脅錯了,你拿搶指著那個白癡對我而言沒有任何威脅。你拿槍指著地板,沒準我怕裝修麻煩,就聽你的了�!�
駱駱想他說的倒是實話。
防毒面具靜默著,突然開了兩槍,巨大的爆炸聲,子彈就擦著駱駱的頭發(fā)唰地滑過去。駱駱驚叫一聲,心都跳地快飛了,她僵在原地,好半天,她才敢感受一下,發(fā)覺自己的腦袋還在,并且還完整。
封易眼底有瞬間地緊聚,但在防毒面具看過來的時候已如常態(tài)。
防毒面具說:“我沒和你開玩笑,去把東西拿過來�!�
封易盯著他,緩緩點了下頭,轉(zhuǎn)身要走的時候防毒面具又道:“等等,我跟你一起去�!�
封易十分聽話地站住了,注視著防毒面具用槍指示著駱駱下來,然后三個人,一起繼續(xù)朝樓下走去。
封易直接走到了最底下一層,駱駱知道封易不會乖乖把東西交出來的,卻不知道他想做什么,只希望別把自己的命搭上。
防毒面具跟著他來到最后一層,然后往最里側(cè)走去,走了一半,防毒面具停住了,把駱駱拉過來槍口緊緊頂著她的太陽穴:“東西是放在這里么?”
駱駱弱弱道:“我不知道……”她十分緊張地看著面前人,試圖讓他相信:“我真的不知道……”
防毒面具站住不動了,對封易一揚頭:“你去拿,我在這等著�!�
封易眼底的神色藏得很好,他緩緩點頭:“也行�!�
然后他一個人,徑直走到盡頭的房間門口,突然伸手按了墻上的什么開關(guān),所有幕墻上播放的影像瞬間都消失了。
防毒面具不適地左右環(huán)顧,握扳機的手指明顯緊了一下,駱駱半下都不敢動。
封易的手停留在墻壁上,轉(zhuǎn)身看著他們道:“別緊張,這個屏幕太費電了,先把它關(guān)了�!�
防毒面具冷聲道:“快點!你別�;印!�
封易收手回來的瞬間,又按下了什么,同時地板向兩側(cè)快速展開了,露出玻璃地面和下面深藍的海水景觀。
駱駱和防毒面具正好一人站在中心裂紋一側(cè),突然快速滑動的地面令兩個人都沒反應(yīng)過來,摔倒在地面并被狠狠甩向兩側(cè)。防毒面具開了兩槍,卻早沒了準頭,子彈斜飛向天花板,報警鈴聲刺耳地響起來。
駱駱整個人磕到了臺階上,覺得半邊身子都青了,她頭暈眼花,努力撐起身子站起來。
而防毒面具被甩到了封易的面前,封易順勢伸腳踩在他的手腕上,彎腰奪走了槍。
防毒面具撐地掙扎著要起來,封易腳下使力,不堪一擊的手腕幾乎斷裂,防毒面具發(fā)出痛苦的喘息聲,掙扎漸漸弱了。
封易手里閑暇地擺弄那只槍,腳下一寸一寸碾過他的腕骨:“會做飯嗎?”
防毒面具如果不帶著面具,他的臉色一定是一片青紫,是被疼的亦是被氣的,他憤恨地搖頭。
“哦,”封易用槍朝他比劃了一下,似乎是試了試準頭,然后又收回槍繼續(xù)在手里把玩:“那就沒什么用了,說吧,想怎么死?”
防毒面具口里小聲說了句什么,封易十分耐心地低頭傾聽,挑眉示意他再說一遍。
防毒面具果然又說了句什么,趁封易頭最低的時候,他卻突然揚手,將一把不知什么成份的灰粉迎頭灑過來。
封易被激得微一松力,防毒面具很快抽身躍起,從口袋里居然又抽出了一把槍。
駱駱已經(jīng)上了幾階臺階,她扒著欄桿回看,不知道要做什么是好。
封易趁防毒面具槍還沒握穩(wěn)一腳挑在他手腕上,兩個人,兩把槍,轉(zhuǎn)眼間近戰(zhàn)成一團。
駱駱跑上前幾步,兩人肘臂相互控制,誰都出不了槍,駱駱連誰占上風(fēng)都看不出來,更不知道要怎么出手幫忙了。
突然封易臉色一冷,他感受到防毒面具衣服里纏著的一圈硬質(zhì)的東西,他更加用力去控制防毒面具的手,讓他不要有機會去拉響身上的爆炸物。
余光瞥見駱駱,封易抿著唇,抽空將手槍朝她扔了過去。
駱駱一時發(fā)怔,上前幾步,那槍落在冰面上,滑行一段,正停在駱駱腳前。
駱駱軟著手舉了半天才敢開一槍,她怕打到封易,可她忘記自己根本沒有準頭,一槍出來都偏了十萬八千里去了。
封易微微粗喘,大聲道:“別亂開槍,就剩一發(fā)子彈了,打玻璃地面。”
駱駱本來不解,但下意識聽他的,沖離他們很近的玻璃地面開了一槍。
之后瞬間她就知道封易是什么意思了,這層的玻璃地面根本不妨彈啊,只是打出了一個痕洞,瞬間強烈的海水壓上來,整個地面都以那個小洞為中心向四周咯吱咯吱裂開紋痕。
整個玻璃地面像是蛛網(wǎng),一觸即裂。
而封易他們在樓梯那頭,若是巨大的海水沖上來,他們跑都來不及,會被吞噬的連渣都不剩。
駱駱不知道封易什么意思,但他總不會想和敵人同歸于盡吧。駱駱心驚膽戰(zhàn)踩著蛛網(wǎng)地面又上前幾步,封易瞥見她過來,眉頭皺緊了:“別過來,往樓上跑。”
封易這時候壓制著防毒面具占了上風(fēng),他用胳膊肘狠狠敲擊玻璃上的裂痕,終于又是咯吱一聲,有海水沖破裂紋涌了上來。
封易這時候發(fā)現(xiàn)駱駱一臉驚疑不定地又走近了幾步,氣得他大罵:“你真是白癡啊,讓你往樓上跑聽不懂嗎!”
話語剛落,巨大的水壓沖破了他們那角的玻璃面,封易和防毒面具,兩個人的身影都被翻滾著白沫的水浪淹沒了。
駱駱幾乎呆住,她驚叫了一聲:“封易!”
回答她的只有越裂越大的玻璃缺口,和海水上壓隆隆作響的氣勢。
兩個人身影消失的那一角海水成噴泉狀向上涌,而駱駱這里水面剛及大腿,駱駱一腳深一腳淺地往里走,她是可以向樓上跑的,可她能跑去哪呢,她哪也去不了了,如果那個答應(yīng)一年之后帶她出去的人不在了,她哪也去不了了。
駱駱一邊慢慢走一邊伸手摸索,她希望封易還沒有被卷進深海,她希望可以摸到一雙大手,雖然不想,但她得承認,這雙手還是帶給她許多溫暖的。
她想,廚房還擺著一碗餃子餡呢,她本來想今天包來著,她覺得封易一定沒有吃過餃子。
她想,我還有好多好吃的沒做過呢。焦糖豆花麻煩,藕盒麻煩,她不怕麻煩了,她愿意天天做,甚至那幾只螃蟹,她都愿意蒸了吃掉,只是不要讓封易被水卷走好不好。
她一個人怎么在這里生活下去。
她想,我來到這里已經(jīng)夠不幸的了,上天把這么大一個噩運砸給我,那么請在這個噩夢里給我一點好運吧,一點點就好。
水深已經(jīng)漫到胸口,都是冰冷的深暗的海水,駱駱茫然的站在中央,她覺得自己不能哭啊,這里的水已經(jīng)夠多了,她再一哭,一切就都淹沒了。
突然聽到有人的聲音,駱駱以為水聲太大聽錯了,她回頭看去,封易站在第一階臺階上,他渾身都濕透了,怒氣沖天地看著她:“你真是白癡啊,跑到水里干什么去,你是嫌活得長嗎?”
駱駱想破頭也想不明白封易怎么會安然出現(xiàn)在那邊,她一邊往樓梯走一邊弱弱地說:“我怕你……”
“怕我什么,你還怕我跟你客氣?你可真是自視過高啊,”封易冷言冷語:“說了讓你往上跑你就跑,我是怕你拖后腿,不是跟你客氣!”
駱駱剛欲說什么,突然腳下一虛,玻璃開始大塊的碎裂了。冰冷的海水帶著颶風(fēng)般的力量,將人往深處拽。水瞬間沒過頭頂,駱駱咕咚灌了兩大口水,勉強浮起來呼了口氣,又被強大的浪頭淹沒了。最糟的是,整個人被卷進海水漩渦里往后拖,眼看著離樓梯越來越遠。
駱駱只覺得海水冰冷,根本沒有任何東西可以抓取,她不知道自己是否已經(jīng)被卷入深海,她害怕窒息她害怕鯊魚她害怕死,她一點也不喜歡大海了。
突然腰部被一雙手托住了,整個人被勉強托出水面,駱駱趕緊大口喘息幾下,很快腦袋又淹沒進水里。
封易拽著她的腰,費力地往回游,大概游下才把駱駱舉出來讓她換口氣。迅猛的水勢和封易游泳的速度不相上下,幾分鐘過去了,封易也不過是保持著不被沖走的位置,但卻也沒有往樓梯靠近多少。
又一次被托出水面,駱駱接觸到空氣,一邊大口呼吸一邊開始哭,她也不知道為什么,但一哭就停不下來了,駱駱用力抱緊封易的腰,讓他騰出兩只手來游泳,自己在水里一邊哭一邊劇烈地嗆水,水面上都是她咕嚕咕嚕的泡泡。
封易怒罵了一聲什么,在水底下駱駱聽不清楚,但她感覺封易的身子突然一沉,然后眼前的海水染上了大股大股的血紅。
駱駱在水里掙扎著去摸,水里什么都看不清,帶著駱駱封易游得很低,而碎裂的玻璃地面有著鋒利的紋路,像是利刺扎進了封易的腹部。
很大一塊玻璃,駱駱無法判斷這扎的有多深,就像她無法判斷這有多疼。
駱駱倉皇地用手去捂他那處傷口,大股的血卻還是不斷涌出,連這一片海水的密度都變大了,帶著一種血腥而絕望的氣味。
突然駱駱整個人被撐起來了,封易借著插入腹部的玻璃使力,將駱駱拋出水面,甩向樓梯的方向。
而他這一用力,皮肉更大的綻裂,玻璃刺入的更深了,駱駱感覺到了,她的心都直發(fā)顫。
轉(zhuǎn)眼間駱駱又重新摔進水里,這回她離岸邊很近了,水勢也沒那么急,樓梯已經(jīng)淹沒了一半,駱駱撲騰了幾下,摸索到樓梯,然后費力地一級一級爬上去,直到完全脫離了海水。
而再回頭看,封易的位置正好是一個水漩渦,怪不得剛才游了那么久都游不出來。那水漩渦的中心儼然已是一片血紅,連封易的頭頂都看不到了。
駱駱惶急地想找繩子,她身上只是薄薄的棉布裙子,布料根本不夠,駱駱腿發(fā)軟,但她還是飛快地跑上樓,從幾個實驗室拿了鋪在桌子上的白色桌布。
駱駱手直發(fā)抖,布料根本撕不開,但好在桌布都是長條狀的,駱駱用牙齒將一條一條布用力系緊,末尾打了一個結(jié),然后拋到水里。
她知道封易腹部刺在玻璃上,不會那么容易被沖走,但她也擔(dān)心,失了那么多血,他還有沒有力氣浮出水面抓繩子。
駱駱喊都喊不出聲,只知道發(fā)抖,過了好一會,一股濃烈的血涌到水面上,然后封易微微露頭,伸手抓住繩子。
駱駱欣喜極了,她把繩子另一頭固定在欄桿上,用力一點一點往回拉,欄桿上有花紋,拉動一點,她就將繩子卡到花紋上,然后再用力拉。最后把封易拖到樓梯上的一刻,駱駱整個手心都磨得發(fā)麻,幾乎脫力一般癱倒在地上。
她只敢喘了幾口氣,又趕緊爬上前去看封易的狀況。
封易臉色有點發(fā)白,用手捂著腹部。他抬起目光,看了駱駱一眼:“扶我起來�!�
可能是料想駱駱背不動他,封易也絲毫不指望,撐起身子一手扶著駱駱一手扶著欄桿,一步一步往上挪。
水勢也漲的很快,他們上一級,樓梯就淹沒一階
最后終于來到地下二層。封易撐著欄桿,疼得微微彎下腰:“恩格,關(guān)閉建筑最底層�!�
欄桿相切的兩側(cè)伸出金屬攔板,在中間合攏了,冰冷襲卷的海水被攔在底下。最底下那層建筑,想必很快會付諸大海,再也消失不見。
而他們所處這層也積了到腳踝深的一層海水,封易鎖著眉頭看了看水已經(jīng)漫進實驗室,他強撐著又往上走了一樓,然后靠著欄桿滑在地上,喘息粗重:“恩格,把倒數(shù)二層也關(guān)閉了。”
封易一只手捂著腹部,指縫不斷翻著血沫往外滲,駱駱蹲下來按在他的手上,聲音也濕乎乎的:“那個,要怎么辦啊,哪里有包扎的紗布什么的啊,”她幾乎帶了哭腔:“光紗布也不夠啊,是不是要縫針啊……可我不會縫針啊�!�
封易沒有再抬頭,只看見他微微起伏的胸膛,白得仿佛褪色的嘴唇。
駱駱突然覺得無助,她用手胡亂去壓他的傷口,想讓那里的血流的慢一點:“我是挺怕你的,可我一點也不想讓你死啊……是我?guī)偷姑Γ彝虾笸取闱f別死啊�!�
封易喘息了幾下:“你也知道啊白癡,”他支撐著抬起頭看她,目光發(fā)涼:“把通訊儀拿來�!�
駱駱仿佛沒聽懂:“什么?”
封易咬牙磨出幾個音:“通訊儀�!�
駱駱這回懂了,是她發(fā)送食物條目用的那個通訊儀。她跌跌撞撞地站起來往樓上跑,一邊跑一邊回頭:“我去給你拿,你不要死啊……”
駱駱從廚房找到通訊儀,拿了往回跑,沒想到封易已經(jīng)自己挪上了大半的樓梯,他倚在欄桿上大口呼吸:“給我。”
拿過通訊儀,封易開了一個按鈕,對著儀器只是簡單道:“開啟c窗口�!�
然后他將通訊儀舉起來遞給駱駱,駱駱還沒接住,他的手就脫力垂了下去,通訊儀摔在地上,滾到樓下。
封易似乎精疲力竭,他低垂下頭,慢慢道:“去花房……”
駱駱從來不知道那個通訊儀還能傳送語音,就像她不知道封易也會如此虛弱一樣。他的臉色也會這么白,連生氣的力氣也沒有了,這樣昏迷的封易和平時樣子太不像了,以致于駱駱都不敢碰碰他。
駱駱怔了半天,才想起他說要去花房。怕牽扯到他腹部的傷,駱駱先把他的腳抬上一級臺階,再將他的上身拖上去。一級一級,駱駱幾乎使勁全力,每次她沒力氣的時候都想蹲下來大哭一場,可她都忍住了,不知道過了幾個小時,最后終于把封易弄到了花房。
花房一面墻有a窗口,可以往里投放物品,一面墻有b窗口,可以往里投放人。而駱駱今天終于見到了c窗口,在另一面墻上,c窗口是可以讓里面的人出去的。
駱駱把封易拖到c窗口,外面立刻就有人把他拽了出去。駱駱還沒反應(yīng)過來,窗口就合上了,墻壁重新又形成渾然的一體。
瞬間一切倉皇都消失了。
駱駱坐在地上,滿手的鮮血,剛才還是暖的,而現(xiàn)在只覺滿手冰涼,后背也是一片濕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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