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景燁笑了笑,沖他揚(yáng)了揚(yáng)下巴:“如果是我,我就不這么寫。
”
他跑到露臺邊向下望,但只能在雨中看見一團(tuán)模糊不清的、旋轉(zhuǎn)的藍(lán)光。
他抬起腳,把兩人同款的運(yùn)動鞋指給顧正熙看。
“紀(jì)姐跟我說過,警方調(diào)查腳印的時候發(fā)現(xiàn),兇手穿的鞋是你的,但留下印記的人應(yīng)該是我。
換句話說,我還是有嫌疑的,現(xiàn)在只是因?yàn)槲疫@個角色不存在了,所以他們不得不懷疑你,對吧?”
“可你的確已經(jīng)死了。
”顧正熙皺起了眉頭。
“是角色死了,我是活的。
我們想個辦法讓他不要死那么快不就行了?”
“你在開玩笑吧?這場火災(zāi)把整棟樓的人都燒完了,我剛就到處查過了,你的那些檔案早就……”
“這就是我和你的區(qū)別,顧正熙。
我做事之前從來不想那么多,只要我愿意,我就會去試試——哦,你反對也不行。
”
景燁伸出手指點(diǎn)在了他皺成一團(tuán)的額頭上。
“你等著吧,我這就把這個結(jié)局改寫給你看。
”
【作者有話說】
anagke:希臘語“命運(yùn)”,一個被刻在巴黎圣母院隱秘角落的字符。
最后一個字母應(yīng)該是特殊字符,cp打不出來(悲)
再會
“有個問題。
”
過了半晌,景燁似乎就考慮好了,掰著手指問:“你剛才所說的交換,指的就是我占用你的身體,然后我就可以自由活動了對吧?那我們現(xiàn)在能不能再交換一次?”
“理論上是這樣。
”顧正熙遲疑道,“但我不清楚你現(xiàn)在的狀態(tài)是否真能完成。
”
“那我們就試一次。
讓駱哥他們知道我是真實(shí)存在的,就能進(jìn)行下一步了。
”
“你就這么相信他們?”顧正熙抱起了手臂,“直接把我抓起來對紀(jì)雨來說是最省事的。
”
“我們是一個組的,不相信他們,還能相信誰?”景燁奇怪地望著他,“紀(jì)姐就是嘴巴比較毒,也沒害過咱們吧……你怎么總對別人有那么多偏見?”
顧正熙不置可否地聳聳肩。
景燁就是這樣的人,單純、沖動、做事靠直覺,像一條橫沖直撞的薩摩耶,事已至此他也懶得和他爭辯,反而被他激起了好奇心,想看看他那永遠(yuǎn)和正常人電波對不上號的奇思妙想究竟能做到什么程度。
反正無論怎樣,都不可能變得比現(xiàn)在更糟了。
他從地上撿起書,翻到了“幻人的附身”一節(jié)。
他雖然說得頭頭是道,但平時積累這些稀奇古怪的素材只是為了創(chuàng)作需要,親身體驗(yàn)也從未有過。
眼下,他更是不知道這玄之又玄的“交換”究竟要怎么發(fā)生。
“過來。
”讀了幾頁之后,顧正熙突然伸手招呼道。
景燁不明所以地站到他身前半米的位置。
“再近點(diǎn)。
”顧正熙一邊盯著書頁一邊招手,“現(xiàn)在,想象你進(jìn)入我的身體。
”
“��?”
景燁夸張的大叫讓他意識到自己說錯了什么,抬頭一看對方的耳朵都紅了,他恨不得拿書狠狠砸醒這個蠢貨。
“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是說,想象你的意識進(jìn)入我的大腦!”顧正熙的舌頭突然也有些打結(jié)。
景燁委屈地?fù)狭藫项^:“我怎么知道……你說的這不是更扯了嗎?”
話雖這么說,他可不想被顧正熙嘲笑連這點(diǎn)小事都完不成。
于是他努力將目光集中在顧正熙的臉上,想象自己如果站在他的位置、接管他的感官會是什么感覺。
他看見的事物、聽見的聲音、呼吸的空氣……
為了更好地體驗(yàn)對方的感受,他如他所言再上前了一步,直到兩人的呼吸被細(xì)密的雨水織在一起。
額頭突然傳來一股輕微的壓力,接著越來越沉重,壓迫著神經(jīng),好像他的大腦是一個容器,此時正在接納另一股水流灌注進(jìn)來。
水流冰涼、湍急,與他原本的意識激烈碰撞,大腦被擠得幾乎要炸開——景燁咬了咬牙,努力把握住這具身體的“控制中心”。
他注視著的依舊是顧正熙的臉——然而光線卻緩緩地扭曲、倒轉(zhuǎn),他的身后變成了水泥墻壁,枯萎的花枝掻著他的小腿,落在臉上的雨珠也變得更加圓潤冰冷。
景燁晃了晃腦袋,感到眼前的畫面閃爍不定。
沉重感仍在持續(xù),腦子里像是有兩個人在打架,上一秒感到新奇,下一秒又覺得抗拒。
他試著活動嘴唇,好半天才擺脫另一個意識的控制,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喂,顧正熙,我都讓了你那么多次了,你這次好歹就相信我吧。
”
另一個意識突然停止了掙扎。
過了幾秒,景燁感到自己體內(nèi)有什么東西開始下墜。
經(jīng)歷了一陣坐電梯時常有的失重和眩暈感后,悲傷、沉重的共感開始在胸腔里漫延,他狠狠咬了一下自己的嘴唇——那感覺就好像他親手將最親密的人推進(jìn)了海里,望著他朝最深處的黑暗下墜。
他甚至下意識地伸出了手,好在降至底層之前,對面的顧正熙緩緩睜開了眼睛。
“你這次可別拿我的身體去干什么殺人放火的事。
”過了好一會,他不情不愿地開口。
“上次可是你叫我干的。
”景燁打了個響指,“既然你打算金盆洗手,那我也就聽你的吧。
”
他在最后一次短暫獲得的身體里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隨后轉(zhuǎn)身穿過無形的障礙,穿過黑漆漆的樓道,朝在那里等待著的同伴們揮了揮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