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蔣夢圓瞪大了眼睛:“也就是說,401原來才是她們住的地方……”
老太太冷笑一聲,眼里卻似有淚花:“小趙一個人帶孩子不容易,以前天天都要加班。
蕓蕓也懂事,放學(xué)了就自己回家做飯,還經(jīng)常過來陪我……誰知道那天晚上,就正好碰到了那個游手好閑的流氓……”
年僅十余的少女比同齡人更早懂得了生活的千瘡百孔。
自己的身軀也是如此瘦弱,卻毅然決然地站在屋子前面,要將那個魔鬼般的男人攔在門外,不允許他侵入她們脆弱的家。
然而她根本沒有力氣與一個成年男人抗衡,被他毆打的時候好不容易抓住機(jī)會,敲響鄰居的家門求助,那個體弱多病的老人早已從貓眼中看到一切,卻不敢招惹事端,任由敲門聲一聲聲低落,最后絕望地歸于沉寂。
何靜蕓最后被暴怒的男人按在廁所水池中溺死,而正好在此時下班回家的趙靜看到這一幕,在極端的悲怮中直接抽出了包中的水果刀。
赤手空拳的男人最終不敵一個痛苦的母親,鮮紅的血液最終流滿了整間房屋,永生永世都無法洗去。
也不知她在什么地方看到了那種秘術(shù),用特殊的儀式引渡,就可以讓男人無法轉(zhuǎn)生,靈魂永遠(yuǎn)困在那間房子里,作為何靜蕓留存在陽間的養(yǎng)料。
至于何靜蕓的尸體,最開始被她搬到了402的空房間里,后來她逐漸發(fā)現(xiàn),新鮮的血肉可以以交換的方式,讓她的女兒暫時獲得生機(jī)。
“等等,你說……交換?”景燁現(xiàn)在對這個詞有些敏感。
老太太的語速很慢,很多地方顛三倒四、吐字不清,但唯有這一個詞她是念得特別清楚的。
“對呀,就是交換。
”老太太喝了一口茶,“蕓蕓的魂還留在這兒,她只在陰間掛了個名,還沒過奈何橋去呢。
找一個人替她騙過陰差,她就可以回來一陣子了。
”
“那替她去的……那些人呢?”
老太太擺了擺手,一滴濁淚終于滾落下來:“有本事的,就能跑回來。
沒跑回來的呢,那都是死肉了,蕓蕓就把他們都……唉,其實她也不想的。
她給我托夢,還哭,說她很疼,媽媽也很累,來租房子的都不是有錢人,他們也沒辦法……”
托夢這段是真是假他們不得而知,但她每晚都從自己死去的池子里爬出來,吞吃生父的血肉維持自己的意識,同時隔壁的趙靜又用租戶來換回她的身體,這必然也不是什么舒適的體驗。
根據(jù)蔣夢圓的經(jīng)驗,何靜蕓還算是一個能交流的對象,她顯然也不希望自己的母親在這樣的痛苦中永遠(yuǎn)循環(huán)下去。
可是,循環(huán)的出口究竟在哪里呢?
景燁不住地深呼吸著,努力把更多的氧氣輸送到大腦,支撐自己飛速的思考。
他并不是很擅長推理,多數(shù)時候都是依靠直覺,這會兒已經(jīng)把進(jìn)入片子以來經(jīng)歷的所有異常都調(diào)取了出來,企圖在里面找出聯(lián)系。
血色的積水、攝像機(jī)里的幻影、顧正熙的猜測、昨晚的詭異經(jīng)歷……
他突然渾身過電似的反應(yīng)了過來,打開攝像機(jī)的儲存單元,里面都是一片漆黑、時長不超過一分鐘的短視頻。
他昨晚是用攝像頭拍攝的,那這里面存著的視頻都是誰拍的?
只打開了其中一個,他就感覺一股涼氣從腳底竄到了頭頂。
出現(xiàn)在畫面里的,是顧正熙。
本來拿著攝像機(jī)拍攝的應(yīng)該是他,畫面中可以看出他手里端著一個什么東西,但鏡頭卻以一種怪異的角度追逐著他從401的廁所到了主臥,他聽到了恐怖的動靜,逃往次臥,然后畫面便停留在門頭上不動了。
一個風(fēng)鈴正掛在那里輕輕搖晃著。
“這難道是……鬼魂的拍攝視角?”黎晏也湊過來看,提出猜想,“有一種說法是,當(dāng)你在用鏡頭拍攝什么東西的時候,它也透過鏡頭在凝視著你。
所以——”
“所以我的道具其實不是用來‘看見’鬼魂的,而是能夠打通我們和鬼魂世界之間的聯(lián)系?”景燁幾乎是吼著接話,“靠,我明白了!”
話音未落,他便如同旋風(fēng)一般往門外沖去,這下根本沒人攔得住他,駱行之只得先行拔腿追上,邊跑邊問:“你知道出口在哪了?”
“現(xiàn)在沒空解釋,人命關(guān)天!”景燁氣喘吁吁地說,“反正一會兒讓顧正熙那小子跟你們解釋吧!我只知道,出口就在402!”
紀(jì)雨打了個手勢,剩下的人也同時起身,跟著景燁朝三棟狂奔。
對于這段劇情他們都各有猜測,但不管怎么說,趙靜所在的房間確實是嫌疑最大的地方。
按照他們這幾天的觀察,趙靜一般會很早就起來買菜,“送走”何靜蕓以后去打零工,然后在午飯前一小時左右回來。
現(xiàn)在已經(jīng)十點(diǎn)半,他們的時間不多了!
不過剛沖上三樓的緩步平臺,景燁的腳步就猛地剎住了。
女人佝僂的身影站在門口,束在背后的馬尾辮中隱約可見幾根白發(fā)。
她今天買了新鮮的牛肉,新鮮得還有血水緩緩從袋子里滲出來,滴在地上。
她似乎是打不開自己的家門了,不停地從各個方向捅著鎖孔,發(fā)出令人牙酸的咔咔聲。
過了一會她放棄了,抬起手想敲門,卻又懸在空中半刻,最后輕輕放了下去。
仿佛在那一瞬間她突然意識到,那個女孩的音容笑貌、香氣四溢的餐桌,都只是自己一廂情愿的幻影。
塑料袋嘩啦一聲墜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