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顧正熙！”
景燁不知道自己是否真能在水里發(fā)出聲音，但在他開口的一瞬間，那個人就回過了頭，臉上是一副驚愕和如釋重負交織的表情。
景燁可不管他是否表現(xiàn)出了哪怕一絲的喜悅，張開手臂就撲了上去，將這冰冷海洋中唯一溫暖的人類軀體抱在了懷里。
“我就知道……你一定會在這里等著的。
”
顧正熙的大腦空白了好幾秒，心跳聲被搖曳的波浪無限放大，直到在耳邊變成雷鳴般的巨響。
直到景燁用力過猛的動作讓他嗆進去了好幾口水，他才一邊咳嗽一邊將他推開。
“你怎么是從這邊來的？”
“��？不應(yīng)該嗎？你留下的線索不就是……”
景燁撓了撓頭，回頭往后看，只見那片水域又逐漸暗了下來，只有何靜蕓還扒在門框上露出半個腦袋，看上去十分可憐。
景燁想了想，上前去抓住了她的手。
出乎他意料的是，她的手雖然有些怪異的滑膩，但還沒到冰涼刺骨的地步。
他只微微一用力，她就成功地越過了那道無形的界限，落在了房間里。
緊接著，房間里的水位開始緩緩下降。
“你這是干什么？”顧正熙有些抓狂。
“是她帶我過來的啊。
”景燁理所當然地說，“我覺得蔣老師說得對，這小姑娘也沒什么壞心眼，說不定她能幫我們呢。
”
“她差點吃了我！”
“什么？！”景燁一跳八丈高，迅速伸手在顧正熙肩膀上捏了幾把檢查傷口，被他一把拍開：“都說了是差點……別動手動腳的。
”
不知何靜蕓能聽懂多少人話，此時她已經(jīng)退到了角落蹲著，委屈地耷拉著腦袋，一行血淚從黑洞洞的眼眶里流出來。
“哎，你別哭啊。
”景燁一邊朝顧正熙打抱歉的手勢，一邊出言安撫何靜蕓，一下要勸兩個人，好不熱鬧，“你不想傷害大哥哥的，對不對？是你媽媽讓你這么做的吧？”
過了一會兒，何靜蕓緩緩點了點頭。
“你看，我就說吧。
那你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景燁抬頭問顧正熙。
水面降到了他們的脖頸，兩人久違地呼吸到了空氣，都猛地喘了好幾口。
顧正熙抖了抖眼鏡上的水，緩緩開口：“你還記得那個表里世界的假設(shè)么？”
景燁猛點頭：“當然記得啊，我就是因為這個才想到的……不然也找不到你了。
”
“那你有沒有想過，我們所在的翠華小區(qū)一直是里世界？”
景燁一下瞪大了眼睛。
“我昨晚很確定自己打開的是401的門，但門后面卻是402的房間。
我一開始以為這里的鬼魂有翻轉(zhuǎn)空間的能力，并且是將活人存在的正�？臻g，轉(zhuǎn)換成他們存在的異空間。
這也是我們之前突然幾次遇到鬧鬼事件的原因。
”
景燁點了點頭：“田書雪死的時候，保安室那邊好像也出現(xiàn)了同樣的情況。
”
“但是昨晚我們遇到的情況是，三個人都在同一間屋子里，卻掉進了不同的異空間。
你和蔣老師看見的是什么？”
景燁大致描述了他們看到的景象，并向他說明了趙家過去的真相，顧正熙了然地點點頭：“這就對了，我們看見的是何靜蕓被殺這一件事的不同階段——換句話說，不同的時間節(jié)點。
”
“你的意思是，這些鬼帶著我們穿越時間了？”景燁的腦子有點轉(zhuǎn)不過來了。
“不是它們帶著我們，而是我們侵入了它們的世界。
”顧正熙糾正道，“翠華小區(qū)本身就是一個有多維時間疊加的地方。
當活人侵入了它們的地盤，它們就能以活人的身軀為通道，從‘過去’來到‘現(xiàn)在’……這就是所謂‘借命重生’的真正原理。
”
“我們以為離開翠華小區(qū)的方法是從這片空間脫離，但實際上我們真正要脫離的是——這段被困在‘過去’的時間！”
說到最后，顧正熙眼中放射出了鋒利的寒光。
景燁頓在原地呆若木雞，他從沒想過一個玄之又玄的鬼片居然還能找到如此后現(xiàn)代科學(xué)化的解釋。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漸漸反應(yīng)過來，開口道：“那么……我們要做的，是從‘現(xiàn)在’穿越到‘未來’嗎？”
顧正熙點點頭：“鬼魂不停地將誤入其中的‘外人’殺掉，大概就是為了避免我們打破里世界，導(dǎo)致未來某件事情的發(fā)生。
何靜蕓沒有得手，是因為我將通道破壞了。
”
“你做了什么？”
顧正熙緩緩拉下衣服領(lǐng)子，只見他的脖子上有一個大得駭人的傷口，已經(jīng)在水里泡得發(fā)白。
景燁如遭雷擊，喃喃道：“你瘋了。
”
“我沒瘋，這是唯一的解法。
如果我不動手，就會被她殺掉，那才是真的完了。
”顧正熙冷靜地說，“現(xiàn)在的我實際上是以鬼魂的狀態(tài)活著，因為我守在這里，她就不能進來，也到不了表世界中去。
”
“可是這樣的話……你要怎么回到現(xiàn)實？”
顧正熙皺了皺眉：“我本來以為你們會從402直接進來的，那樣我應(yīng)該就能通過你們直接出去了，但現(xiàn)在——”
他話音未落，兩人突然聽到一直緊閉著的前門，傳來了一陣猛烈的敲擊聲。
歸巢
房子實際上并沒有這么大，使它顯得大的是陰影、對稱、鏡子、漫長的歲月、我的不熟悉、孤寂。
——博爾赫斯《死亡與指南針》
顧正熙立刻朝景燁做了一個噓聲的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