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天地雙星齊聚,倒省得吾一個個去找。
”
“清越!”妗吟猛地拍桌,桌上清茶被震地濺出一些茶水,眼神冷冽道,“你敢!”
清越看向杯中浮沫,用蓋子輕刮去:“師妹別動怒。
吾這不是還沒動手嗎?喝茶。
”
明明是毫無波瀾的語句,妗吟硬生生聽出幾分威脅。
妗吟強忍怒氣,嗤笑一聲,拿起那杯茶直接一飲而盡:“一天,讓他們先走一天。
過后,我絕不攔你。
”
清越放下手中茶,抬眼望向妗吟耳邊白發(fā),最終妥協(xié)道:“半日,吾只給半日。
算是全了你我?guī)熜置弥椤?br />
”
“我竟不知,你我之間還有師兄妹之情。
”見清越答應(yīng),妗吟也算松口氣,能稍靜下來與清越對話。
本來半日便足夠,只是她私心希望多討些過來。
清越從儲物戒中取出一枚糖果放在桌上,悵然道:“若是可以,吾何嘗不希望你能一直是吾師妹。
”
妗吟閉眼未答。
此日場景,竟然與玄凜宗那日妗吟阻攔清越的場景完全對調(diào)開來。
那日,妗吟說,清越聽。
今日,清越說,妗吟聽。
“天道如此,吾何嘗不痛苦。
”
“師父、樂予師兄當(dāng)初為了天下接連殞命。
如今寧絮深陷業(yè)障、凜劍迷失劍心、木雋不問世事,你讓師兄又如何自處?”
仿若清越這么多年來深埋在心底的坦白書,字字錐心刻骨:“吾何嘗不想就此放過,可天下蒼生呢?誰來放過天下蒼生……玄凜宗宗訓(xùn),師妹你可還記得?”
妗吟緊閉的眼睫微顫,靜默許久才答道:“以己之身,渡萬民之命。
以己之命,佑萬世永昌。
”
這是鐫刻在每一位玄凜宗弟子靈魂深處的宗訓(xùn),是每一個修真者踏入修真之道樹立下的道心。
“所以。
”清越攥緊書卷,不知是在說服妗吟還是在說服他自己,堅定道,“師妹,不要怪吾。
”
“那為什么?你為什么就那么確定,他們一定與天下蒼生掛鉤?”妗吟無力睜開雙眼,質(zhì)問清越道,“就憑師父當(dāng)年那句預(yù)言嗎?那么多年了!”
清越原先也深陷彷徨,可前段時間發(fā)生的事情無疑確認(rèn)了這一點。
“寧可錯殺,不能放過。
”
不出清越所料,聽完這句話的妗吟狠狠甩了他一巴掌:“惡心!”
鮮紅的掌印在清越那張如陶瓷般白的臉上異常刺眼。
清越?jīng)]出手阻攔,甚至撤下自身的靈力防御為讓妗吟打的盡興。
絲絲疼痛反而讓清越內(nèi)心好受些。
他知妗吟一定會恨他,可他寧愿妗吟恨他。
如若讓妗吟知曉理由,只怕愧疚與后悔會狠狠壓垮她,不如只讓他背負(fù)。
清越轉(zhuǎn)頭向窗外,突然道:“去年冬日,太冷了。
”
前塵(一)
葉子再次醒來的時候,已身處黑夜的野外。
他倚靠在一顆樹上,身下墊著貂絨,身上披著毛毯,面前是燒得正旺的火堆。
葉止所留存的最后一段記憶是他與風(fēng)麟在客棧對峙。
風(fēng)麟問自己愿不愿意同他一起去冒險,葉止沒有任何猶豫地拒絕了他。
哪怕是現(xiàn)在,葉止對當(dāng)時風(fēng)麟臉上的失望與掙扎仍舊印象深刻。
所以這是怎么回事?
環(huán)顧空無一人的周圍,葉止陡然瞪大雙眼。
難不成是龍傲天男主因為自己拒絕他,惱羞成怒把自己綁架走了?不至于吧!
他什么時候有這么大魅力了?
葉止苦中作樂想著,旋即掀開身上毛毯,站起身來,面前火堆燒得‘噼啪’作響。
很明顯,布置好這一切的人并未離開多久。
葉止并未用多大音量隨口叫喊道:“我餓了。
”
果不其然,一份荷葉包著的叫花雞不知從哪骨碌碌滾到葉止腳邊,葉止順著它來的方向望去,空曠的連根鳥毛都看不到。
葉止癟癟嘴,又喊道:“我渴了——”
‘啪嗒’
天上憑空掉下來一個水壺,而且還剛好掉在葉止身側(cè),甚至一步都不用走,蹲下身就能撿到。
葉止簡直要被氣笑,敢綁不敢露面是吧,逃避能解決問題?
無奈地長嘆一聲,葉止揉揉心口。
“風(fēng)麟。
”他頭一次這么鄭重的喊出風(fēng)麟的名字,“我知道你在。
”
周圍依舊是靜悄悄的。
葉止很清楚,從風(fēng)麟說出他不回玄凜宗那句話開始,他倆就到了分道揚鑣的時刻。
葉止自顧自彎腰隨手從地上撿起一根木棍扒拉著火堆,其實風(fēng)麟不在,至少是表面上不在,他內(nèi)心反而更輕松。
能說出一些他平日里不敢說出口的心里話:“想我陪你去歷險,可你有沒有想過,我能陪你多久呢?”
經(jīng)過那么多時間的相處,葉止并非舍得與風(fēng)麟分別。
但無論是原書的劇情,亦或者是他在這個世界再普通不過的身份,都注定了他與風(fēng)麟不可能一起。
說句不好聽的,書中輕描淡寫而過的任意秘境中五年十年,對于修真者而言不過一瞬,可對于葉止這個廢材而言。
縱然他能活到百歲,那亦是足足十分之一的人生。
“我不能修煉,我甚至連最簡單的靈氣入體都做不到。
”葉止無力地看向自己的雙手,火光下他手中掌紋再清晰不過,他顫抖著嘴唇道,“不要帶上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