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病人的衣服及醫(yī)藥堂都用的蒼術(shù)熏染，由于藥材儲備不足，尚未染病只隔離在城內(nèi)的則簡單燃燒艾草。
主要目的還是進(jìn)行殺菌與隔離。
現(xiàn)在這時的人們并不常用熱水，因為燒水對于他們來說又麻煩又費錢。
但在葉止的強烈要求下，城中家家戶戶每日至少開灶燒一次熱水，用于滾沸衣服，擦拭全身。
木材由守城的將士們免費提供。
此外，早在葉止來之前，韓鉞岐就極其省心的安排了……志愿者。
望向在醫(yī)藥堂勤勤懇懇忙碌著的各位病人家屬，葉止在心中再次為韓鉞岐的辦事能力感到敬佩。
怪不得人家能當(dāng)上鎮(zhèn)國大將軍呢，瞧瞧！
而且還專門為幫忙的病人家屬在醫(yī)藥堂隔壁，準(zhǔn)備了單獨的住宿條件，堪稱把隔離措施做到極致。
葉止覺得，就算他不來，這疫病遲早也能安全解決。
“葉子，到看病的時候了。
”林奇遞來一片剛熏好的白布。
葉止接過戴上，扭扭脖子道：“謝了。
”
這里什么都好，就是大夫太少，攏共只有林奇與葉止兩人。
但是目前在醫(yī)藥堂里足足有一百三十二位病患，還有十三人在留堂觀察。
最致命的是，從脈象上來說，該疫病幾乎與風(fēng)寒無甚差別。
林奇憑借精湛的醫(yī)術(shù)與耐心，發(fā)現(xiàn)患病之人在脈動47-48之間時，會有輕微的打突。
當(dāng)時聽林奇講完后，葉止足足摸了三次才感受到所謂的‘輕微’究竟是有多輕微。
也因此，兩人幾乎得花一天時間才能脈完目前病堂里的所有病人，更不提每天還有新增的嫌疑患者。
適才葉止與林奇也只是在后堂草草吃了個午飯。
葉止不自覺打個哈欠，拼命按壓頭頂?shù)陌贂ㄐ焉瘢骸拔乙恢毕雴�，這么大個城，不應(yīng)該只有你一個大夫吧？”
“很困嗎？”林奇沒正面回答葉止的問題，反而遞過來一葉薄荷，“咬著。
”
葉止拿起放進(jìn)嘴里，剎時的涼意席卷大腦，眼前頓時清明起來，驚喜道：“哇哦，效果好好！”
“是吧，我最近都靠它唔——”話還沒說完，林奇沒忍住也打了個哈欠。
從葉止角度清晰地看見林奇口腔壁已經(jīng)附著了好幾片薄荷葉。
林奇似乎意識到什么，再掏出薄荷葉時竟直接擠成汁液涂在太陽穴上。
葉止拉住林奇沾滿薄荷汁液的手，皺眉問道：“你多久沒好好睡過覺了？”
林奇想掙脫葉止的鉗制，可腦海陣陣疲意讓他實在沒力氣，努力閉眼后再睜開，他甕聲甕氣回道：“沒多久……你來后，好多了。
”
不用想也知道這個‘沒多久’是在騙他，葉止剛來醫(yī)藥堂時已有一百一十八位病人。
據(jù)韓鉞岐所說，從疫病發(fā)現(xiàn)至今大約兩周，而城中總共有幾千名居民。
光一一排查，這個工作量就大到無法想象，更遑論還要每天探查各位病人的情況。
葉止認(rèn)真勸林奇：“去睡吧。
”
“不。
”林奇搖搖頭，壓下胸膛中因久未睡好而浮現(xiàn)的煩躁，勉強擠出笑容道，“病人還等著。
”
深深嘆口氣，葉止用另一只手擦去林奇手上的汁液，轉(zhuǎn)而涂到自己太陽穴上：“去睡吧，剩下的我來就好。
”
“不……”林奇繼續(xù)推拒，卻被葉止用沒有沾汁液的手猛地?fù)伍_雙眼。
葉止打趣道：“眼都睜不開了，還想著看病？原先我沒來你不也是一個人。
怎么，現(xiàn)在反倒不相信我了？”
林奇困懵的腦袋一時沒理解葉止的意思，反而訥訥地看著他。
“相信我。
”葉止扶住林奇的肩往臥房方向推去，無奈打出韓鉞岐的招牌，“我可是你們鎮(zhèn)國大將軍親自請過來的。
”
好說歹說，總算將林奇哄去睡覺。
“蕪湖~”葉止感受著太陽穴傳來的陣陣涼意，鼓足精神給自己打氣：“今天可是要苦戰(zhàn)！沖沖沖！”
在看病過程中，通過其他病人交談，葉止終于知道城中為何只有林奇一個大夫了。
“原先城里好多醫(yī)館的，但是那些大夫啊，估摸是察覺到不尋常，早早卷鋪蓋跑啰！”一位病人談及此事依舊義憤填膺，“虧以往大家那么尊敬他們！我呸！都是些烏龜王八蛋！”
另一位病人也搖頭晃腦嘆氣：“幸好林大夫愿意留下來，不然我們真是……唉！”
葉止松開診脈的手，被愈加嚴(yán)重的病情擾得心神一亂，竟下意識道：“那林大夫怎么不跑？”
話一出口，葉止便明白自己說錯話了，正想道歉。
沒想到幾位病人對視一眼，彼此示意后，其中年紀(jì)較大的病人斟酌著開口：“這話本不該我們說，但是您今天竟然能勸動林大夫去休息。
我就不避諱了，林大夫的爹，就是因為十六年前那場疫病去世的……”
尸山尸海，臭氣熏天。
由指尖開始，潰爛的皮肉極快地蔓延至林越全身。
血肉化水，空余白骨。
尚存的兩枚眼珠穿過骨架落在地上，打個轉(zhuǎn)后直勾勾盯向他。
“爹！”林奇猛然從夢中驚醒，陽光透過窗戶灑在他被子上，寂靜的房間仿佛還殘留著剛剛他的叫聲。
其實并不是林奇不想睡，只是自疫病爆發(fā)以來，每每他合上眼，總會夢到當(dāng)初的場景。
竭力平復(fù)好自己狂跳的心臟，林奇正打算下床，門卻被吱呀一聲推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