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只是,這一派人少,并且反復(fù)被打壓,一直都不好過。
陸穢與他的同僚們就在這種日復(fù)一日的打壓之下艱難度日。
最后,還是死于南下的金兵鐵蹄。
那一場仗,本來可以不死那么多人的。
可是朝廷里人心喪亂,給軍中的糧餉一直不清不楚。
他們在寒冬里抵抗金兵,卻吃不飽穿不暖。
那一戰(zhàn),死去的人很多。
包括兩位皇子,還有一個親王。
皇家的子弟,也不都是酒囊飯袋,也有人想要救國。
可惜……
國之將亡,不是幾個人能夠救。
陸穢戰(zhàn)死的那一天,下了很大很大的雪。
他抖著手,把一直護(hù)在懷里的最后幾個塔香一上。
明明是雪地里,江南的雪是濕的。
可那幾根香卻依舊能燃燒。
他拔下了心口那支羽箭,坐在他死去的戰(zhàn)馬身邊。
看著那些香的煙氣緩慢的升起來。
煙霧繚繞,他看著它們逐漸飛遍了整個戰(zhàn)場。
又看見一個又一個半透明的靈魂也升起來。
一朵幾乎透明的琉璃花在空中綻開,陸穢身子一輕,也慢慢升上了天空。
他低頭看了一眼,下面已經(jīng)被雪覆蓋住了一半。
不太清楚了。
那煙氣還沒有散,像是云,也像是霧。
他于是便也不再往下看,順著那股力道緩慢的升上天空,投進(jìn)了那朵琉璃花。
南無輕嘆:“果然,與我想的一樣�!�
“哪里來的琉璃盞?”柳生好奇。
南無聳肩:“我留在他身上的,本來給他自己用用,沒想到,一個戰(zhàn)場的死魂都給我?guī)砹�,不過也好,也算滋養(yǎng)了世界樹�!�
看柳湛不敢置信,南無補(bǔ)了一句:“唔,沒事,都投胎轉(zhuǎn)世了,你不就是?”
“我……”柳湛真不知道說什么了。
他看著這個人,也知道這就是上一輩子的自己,但是他理解,卻沒法共情。
就明知道是自己,又覺得是看別人的故事。
所以非常割裂。
柳生嘆氣:“你好慘,還好都過去了�!�
“這不是遲早的事?”金獅非常不在意:“當(dāng)年不就說了,他遲早叫人坑死?”
柳湛嘴角一抽:“這位……這位帥哥,這就別說了吧?”
金獅笑了一下:“嗯,活過來就好,這輩子別犯蠢了。”
畢方聳肩:“如今這個時代,他想蠢也沒那個機(jī)會了吧?”
眾人都笑了。
阿嚴(yán)下課回來,一見南無就激動:“掌柜,您回來啦!”
胖貓也給面子的喵嗚了一下。
金獅一腳就給它踹一邊去了,蠢貨,多少年了都不能化形。
胖貓永遠(yuǎn)不服氣,罵罵咧咧的走開了。
南無撫掌:“人齊了,我們吃好吃的吧。吃火鍋吧�!�
柳生第一個響應(yīng):“好啊好啊,能不能有個番茄鍋?”
這個時代的食物,太!好!吃!了!
“吃個屁番茄,猛男就該吃辣鍋!”畢方一巴掌拍在柳生背上。
柳生嚇得一哆嗦,縮著脖子閉嘴了。
不過,真的吃的時候他就發(fā)現(xiàn),是四宮格!
有番茄鍋唉!
他也不說話,就笑的很開心。
畢方嫌棄的白了他一眼:“蠢不蠢?”
阿嚴(yán)偷偷夾了一塊生肉給肥貓,肥貓聞了一下,扭頭就走。
什么玩意,老子才不吃。
柳湛看著眾人,覺得非常輕松。
他不知道,但是上輩子他跟這些人相處的時候肯定不輕松。
那種年代,看起來他又是個保守的人……
還是現(xiàn)在好啊。
柳湛又住了好幾天才走,不過他都考慮來這里打工了。
至少,他以后肯定會經(jīng)常來的。
就在柳湛走的那天下午,客棧來了個女人。
她看起來有五十歲了,人很憔悴,臉色很不好看�?雌饋砭褪巧眢w不太好。
她話很少,只說要住店,別的一概都沒說。
不過辦好入住后,她才拿出幾張照片來問大家:“我想問問,請問你們有沒有看見過這樣的孩子?這是他小時候的照片了,他現(xiàn)在二十八歲,應(yīng)該會變。但是我不知道他會變成什么樣。這個是他爸爸的照片,也有可能會長得像,也可能像我。”
柳生先看了一眼女人,才去看照片,看完就搖頭:“沒見過,不過你可以放幾張在這里,有人來的話,幫你問�!�
畢方只是掃了一眼,就扭頭。
這還找什么,都沒了。
不過他沒說。
女人非常感謝,估計這些年來這類事沒少做,所以很快就放下了幾張。
她包里應(yīng)該是有很多張。
等她上樓了,柳生要把照片貼在柜臺,畢方皺眉:“別費(fèi)勁了,人都死了。”
柳生手一頓:“誰?”
“那孩子,早死了�!碑叿铰柤纾骸皠e貼了�!�
柳生愣愣的:“可是……”
“你先擺著,等她走了丟掉就好�!碑叿降�。
“真的死了?那……不告訴她?”柳生問。
“不告訴她可能她還能活,一旦告訴她,她就要死。”畢方搖頭,這種事他也見過。
南無從后院進(jìn)來:“這就是不可愛的人族了。幼崽是要疼愛的,生下來就是一個人了,怎么可以拿來做別的事?”
“什么?”柳生不解:“掌柜的是說,這孩子?”
南無搖搖頭:“父子相殺,爹還活著,孩子沒了�!�
柳生懂了:“虎毒不食子……”
“你沒見過食子的?”南無問。
柳生不說話了。
“叫她做個夢吧,至少要有人為這個孩子抱個冤吧?”南無道。
畢方點(diǎn)頭。
在黃粱,叫一個人做個夢太簡單了。
于是女人,也就是蘇芳晚上睡覺的時候,就夢見了她六歲時候丟了的兒子站在她家老房子的后院里哭著喊媽媽,說我好冷好疼,媽媽怎么只會去外面找我,不來這里呢?
第二天一早,蘇芳就急著退房要回去。
臨走,南無送了她一盒香,什么都沒說。
蘇芳也什么都不問,就這么走了。
被人謀害死去的人,也不見得個個都能昭雪,但是如果在人間還有親人,至少也該有個機(jī)會吧?
蘇芳為了找兒子,二十多年來弄得人不人鬼不鬼,整個人都?xì)Я恕?br />
如今她真的會因?yàn)橐粋無厘頭的夢,就去找自己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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