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七章 當(dāng)空明月
當(dāng)空明月
明月當(dāng)空,路易山莊最核心的后院里,分布著無數(shù)小院落,琳瑯院里的燈,亮了半夜,梁辰已經(jīng)離開多時,南宮桀手里提著一只玉桿紫毫毛筆,站在窗邊的書桌前,似在思忖著什么,手里的筆幾次要落下,又幾次抬起。
桌上的白紙已沾了些許墨跡,卻未落一字。
雖然已經(jīng)做了最周密的打算,但很快就是南宮桀等待半生的時候,數(shù)十年的人生起伏,南宮桀看過太多風(fēng)起云落,但命數(shù)的撲朔,他還是有些拿不準(zhǔn),站在這風(fēng)尖浪口處,他也有些許的躊躇。
恰在此時,窗外一陣清風(fēng)拂過,卷的院里的落葉飄入南宮桀的書桌上,南宮桀猛地抬頭望向窗外,就在剛剛一瞬,他忽然感覺到什么。
以他畢生的風(fēng)水造詣,對周天之氣可以說敏感到極點,剛剛他似乎感覺到什么,但那又如錯覺般一閃而逝。
南宮桀猶豫了一下,再凝神感覺周圍,四周寂靜如水,除了那突來的清風(fēng),再無一絲漣漪,南宮桀睜開眼搖了搖頭,自語道:“終究是老了,連這點風(fēng)浪都受不起了。”
說完這話,南宮桀手指卻猛地勾緊,勾住筆桿,眼神變得極是凌厲的自語道:“我半生努力,只為這一局,這一局,不能輸。”
在說話的同時,筆走龍蛇,一個蒼勁有力的大字出現(xiàn)在紙上,那是一個傲字,筆法嫻熟,筆鋒凌厲,如用刀子生生刻出的字一樣印在紙上。
寫完這個字,南宮桀將筆掛在筆架上,熄了燈,轉(zhuǎn)身而去,獨留下窗外明月如水般傾瀉在這銳利的字上。
琳瑯院旁的大院里,最中心的一處小樓修的頗為清雅,這小樓竟整體用竹子搭成,縱被砍了許久,這竹樓依舊青翠,好似生機猶在,并為斷絕。
若是梁辰在這里,定會驚訝的發(fā)現(xiàn),這小樓看似簡易,但其所處的位置,上應(yīng)周天,下順地理。
竹樓的位置正正搭在青龍之位,非是山勢之青龍,而是二十八宿中,東宮蒼龍七宿,其樓檐角,頂著角、亢,樓尾處合著尾,箕,樓腰則形成一個古怪的三角,看著古怪,卻恰好應(yīng)著氐,房,心三宿。
每年立春早晨
當(dāng)空明月
“老哥你慧眼識人,只是論陰損,那小傲可一點也不遜于南宮桀,為了這族長大位,他們已經(jīng)什么事都做得出來,我那曾孫女便是…”說到這,老人忽然一頓長嘆一口氣后,聲音也有些發(fā)顫,一會才又接著道:“我們這一輩人那個年代,是亂世,爭族長之位,憑的是實打?qū)嵉谋臼�,憑的是德才是否全備,憑的是能否有利國濟民的心,現(xiàn)如今天下太平,錢權(quán)遮了無數(shù)人的雙眼,何以至此?何以至此?”
那神秘人也默然不語,待這寂靜的室內(nèi)靜了片刻才說道:“你們風(fēng)水一脈的祖師,楊筠松有救貧先生之稱,官至極品,還能抽身世外,結(jié)僚而居,若不明此理墜身其中,反惹禍根,不過,你的族長之位,究竟想傳與誰?”
“呵呵,我已有所準(zhǔn)備,老哥你很快就能看到了�!崩咸珷斈樕嫌忠淮纬冻鲆粋微笑,只是這微笑,越發(fā)僵硬。
那神秘人也有些疑惑,卻并未再追問,靜靜的看著這風(fēng)燭殘年的老人,這老人的生機流逝的越來越快,不知道還能撐多久,為了和他說這幾句話,強撐而起,已耗損不少生氣,如此,便是歸天之期也要提前不少。
“我一世要強,縱橫天下幾十載,風(fēng)水之術(shù)亦能望山巔,終知天命不可違,所謂命數(shù),又豈是人力所能更易?至此我已再無遺憾,唯此南宮家承襲先祖,戰(zhàn)戰(zhàn)兢兢,我去后,還望老哥多加照拂,在此拜謝了�!蹦抢咸珷斦f著,竟要掙扎起身,向那神秘人施禮。
那神秘人見了,也急忙上前把老太爺摁回床上,說道:“你不要命了嗎?認識這許多年,我自會答應(yīng)你,又何必你來這一套?”
聽到神秘人的保證,老太爺笑著點點頭,語氣越發(fā)微弱:“如此,我便安心啦,先走一步啦,他日再會啊…”
將將說完最后一個字,老太爺?shù)碾p手便滑落在床沿,再無力抬起,呼吸聲也漸漸消失在這竹屋里,說來也巧,那老太爺剛剛一落氣,這竹屋里聚的龐大生機忽的散去,像是隨著老人逝去,這聚攏來的生機再無其他用,便隨之消散了。
那神秘人在床前,靜靜的看著躺在床上的老太爺,嘴里似在低聲念誦著什么,片刻功夫,停下念的,再看了一眼老太爺,嘆道:“你也去了,如今這世上便只剩我一個老東西還在,有些孤單吶�!�
說完,轉(zhuǎn)過身往窗邊走去,這竹樓的地勢是略高于其他的,從窗外看去正好可看到院外,整個后院甚至南宮家的很多地方都能從這竹樓看出去,神秘人似是很喜歡這景色,手撫在窗沿上。
不一會,神秘人望著窗外道:“要變天啦,南宮家,慕容家,該去的都去了,該是新的人來角逐這天下啦,梁辰,你會給我驚喜嗎?”
說完,神秘人的臉上也露出些微的微笑,笑了會只聽他操著有些古澀的聲音唱道:“春蘭兮秋菊,長無絕兮終古…”
歌聲古奧,仿若遠古的號角,聲音未絕,窗前又是一陣清風(fēng)拂過,那神秘人消失的無影無蹤,仿佛這里從未有過這個人,這間小屋里,只有那個已經(jīng)氣絕的老人,含笑而逝。
安靜的山莊里,沒有誰發(fā)覺他們等待的那一刻已經(jīng)到了,第二天早晨,送飯的人到這間小屋之前,南宮家都還會暫時保持這樣的寧靜,就像醞釀波濤的大海那般,還看不出端倪。
只有竹林內(nèi),一個身著鵝黃色連衣裙的小女孩,正蹲在一個土坑邊,土坑里用石頭在擺著什么,看似雜亂的石堆,實則又暗合某種規(guī)律,端的是玄妙異常。
那女孩青絲及腰,面容白皙,眉眼端莊卻又透著點俏皮,渾身透著圣潔典雅,像是離世的仙子一般清純高貴,正是被關(guān)了禁閉的南宮明月。
就在剛剛那一瞬,她忽然抬起頭望向后院的方向,似是感覺到什么似地,臉上卻還透著笑,道:“我叫明月,明月的明,明月的月,當(dāng)那明月升起的時候,再沒有糖果啦。”
一邊說一邊笑,只是笑容雖掛在臉上,卻又有眼淚從眼角劃過,這一幕古怪異常,也不知是難過還是高興,只是出現(xiàn)在這女子的臉上又有些許和諧,好像她無論做什么,都是對的。
夜色依舊寂靜,明月當(dāng)空,照的這座莊園里再無一點幽黯,終究要有一個結(jié)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