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運都是緣定的。
6
“怎么了？”師娘遠遠的察覺不對勁，急匆匆趕過來看到朱青眼睛紅的像個兔子，臉上淚痕遍布，心下一急忙把她攬到自己身后，疾言厲色道：“郭軫，你做了什么？一個中尉飛行官欺負女學生害不害臊！”
郭軫也有點慌，他剛才語氣確實重了，但意圖不在訓斥，是想要她離他們這群“該死的”飛行員遠點不要受傷害，卻不想朱青會突然之間哭成這個樣子。
他的心揪的皺成一團，磕磕絆絆解釋：“我……我剛才……剛才”
師娘等他“剛才”了半天也沒聽到他說出什么所以然來，臉色變得更加凜冽：“郭軫，師娘知道你性格不羈，但也得分場合分人，至少也要收斂些。
其他的話別說了，你現(xiàn)在趕緊給朱青道歉。”
郭軫一口答應：“嗯，好�！�
“師娘，不管他得事�！迸曇羿硢�，情緒倒是很穩(wěn)定。
秦芊儀回身細細端詳她的表情，確認她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
朱青食指隨意拂去還在往外冒的淚花，大大方方的仰起面：“是剛才我的劉海碎發(fā)有幾根戳進了眼睛里，沒忍住，就跟開了閘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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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的。師娘我先回宿舍了，休息一下就好了�！�
郭軫欲言又止，旁邊周瑋訓重重拍了下他肩膀怒道：“還不快追？我警告你哦，你要是敢把墨婷的家教老師給我氣跑了，我少不了跟你算賬！”
郭軫心口上如同被人重擊一拳，立馬抬腳追上去。
“哎，你說這倆有戲嗎？小朱青做事慢騰騰的，但也還不錯，郭軫比起小邵來講有情趣多了。
小朱青有福嘍�！�
秦芊儀斜她一眼：“你能不能對小邵好點？”
周瑋訓瞪眼：“我哪點對他不好了？叫他回家里吃飯，問他墨婷不愿意改姓怎么辦？他也不吭聲，當我那里是茶樓啦？想歇息喝口茶的時候來坐一坐，不到一刻鐘立馬抬起屁股走人�！�
秦芊儀無奈：“小邵是老實了點，但你要多給他點耐心，剛剛人家說的好好的，你陰陽怪氣的在講什么？你一邊讓郭軫帶你跳舞，一邊聽到小邵同意后又生氣，你說說你，干嘛這么口是心非�！�
周瑋訓：“那誰讓他跟個木頭一樣，就是看不順眼�！�
好友的火爆脾氣，秦芊儀覺得習以為常之余又覺得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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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去的路上，朱青一直在不間斷的擦眼淚，兩個袖口都被弄的濕漉漉的，街上行人來往熱鬧，陽光燦爛，但都與她無關。
談眼淚里有多傷心，是沒有的。更多的是遲來的痛苦釋放，那些年她睡遍水兵，憲兵，只要能換到船票活下去其他的東西都被她親手撕的一干二凈，那段時光里她甚少會想起郭軫，每日醉生夢死，麻痹自我。
偶爾，偶爾醉倒爛死的時候會想，如果郭軫在，如果郭軫瞧到她如今這副糜爛如廉價花朵的模樣會是什么樣的反應？會不會橫眉怒容？會不會嫌棄她臟兮兮的？
但后來有一回她照鏡子的時候驚然發(fā)現(xiàn)，鏡中人紅唇媚眼，不說話便已是風情萬種，她當即笑得比哭還難看。
她自己都認不出自己的樣子了，郭軫又哪里能認出來？
于是，她索性比之前更放肆，徹底涂掉曾經(jīng)的底色，面目全非。
可她未曾想過，原來自己精心設計的盔甲是如此不堪一擊，郭軫就那么說了兩句話便能把她憋在情緒深處的痛苦和委屈盡數(shù)勾出來。
半生伶仃的孤苦，纏在她身上已經(jīng)深入骨髓。
由于猶豫了一下，郭軫跑出新生社的時候朱青人已經(jīng)看不到了，從新生社到她宿舍有兩條路，距離遠近相差無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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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條途徑照相館，另一條是條商業(yè)街。
郭軫左右觀望，最終選了照相館的那條路。
命運大抵是緣定的，該遇上的人，怎么也避不開，欠下的感情絞盡腦汁也逃不掉。
他惴惴惶惶，最大步的一路跑過去，好不容易瞧到朱青背影時一輛黃包車晃晃悠悠，不受控制的沖向朱青的那個方向。
郭軫頓時心提到嗓子眼，“小心！”，隨后眼疾手快的拽住朱青手腕，一把拉進懷里。
“轟”的一聲，黃包車撞上了路邊沿石，側翻倒在地，車夫和坐著的人摔的四仰八叉。
朱青整個人都被摟的緊緊的，男人胸膛里傳出的心臟跳動的聲音她都能聽到。郭軫跑的急，兩鬢頭發(fā)都被汗浸濕，有一顆直直淌進脖頸。
她看了一會兒，順勢揪著自己的袖口給他擦汗，被涼意冷不丁的觸到，郭軫收回目光，目光低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