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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繼續(xù)念。

    章棗這廂念著，我左耳進右耳出，思緒已然飄到了許久許久之前。當年我為坐穩(wěn)皇位，著實殺了不少人。藍氏一族之后，沒過多久，我便把目光投向了我的同胞兄弟。

    古往今來，王朝覆滅不外乎這幾個原因：外戚、宦官、黨爭及兄弟鬩墻。外戚我解決了，宦官并未露頭，黨爭尚無端倪，我想，是時候敲打敲打我的兄弟們了。

    真的，最開始我只想敲打敲打他們，誰叫他們一直不服我做皇帝。當年衛(wèi)明護我回京的時候，他們就在朝堂之上大鬧了一場，偏要說父皇那封立太子的詔書是假的。后來幾年我手中無權(quán)，是個有名無實的皇帝，他們更是對我沒有一點尊重，年長的幾位哥哥見了我，不稱“陛下”，竟然喊我的外號！

    于是我把他們叫進宮家宴，旁敲側(cè)擊。誰想到其中有兩位兄長以為我要下殺手，遂決定先下手為強，搶先一步起兵，直奔皇城。

    起兵人數(shù)，連二位皇子在內(nèi)，八千人。由兩位皇子府起兵，趁夜攻打皇城，兩個時辰后，被鎮(zhèn)壓。

    我棗手執(zhí)密奏，忐忑道，“上頭問您，既已查到殷太傅的消息，是否要繼續(xù)追查，找出殷太傅的下落？”

    我沒聽懂，愣了一下。

    “什么意思？什么叫‘已查到太傅的消息’？”我想到了昨晚那個要挾衛(wèi)明的小竹筒，“那不是拿來哄衛(wèi)明的假消息嗎？”

    衛(wèi)明一直不相信太傅已經(jīng)死了，我也是。

    他不信，多半是出于感情的緣故。畢竟那是他的愛人，兩人山盟海誓情定三生，聽說還發(fā)下過同生共死的誓言。我暗戳戳揣測過，衛(wèi)明可能是害怕太傅真死了，自己為了應(yīng)誓，就得立即抹脖子殉情，所以他掌權(quán)那兩年，一直沒斷了尋找太傅的下落。

    我不信，則更多出自直覺。

    我覺得太傅沒死，當時從樹林子里收回的那二百來具焦尸，沒有一具是我那位文武雙全的太傅。

    所以我一直叫聽風處去查，查了三年，查到如今，這是唯一一次查到了太傅的一點蛛絲馬跡。

    之前那些都是假的，我叫章棗寫了張紙條放進竹筒里騙衛(wèi)明的。

    可這次的，我也以為是假的。

    我有點懵，紙條我沒看，連竹筒都沒打開，便放在了桌上，今早被衛(wèi)明拿走了。那里面寫的是什么？太傅是死是活？太傅身在何處？太傅身體康健還是就剩一口氣？太傅要是哪哪都好，想不想回朝？

    三年來，棗手腕一抖，奏折“啪嗒”一聲掉在地上，他應(yīng)聲跪地，嚇得渾身發(fā)抖：“陛下息怒！昨兒個聽風處掌使劉大人把竹筒給您的時候，說過這里面是太傅大人的下落��！”

    我冷笑：“胡說！說過朕會不記得？”

    “陛下明鑒，許是昨兒個掌使大人來時，陛下在觀皮影戲，沒聽清楚�！闭聴椪f著，左右開弓，直扇自己耳光，“是奴的錯，奴該死，竟不曾提醒陛下。陛下息怒，有火都往奴身上發(fā)，可別氣著自己�！�

    他打得啪啪響，聽著就疼�？蛇@家伙心眼多著呢，打十下未必有別人打他一下厲害，只是打得響，哄我罷了。我是生氣，可看著他趴在地上，左右開弓地扇耳光，活像個大王八似的，又覺得好笑。這事說到底怨我自己，昨天掌使劉嶺來的時候，的確說過有要事稟報。我自己沒當回事，一邊看皮影戲，一邊聽他說話，要緊事沒聽進心里，又能怪誰？

    可皇帝是不能認錯的，我由著章棗打了自己幾十下，一腳踢過去，把他這只大王八踢翻了殼，冷聲道：“往后不許在朕觀戲的時候說事，記住了嗎？”

    “回陛下，記住了！”章棗磕頭不已道。

    “得了，去把劉嶺給朕找來，好好說說，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劉嶺是當世著名高手，武功高強。別的大人從傳召到面圣，少說也得小半個時辰，到劉嶺這，最多一炷香，人就出現(xiàn)在我眼前了。宮城內(nèi)除皇帝及皇后貴妃外，不許乘車騎馬，我曾經(jīng)跟衛(wèi)明研究過劉嶺是怎么做到的，剛開個頭，衛(wèi)明白我一眼，問：“你知道什么是輕功嗎？”

    有種輕功，無須飛檐走壁，也能日行千里，謂之“草上飛”。

    聽著都帥。

    我沒學過，皇子自小學拳腳，學騎射，唯獨不學輕功。我想學，可是衛(wèi)明說，你都二十了，錯過了修習輕功的最佳時機，算了吧。

    我不開心，我用不了輕功，旁人也別想用。所以我特特地地下了道旨意，不許劉嶺在宮中使輕功，朕不怕慢，朕能等。

    這會兒，我坐在御書房的椅子上，急得抓耳撓腮，打算再下道圣旨，從今往后，劉嶺啊，你還是把那個輕功用回來吧。

    劉嶺來了，仍舊一張七情不上面六欲不縈心的冷淡臉。我問他那竹筒里裝著什么，他說一張紙條，上面寫著太傅的消息。太傅果然還活著，有人說，曾在極北苦寒之地見過與太傅極為相像之人，那人沉疴病體，孤身一人，雖衣衫襤褸像個乞丐，然氣度不俗。熱心人送他吃食，他細細問了人家姓甚名誰，家住何處，承諾來日必將報答。

    我聽到“沉疴病體”這四個字，心里一塊大石頭放下，又聽劉嶺接下來的話，不免唏噓。

    “那人何時見到太傅？”我問。

    劉嶺答：“回陛下，兩年前�！�

    “認準是太傅本人？”

    “此人只與太傅有一面之緣，自陳因太傅談吐不俗，方銘記至今。臣以為，一面之詞不能盡信，需再多搜集些證據(jù)，方能判斷是否太傅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