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相互陪伴的兩人,有著彼此的羈絆
朱薇的車開得相當穩(wěn)。
從車窗往外看,錦城的當代風華與絢麗霓虹,隨著保時捷的一路行駛正被不斷拋下。
“薇總,您今晚實在太帥了�!弊谲嚭笞泥嵱裤降乜粗�,“看著那群惡毒的家伙吃癟,實在太解氣了�!�
“是嗎?”朱薇笑笑。
“您是怎么做到這么堅強和勇敢的?”鄭盈佩服地問,“敵方畢竟是至親的家人啊。”
“可能是遭受過太多痛苦和煎熬,經(jīng)歷過太多絕望和無助,把所有的親情都磨滅掉了吧�!�
朱薇答得坦然,她直視著前方的滾滾車流,嫻熟干練地操持著方向盤。
“所以現(xiàn)在,我可以接受和他們形同陌路,但不能允許這些人一再蓄意傷害和踐踏我。”
“我也不能容忍,他們持續(xù)沒有底線地去破壞我的人生,所以我必須變得更加強大,才能夠保護好我自己、還有一輩子只有一次的人生�!�
“所謂的堅強和勇敢,都是這種情況下的唯一選項,我沒有其它選擇�!�
坐在副駕駛座的李靖沒有插話。
但朱薇的每句回答,不只在他的耳畔響起,更被他聽進了心頭。
這些話讓他不由得聯(lián)想到了自己。
其實他和她有很多相似之處。
例如他們都長年處在一個人的孤單狀態(tài)里,她是備受家人打壓排擠,他是生來立于高處、需得時刻提防刀光劍影,都很難完全去信賴身邊的人。
另一點就是,他和她都背負著“不得不堅強和勇敢”的宿命。
她從生下來就被保姆偷換,在養(yǎng)父母的苛待下一天天長大,十八歲被接回朱家后,被至親排擠傷害,所以不得不穿上堅強的鎧甲,為自己打響反擊戰(zhàn)。
他自打出生起周邊便強敵環(huán)伺,父王的側(cè)妃及她們背后的家族、站在利益對立面的家臣們,但凡他軟弱善良一些,便難以長大成人。
所以他懂得這種隱藏在堅硬外殼下的無奈與身不由己。
隨著相處日久,他不光將她當成了朋友,更視之為擁有很多相似之處的同類。
但鄭盈卻是另一種截然不同的感受和反應(yīng)。
“薇總,您已經(jīng)很了不起�!毙」媚锍绨莸乜聪蛑燹�,“我真是太喜歡您了,能跟著您真好!”
“是嗎?”朱薇會心而笑,“這樣啊。”
鄭盈大概自小在充滿愛和陽光的環(huán)境下長大,凡事總會往積極樂觀的一面去想。
這種開朗灑脫的態(tài)度感染了朱薇,她終于放松下來,也隨之在今晚真正卸下了鎧甲。
李靖倚著靠墊,不著痕跡地瞥了一眼她的笑容,又迅速收回視線。
朱薇笑得還是很好看的。
那雙眼睛就像在夜空里輕漾的彎月,漾著一抹淡淡的皎潔光芒,還會露出兩個可愛小酒窩。
這一眼所捕捉到的笑容,就這樣悄然印在了李靖腦海里。
車在鄭盈的小區(qū)門口停下。
小姑娘精神抖擻地下了車,朝著朱薇他們用力揮手:“薇總、靖哥,路上小心!”
李靖下意識轉(zhuǎn)過頭,也對著鄭盈揮了揮手。
他沒說什么,可朱薇卻瞧見他嘴角泛起的一絲笑意,那是一種對伙伴發(fā)自內(nèi)心的認同感。
從梁朝穿越到現(xiàn)代的這段時間里,除了朱薇,鄭盈是與他接觸和相處時間最多的人。
在不自覺及不留神之間,友情的種子早已在彼此心扉的罅隙扎根延伸,并仍在繼續(xù)茁壯。
朱薇意識到了這一點。
因為她也是一樣。
有生二十四年來,李靖算是她真正意義上的第一個朋友,她對他是不帶半點猶豫的完全信任。
只是彼此從沒刻意提過這個話題。
目送鄭盈走進小區(qū)后,朱薇才再次發(fā)動引擎,保時捷朝向前方繼續(xù)開去。
“朱薇�!�
“嗯?”
“你有發(fā)現(xiàn)嗎?打從離開朱氏莊園,后頭就有輛車一直在跟著我們,現(xiàn)在還繼續(xù)跟著�!�
“我留意到了,但考慮到鄭盈已經(jīng)很累了,不想讓她擔心,方才就沒提到這事。”
“既然都把她安全送回去了,不如我現(xiàn)在下車去弄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吧�!�
“不用。”朱薇搖了搖頭,“后頭那輛黑色邁巴赫是世景集團趙董事長的專車,他會讓司機跟著我們應(yīng)該有特殊的原因,靜觀其變就好�!�
李靖只從這句話里,留意到了一個讓他心情變得極其微妙的詞。
“我們?你剛剛用了‘我們’這個詞……”
“是啊,怎么了嗎?”朱薇奇怪地轉(zhuǎn)頭看了他一眼,又迅速將視線重新轉(zhuǎn)向前方。
“沒什么�!崩罹腹首髌届o,心里卻禁不住一陣高興。
察覺他沒任何要就著這個話題聊下去的意愿,朱薇也沒過多留意,把精力都放在了駕駛上。
李靖還是覺得開心。
她口中的“我們”這個詞,對他有著特別的意義,意味著一種在情感和身份上的全面接納。
從這一刻起,他們就是被彼此認可的、真正的朋友了。
他欣慰地想,眉眼飛揚,嘴角也極小幅度地翹了起來。
可惜專注開車的朱薇,并沒留意到他表情的這份細微變化。
兩人在朱氏家宴里都沒怎么進食,因此回到家后,朱薇又下廚煮了面條。
她在這方面算是普通人里的行家,煮的面條非常好吃。
電視屏幕播放著《雁回時》,她盤起雙腿捧著碗看得聚精會神,與家宴的優(yōu)雅得體迥然不同。
呈現(xiàn)出一種更真實的松弛狀態(tài)。
李靖自幼起,接受的就是整套系統(tǒng)的王族風范教育,王族禮儀已經(jīng)烙在他的骨子里。
他腰依舊挺得如青松般筆直,端坐在沙發(fā)上極有紳士風度地咀嚼著面條,沒發(fā)出半點聲音。
兩人都以彼此覺得最舒服的方式坐在一起,雖沒說話,氛圍卻格外和諧融洽。
李靖悄悄掃了朱薇一眼,不知道為什么,竟覺得專注追劇的她透著幾分難以言喻的可愛。
不禁讓他聯(lián)想到前幾天剛接觸到的新詞——小確幸。
或許這便是所謂的“微小卻明確的幸�!卑桑�
他想。
兩人吃著一樣的面條、看著一樣的劇集,夜已深,大廳燈光明亮,他們都在彼此身邊。
這樣極其平凡瑣碎的日常,就已經(jīng)足夠美好。
翌日,世景集團的劉秘書長聯(lián)絡(luò)了朱薇,向她轉(zhuǎn)達了董事長趙納德想見她一面的意愿。
朱薇沒有拒絕。
來自這種等級的亞洲企業(yè)家巨擎的邀請,對她來說是個相當難得的機會。
何況她也想知道:為什么這種長輩級的超級顯貴,會在家宴后讓司機尾隨了自己這么久?
她一口應(yīng)允,告訴劉秘書長自己想請趙納德吃頓便飯,屆時見面再詳談。
沒想到劉秘書長卻給了一個意想不到的回答:“您現(xiàn)在不是在公司么?若是方便,可以讓我們趙董上去拜訪一下您么?”
趙納德方面竟是如此迫不及待就要見她了。
“沒有問題�!敝燹惫麛啻鸬溃拔視谵k公室泡好茶,等著趙董到來。”
接著她立刻通知鄭盈取消自己上午的所有工作計劃和安排,剛以最快的速度泡了一壺斯里蘭卡紅茶,趙納德一行人就已經(jīng)抵達公司。
此時離她和劉秘書長的通話還不到十分鐘。
朱薇覺得趙納德那輛邁巴赫應(yīng)該就停在樓下,他對這趟會面顯然志在必得,并且已經(jīng)做好隨時與她碰面的準備了。
劉秘書長是個氣質(zhì)典雅、高挑干練的中年御姐。
她和兩名西裝革履的男子跟在趙納德身后,但并沒一同進入朱薇的辦公室。
趙納德顯然事先就吩咐過,他的下屬就此守在了辦公室門口,里面就只有朱薇和他兩人獨處。
辦公室的落地窗,倒映著這名亞洲財經(jīng)巨擘那剪裁合身的暗紋中式長衫。
他進門時帶起的風掠過盆栽,身影雖清癯,卻煥發(fā)著一股難以忽視的強大氣場。
但朱薇知道,他今天已然刻意收斂了鋒芒,試圖以一個更溫和的形象出現(xiàn)在她面前。
盡管如此,那股由歲月沉淀下來的威嚴與智慧,依舊如同靜謐湖面下的暗流,讓她不敢小覷。
“朱姑娘,打擾了。”趙納德的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帶著幾分謙和與誠懇,“我知道自己來得匆忙了些,但我是真的有要事想拜托你�!�
朱薇立刻很恭敬地邀請他落座:“太客氣了,趙董您請坐。有什么事,先喝杯茶再說�!�
趙納德輕輕點頭,動作優(yōu)雅地坐下,雙手交疊放在膝蓋上,溫和地注視著她。
他這個地位和等級的老者,在她這種小輩面前充分放低姿態(tài)展現(xiàn)出如此具有謙和力的禮節(jié),是打破常規(guī)、并且完全不可想象的事。
這讓朱薇更確認了自己的判斷——
那就是背后一定有極為特殊的原因,驅(qū)動著這位老者無視、甚至是打破豪門界規(guī)矩去這樣做。
“朱姑娘�!壁w納德拿起茶杯,配合地輕啜了一口紅茶,隨后便將杯子擱在辦公桌上。
他顯然無心品茗。
到底是什么事、什么原因,讓他顯得如此迫切?
朱薇沒問。
這個時候最適當?shù)膽?yīng)對,便是由對方率先開口,而且她預判到,他一定很快便會開門見山。
果然如此。
趙納德隨即便直視著她的眼睛單刀直入:“實不相瞞,我真的很想向朱姑娘你了解些事�!�
他表情殷切、語氣誠懇:“可以和我說說,昨晚陪在你身邊的那位男士的事情么?”
朱薇留意到他眼里掀起難以抑制的波動,不禁有些詫異:這個身份和地位的老者早已修煉到喜怒不形于色,到底是什么能夠讓他情感畢露呢?
然而此刻的趙納德,早已將一切世俗觀念給統(tǒng)統(tǒng)拋到了九霄云外。
他緊緊盯著朱薇,難掩激動的口吻:“他姓甚名誰、什么出身、眼下什么情況,請你務(wù)必全都仔細告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