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對家的那一絲奢望
林宇讓劉愛民的司機把車停在鋼鐵廠大門對面,“我到這兒就行了,謝謝你了哈!”
說著話從衣服兜里掏出一包鳳凰煙塞進司機小王懷里。
在人情世故這方面,重生回來的林宇算是拿捏得相當精準了。
這包煙的作用馬上就顯現(xiàn)出來了,一路上都冷著臉的小王綻放出最好看的笑臉,一邊把那包煙塞進兜里,一邊說道:“嘖,你看,林工你也太客氣了,用不用再往前送你一段?”
林宇連連擺手,“小意思,不用送了,謝謝王哥,有空來玩�。 �
目送小車離開,他抬頭看了看天空,今天還真是個好天氣,晴空萬里,艷陽高照。
鋼廠大門對面一家賣磁帶的小店門口,收錄機里正傳出今年最流行的一首歌,“跟著感覺走,緊抓住夢的手……”
稍遠一點的隔壁小飯店門口停著幾輛新舊不一的自行車,幾個長頭發(fā)格襯衫小青年隨著歌聲搖晃著走進去。
再遠一點,小賣店的老板娘正拎著一把笤帚疙瘩滿大街追打八九歲的兒子,邊追邊吼:“都快開學了你才想起來寫作業(yè)?看我今兒個不打死你!”
……
直到這時候,林宇才有了一種絕對的真實感,他是真的回到了八十年代的江城,正如他今天的開局一樣,一切都顯得生機勃勃,充滿希望。
剛才在劉愛民的辦公室,他婉言謝絕了對方的挽留,不謝絕也不行啊,自己啥水平他還是啞巴吃餃子心里有數(shù)的,真要當上人家的總工程師,那是要出大事的。
也拒絕了劉愛民從私人腰包里掏兩千塊錢給他的動作,只收了那規(guī)定的三千塊錢獎勵,這叫做人留一線,日后好相見!
倒是借這個機會讓劉愛民替他辦了另一件事。
林宇摸了摸兜里的三千塊錢,開始琢磨怎么用才能最大限度地發(fā)揮這些錢的作用。
首先得拿出一千塊錢,給妹妹林紅上學用。
想到那個跟他沒有血緣關系的妹妹,林宇心口陣陣疼痛,他閉眼強行把自己的思緒拉回來。
還剩下兩千塊錢……這點兒錢還真就不太夠用,畢竟他接下來要做的事是需要真金白銀投入的,咋辦?
林宇琢磨了一會兒,覺得只能跟人合伙干了,雖然說合伙的買賣長久不了,但他現(xiàn)在沒別的路可走,再說,如果找的人合適,也沒準兒能長期合作呢。
至于找誰最合適……他很快就想到了一個人。
……
兜了有了錢,心里就有底,林宇從就近的菜市場買了點熟食和兩瓶酒,回到趙志剛家,兩人從下午六點喝到晚上九點半,一人一瓶白酒下肚,都有點兒飄飄然了。
林宇看了一眼墻上的美女掛歷,重重地拍了一下腦門,“我去,今天都二十二號了,不行,我得回家一趟�!�
說著話,他起身披了外套就往外走。
到了外面才發(fā)現(xiàn),夜空又開始陰云密布起來了,這特么保不準兒還要下雨,嘟囔了一句加快了腳步往家走去。
……
林宇這么急著回家,是為了小妹林紅的事。
林紅今年高中畢業(yè)沒考上大學,父母的意思是要讓她進鋼廠,而他要做的就是盡快阻止這件事情。
因為前世的林紅進鋼廠后沒多久就在更衣室里被三十多歲剛離婚的段長強奸了,之后那個段長找到林大山兩口子,也就是林宇的父母,又是下跪又是賠禮道歉的,說愿意娶林紅當媳婦兒,同時,拿出了五千塊錢的彩禮。
林大山兩口子被那些錢迷了眼睛,強逼著剛滿十八歲的林紅嫁給了那個畜生段長。
那人沒幾天好就原形畢露,吃喝嫖賭無所不為,對林紅更是非打即罵,在林宇的記憶里,林紅的后半生過得很苦。
所以,不管林紅是不是想要復讀,他都要逼著她走另一條路。
他今晚回家就是要跟父母商量這件事情,順便把自己離婚的事也告訴他們一聲。
林宇大概是沒意識到自己內(nèi)心深處還是想要給父母一個機會,一個可以讓他有理由不從那個家搬出去的機會。
可惜的是,他的父母沒領他這個情。
當他站在林大山和王秀蘭面前時,這兩人震驚之余,幾乎不約而同地發(fā)出靈魂拷問:“你咋回來啦?”
王秀蘭又追問了一句:“是讓人家攆出來了,還是出啥別的事了?”這才結婚第二天呢。
“爸,媽,我想跟你們商量小紅上學的事……”
林宇的話沒說完就被林大山粗暴地打斷了,“管好你自己,家里事不用你操心�!�
王秀蘭在旁邊說道:“家里這情況你也知道,不是我們不愿意讓她復習,是真沒錢了,再說,你大哥馬上就要結婚,那才是正經(jīng)事�!�
“媽,小紅復習的錢我來出,不用你們操心,這總行了吧?”
“不行!”林大山狠狠地拍了一下炕沿,“我們供她上學十多年了,也夠意思了,也該她給家里出點力了,我跟張主任都說好了,馬上就讓她進廠,整不好還能坐辦公室�!�
張建國的保密工作做得還算好,林大山兩口子還不知道林宇已經(jīng)張悅離婚了。
林宇沉默片刻后說道:“爸,媽,我已經(jīng)跟張悅離婚了,你們就別指望張建國還能幫著安排小紅的工作了�!�
“你說啥?離婚?你咋能離婚呢?”王秀蘭身子晃了晃,要不是及時地扶住了衣柜,估計是摔倒了。
林大山更是張大了嘴巴呼呼地直喘粗氣,好像有點兒沒反應過來的意思,老半天才試探著問:“小宇,你剛才說啥?”
“爸,我跟張悅離婚了!今天上午辦的手續(xù)!”林宇加重了語氣。
林大山的表情急劇地變化,最終定格在臉上的橫肉一跳一跳的狀態(tài),林宇知道,這是他真正動怒了,每次都這樣。
“你把剛才的話再給老子說一遍!”林大山從牙縫里擠出這一句話后,呼地一下站起身,隨手拿起了炕上的一條皮帶。
這條皮帶是林宇相當熟悉的,真正的牛皮,他從七歲那年開始就時常被這條皮帶抽得渾身是傷。
但從今往后,他不會再讓這種事情發(fā)生了。
毫不畏懼地迎上林大山的兇狠的目光,林宇平靜地說道:“我就是告訴你們一聲�!睕]打算跟你們征求任何意見!
“嗚!”的一聲響起。
林大山手中的皮帶掄圓了朝著林宇腦袋上抽來。
林宇上前一大步,抬起左臂擋住皮帶,右手直接抓住林大山的手腕,稍一用力,就把他推到炕上。
林大山掙扎著想起身,無奈被林宇壓得死死的,怎么使勁都起不來,氣得破口大罵:“你他媽的敢跟老子動手!長大了是吧?長能耐了是吧?”
王秀蘭被這爺兒倆嚇了一跳,急匆匆地扯住林宇的一條胳膊,“小宇,你咋能跟你爸動手呢?快松開!”
林宇最終還是松手了。
這一松手其實也預示著他跟這個家的關系要到此為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