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搞不好是個華僑
孟子平原本打好腹稿的托詞,在這雙眼睛的注視下,忘了個一干二凈。
他臉開始發(fā)紅,支支吾吾的,半天都說不出話來。
郝雅潔喜歡了孟子平這么久,又怎么會不明白他此刻的狀態(tài)。
林萋萋這個狐貍精,自己家都亂成這副樣子了,居然還有心思勾引孟子平。
嘴角的笑容再掛不住,郝雅潔掐著孟子平手臂的手越來越用力。
感受到大臂上傳來的疼痛,孟子平才醒過神來。
“子平,萋萋問你話呢,你怎么不吭聲?”
郝雅潔也想知道,現(xiàn)在林萋萋在孟子平心里還有多少分量。
孟子平沒答林萋萋的話,也沒答郝雅潔的話。
他將郝雅潔的手從自己胳膊上扒拉下來,垂下頭,躲開林萋萋的眼神,沉默了。
林萋萋心口生理性的酸痛瞬間停止了。
沒有答案。
就連他和原主的過去,孟子平都不敢承認。
原主關于孟子平的執(zhí)念在這一刻完全消散了。
想開了就好。
這人不僅是個渣男,還是個慫包。
根本不值得留戀。
要不是今天沒藥水了,林萋萋還能端痰盂潑人。
真可惜,倒早了。
孟子平的態(tài)度顯然也傷到了郝雅潔。
那張國字臉,此刻緊咬著牙,顯得更方了。
但她終究沒做什么過激的事。
胸口狠狠的起伏了幾下之后,郝雅潔露出一個難看的笑容,自己把話圓上了,“還能是什么關系,同學唄,咱們三個可不都是同學嘛�!�
“同學?”林萋萋看著裝死的孟子平,揚起一個明媚的笑容。
那笑容奪目到讓孟子平忍不住想去拉她的手。
可手抬起一點,又因為林萋萋的話停住了。
“那你今天帶的東西可有點少了�!�
“孟子平,這么多年來,你吃了我家多少頓飯?”
“你學費交不起,也是我媽給你墊的,到現(xiàn)在沒見你還過一毛錢,你打的那些欠條,還在我家抽屜里呢�!�
“我媽出事以后,各位街坊鄰居,哪怕只是臉熟見過的,都多少幫襯了一把,你卻一次沒來過。”
“既然是同學,現(xiàn)在我家有困難,也不圖你能滴水之恩涌泉相報了,之前吃的那些東西,幫你教的那些學費,總得還上吧。”
“拿了這點水果糖和雞蛋就想打發(fā)我們?”
她怎么能在人前說這些?!
孟子平猛地抬起頭,難以置信的看著林萋萋。
想反駁,但想到周圍的人幾乎都知道過去的事情,他沒法開口。
孟子平露出一副既痛苦又期待的表情,低聲說,“萋萋,我家的情況你是知道的,你再等等我,等我上了大學能掙錢了,一定還�!�
話的內容和臉上的表情都是他精心思考過的。
林萋萋對他最是心軟,每次只要他擺出這副表情,她就一定會妥協(xié)。
但此刻,林萋萋的目光落在他手腕上,把他的話又丟了回去,“孟子平,我家的情況你是知道的,要不別等了,你手腕上這塊表賣了,我一分也不多要你的,該是多少錢還我就行�!�
“等你還了錢,我也好把最近借街坊鄰居的錢還一還�!�
她要是只說她自己,大家也就看個熱鬧,但是要是說到還錢,那在場的街坊們可就激動了。
他們多多少少都借給了姜云苓一點醫(yī)藥費,當然希望林家能盡快還錢。
“對呀,我看小孟你那手表還是嶄新的呢,怕是能賣200多,還怕還不起萋萋家的錢?”
“有錢買新手表,卻沒錢還賬……還真是什么爹養(yǎng)什么兒子�!�
“能考上大學又怎么樣?人品不行,一樣沒有出息�!�
孟子平這人又自卑又愛面子。
聽著周圍這些聲音,他像是被撕掉了高材生這張畫皮,又變回那個沒人管的野孩子。
想起年幼時背后的白眼和指指點點,孟子平竟真的生出了,要不就把手表給林萋萋算了的念頭。
手指搭在表扣上,他不舍的輕輕摩挲了兩下,就打算解開。
旁邊的郝雅潔這時卻發(fā)作了。
她一把抓住孟子平的手,眼眶通紅的質問,“子平,你真的打算賣手表?”
“這可是我送你的訂婚禮物!”
孟子平被她這么一逼問,故技重施,又躲開目光,低著頭開始裝死。
得不到孟子平的回應,郝雅潔不甘的將矛頭轉向了林萋萋。
“林萋萋,你說,你是不是因為嫉妒子平帶了我送的表,才非要讓他賣了!”
“你喜歡子平,但是子平和我訂婚了,你肯定恨得不得了吧。”
“想勾引子平,除了這張狐媚子臉你還有什么本錢?”
“哦,對了,你還有你那個殘廢的媽!”
“想讓子平娶你?死了這條心吧!”
“除非你那個殘疾媽死了,不然哪有人要你!”
這話說的太過分了,是生生往人傷口上扎刀子。
林萋萋氣的攥緊了拳頭,正準備回擊,旁邊看不下的街坊先開了口。
“老郝家的閨女怎么這么惡毒呢!哪有這樣的說話的?”
“就是,你這話也太難聽了!”
“難聽?”郝雅潔嗤笑一聲,“那你讓你兒子娶她?”
“愿意嗎?”
她又轉向另一個幫腔的街坊,“你呢,愿意嗎?”
人群安靜了。
就林萋萋那個拖油瓶媽,誰家攤上都要被拖垮的,哪里會有人愿意呀。
眾人指點的對象瞬間就從孟子平和郝雅潔,又變成了林萋萋。
巷子里離人群不遠的地方,張嬸正帶著一個身材高挺的年輕男人往這邊趕。
兩人是在巷子口遇上的,張嬸一眼就認出了男人的煙藍色眼睛。
“呀,同志,又見面了,你來辦事?”
男人的聲音依舊好聽,就是比上次見面又瘦了些。
“不是辦事,我是來找你們的�!彼麖目诖锾统鲆环绞峙�,遞給張嬸,“上次掉下的手帕,已經洗過了,麻煩您幫我還了吧。”
“哎呀,來都來了,去院里坐坐。”
“萋萋那孩子手藝可好了,你上次救了她的命,怎么也得去家里吃頓飯,讓她好好謝謝你�!�
也不知道是哪個字戳中了年輕男人,原本打算轉身離開的人,竟真的跟在張嬸旁邊,打算一起走。
張嬸見狀,連忙套了個近乎,“同志,同志的,叫起來怪生分的,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
“簡玉書�!�
“嚯,這名字,真好聽�!睆垕鹂粗営駮掷锾岬臐M滿當當的東西,全是稀罕貨。
有好幾包大白兔奶糖,還有要排隊等的麥乳精和只有僑匯卷才能買到的進口巧克力。
那包裝上的洋文,她連看都看不懂。
這個小簡搞不好是個華僑哦。
轉過一個巷口,再走一截就是棉紡廠家屬院了。
張嬸一眼就看見他們住的那個小院子門口圍了好多人。
她擰著眉,加快步伐。
“小簡,快著點,這圍了這么多人,不會又是楊素芬那個老婆娘來欺負萋萋娘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