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記憶中兩個額頭相抵笑容爽朗的少年,終究變成了如今這副模樣,一個相看相厭,一個面目可憎。
燕重云作為始作俑者,他將錯就錯,寧愿兩個人彼此傷害到血肉模糊,都不愿意放手。
但他趙鐵柱不行,他嘗試過想要化解,去對長孫透好,希望他可以快樂一些,哪怕一丁點(diǎn)兒。
可等他再仔細(xì)去看的時候,長孫透早就已經(jīng)面目全非了,他單薄又纖弱的身軀臣服在他這個九五至尊的身份之下,臣服于宮中吃人的規(guī)則之中,只是卑微地想要保全自己活著。
這無論對誰而言,都太痛苦了。
趙鐵柱此刻萬分正式,一字一句地看著長孫透說:“阿瀾,你走吧,我知道你想要自由,我給你自由。
”
趙鐵柱說完后竟發(fā)覺自己臉上有淚,他看著床上長孫透震驚的雙眼,想必他也不相信這些話會從燕重云嘴里說出來吧。
趙鐵柱迅速抹了抹臉,不想讓長孫透認(rèn)為這是他耍的花樣,目的是讓他心軟。
趙鐵柱撇過頭不再看他,“君無戲言,此刻說的話,我不會后悔。
”
“你走后留封信給我即可,我自會安排好一切。
”
說完后趙鐵柱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這間屋子,他想最后給自己留點(diǎn)體面。
此刻的王富貴像座雕像,眼里的震驚依舊沒有散去,皇帝剛才說的那些話,讓他的大腦完全宕機(jī)。
他以為皇帝發(fā)現(xiàn)他的身份是在那天夜里,可是他怎么都沒有想到,皇帝從一開始就知道他的身份,并且知道他所有的偽裝。
這個信息此刻完全獨(dú)占了他的大腦,現(xiàn)在他終于明白,蕭王為什么會反復(fù)提醒他,他是恨皇帝的。
因?yàn)榛实塾眠@樣野蠻又殘忍的方式,將男貴妃帶入了這場漩渦之中。
同時他也明白了為什么男貴妃要和豫王合作,因?yàn)樗胍杂伞?br />
王富貴終于將自己得到的一些信息打通了其中的關(guān)竅,將相關(guān)聯(lián)的兩片拼圖連接在了一起。
但一些致命的問題又暴露了出來。
他一直都以為皇帝不知道他的身份,所以之前他才做了假孕這種局。
如果根據(jù)今天皇帝親口所言,那他在假孕之時,就已經(jīng)被看穿了。
王富貴細(xì)思極恐,那時候的皇帝竟然沒有懷疑過自己嗎?
王富貴此刻汗都出來了,他將那段時間發(fā)生的事,以及皇帝對他的態(tài)度都一一在腦海中過了一遍。
皇帝必然懷疑過他。
畢竟男人懷孕這種事情在這種封建社會完全就是天方夜譚,可那時候的皇帝,不僅讓孫德福去冷宮給自己傳話,還告訴他讓他不必那樣小心為難,不在乎他們有沒有孩子,只希望他平安健康……
王富貴回想至此,卻又怔得無法動彈,當(dāng)初他以為這是皇帝不想要男貴妃懷上孩子的借口和托詞,現(xiàn)在看來,是皇帝知道他在說謊。
所以皇帝懷疑過,可他早就為男貴妃想好了說謊的理由。
所以皇帝對男貴妃,是有真感情的。
王富貴又想起那日來行宮之時在馬車中,皇帝同他講的從前事。
他們從年少時就在一起,彼此相愛過。
那男貴妃僅僅是因?yàn)榛实郾扑M(jìn)宮而恨他嗎?
既然兩個人彼此相愛,那皇帝為什么又要逼男貴妃進(jìn)宮?
男貴妃……為什么會是將軍府的二小姐?而不是二公子?
豫王給他派的這幾個隊友,難道也不知道皇帝從一開始就知道他的真實(shí)身份?
如果知道,又怎么敢贊同他的假孕計劃?豫王到底在謀劃什么?
太多的問題和收集起來的線索碎片一瞬間像被一雙手全部打亂,王富貴覺得頭快要爆炸了。
他抱著自己的腦袋,大叫了一聲,好像要將所有的事情都清出他的思緒中。
迎春被這聲叫喊嚇得沖了進(jìn)來。
她推開門便看到她們家娘娘坐在床上抱著腦袋大口喘氣。
她趕緊過去蹲在床邊一邊給他撫背順氣,一邊問他:“娘娘您怎么了!”
她們娘娘臉色差得嚇人,鬢角還流了汗。
“娘娘您別嚇我,我這就去找何太醫(yī)。
”迎春說完就要去找太醫(yī)。
王富貴一把拉住她,“把奉霖也叫回來,我有事要問。
”
迎春哪里見過他這副模樣,趕緊點(diǎn)頭去尋兩人。
一柱香后,王富貴腦子里稍微清明了些,四保一小分隊也全員到齊,先是何太醫(yī)替他診了脈。
脈象不太穩(wěn),因?yàn)樗榫w波動很大,何太醫(yī)叫他好生休息,忌大悲大喜。
奉霖已經(jīng)換回了丫鬟的衣裝,王富貴看著他又在想,皇帝有沒有可能也已經(jīng)知道了奉霖的身份。
不等他多想,奉霖開口問:“娘娘如此著急,可是有什么要緊的事?”
這問題問到點(diǎn)子上了。
王富貴開門見山,他盯著眼前這幾個人問。
“你們主子告訴過你們,皇上從一開始,就知道我是個男人嗎?”
此話一出,三人皆是大驚失色,何太醫(yī)惶恐地直接跪了下來。
奉霖還算冷靜,但眼中震驚不減他們二人。
看樣子豫王并沒有告訴過他們這件事情。
王富貴沉默地想了一會,豫王不告訴小分隊的動機(jī),也許是他的身份理應(yīng)越少人知道的越好,又或者,這三個人只是豫王手中的棄子,不配知道這個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