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王富貴不再跟他對(duì)視，他怕蕭王看出什么端倪，畢竟他跟皇帝倆人現(xiàn)在還談戀愛呢，哪有什么恨不恨的，從前兩個(gè)原主的愛恨情仇跟他們這倆個(gè)后來穿越仔又有什么關(guān)系？他只想快點(diǎn)結(jié)束這場戲，回去跟皇帝好好復(fù)盤。

    “王爺說的是，本宮又豈會(huì)不懂呢。

    ”說著王富貴就望向了遠(yuǎn)處。

    燕重蕭的眼睛順著他的眼睛望去，長孫透望著的那片地方，掛著一盞盞火紅的燈籠，他這句話說得很輕，似乎是在說給自己聽，可卻叫他莫名地聽出一股不舍之意，他再將目光放回到長孫透身上，想在他身上驗(yàn)證自己那股莫名之意的緣由。

    卻又無跡可尋，好似方才那一瞬確實(shí)只是自己多心罷了。

    該說的都說了，王富貴溜之大吉，回到大殿之前還特意換了件外衣，畢竟宮中人多眼雜，以免有人發(fā)難。

    燕重蕭卻是沒再回去，反而像有什么要緊事一樣，匆匆忙忙出了宮。

    坐在馬車之中，燕重蕭腦海中反復(fù)回想著長孫透的話。

    他唯一能夠確定的只有長孫透依舊不曾恢復(fù)記憶這件事情。

    他回到自己房中打開了密室，長孫雪一如既往地坐在床邊望著那張小小的窗。

    她對(duì)于燕重蕭的到來早已無動(dòng)于衷，就連眼尾都不曾瞥向過他。

    這叫燕重蕭難免惱怒。

    “猜猜我方才在宮中跟你二哥說了什么？”

    長孫雪一動(dòng)也不動(dòng)，對(duì)他的話充耳不聞，將他當(dāng)成了空氣。

    直到燕重蕭上前兩步坐在桌邊，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她說:“我告訴他你父兄身死的消息便是在那年今夜傳回的。

    ”

    側(cè)身而坐的長孫雪終于將目光投向了他，他似是有種得逞般勾唇，繼續(xù)道:“我還問他，今夜坐在大殿之中觀舞賞樂之時(shí)，可曾想過你父兄身死之痛。

    ”

    長孫雪聽完后突然暴起，她噌然站起身來，上前一手撐著桌子一手重重甩了燕重蕭一巴掌，動(dòng)作一氣呵成，速度快到燕重蕭根本來不及反應(yīng)。

    這一巴掌在這靜謐的密室中，顯得格外清脆。

    燕重蕭的笑凝固在唇邊，臉色又驟然變得陰冷，不過幾個(gè)呼吸，燕重蕭那半邊臉上便顯現(xiàn)出了鮮紅的指印。

    長孫雪打過他的那只手還在發(fā)麻顫抖，這一巴掌她幾乎使了全力，早在他說到父兄身死之時(shí)，她便攥緊了手。

    燕重蕭似乎是被這一巴掌打得還未緩過勁兒來，他伸手輕輕碰了碰那半張臉，又慢慢站起身來。

    緊接著一聲悶響，燕重蕭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似乎要將這桌子拍散一般，又暴喝一聲:“你敢打本王？”

    長孫雪看著面前如此暴怒的人，絲毫沒有一絲畏懼，反道:“你該受的何止這一巴掌？”

    燕重蕭再一次被激怒，他抬起自己的手掌，怒目望著眼前的女人，卻始終沒有落下。

    他攥緊抬起的手，又憤然放下，咬牙切齒地說:“你大可猜猜長孫透是何反應(yīng)。

    ”

    長孫雪瞪著他，好像要將他撕碎一般。

    燕重蕭看著她的模樣，生出了些許快感。

    “他說本王……”

    “你住嘴！你這畜牲！”

    長孫雪從來都不怕燕重蕭對(duì)她的折磨，但她怕燕重蕭去傷害本就艱難萬分的二哥。

    父兄之死在二哥心里是一道永遠(yuǎn)都無法跨越的坎。

    這是他的死門。

    而燕重蕭這畜牲在今夜，該是萬家燈火美滿團(tuán)圓的夜里，故意說錯(cuò)時(shí)間，企圖試探她二哥到底有沒有恢復(fù)記憶。

    這一計(jì)陰狠至極，殺人誅心。

    若是二哥恢復(fù)了記憶，有心隱瞞燕重蕭，那今夜聽他在父兄身死之事上如此扭曲事實(shí)，必然會(huì)露出破綻。

    若是二哥不曾恢復(fù)記憶，這番假話便又能叫他的良心在這份痛苦中倍受煎熬如炙火烤。

    “阿雪，我當(dāng)你什么都不怕，原來你還是怕的。

    ”燕重蕭像是抓住了她的軟肋一般，心情大好。

    她不叫他說，那他偏要說，“他什么都不記得了，將本王的話盡數(shù)當(dāng)了真，他憤然痛苦的神色，我該叫你親自看看他的模樣才是……”

    燕重蕭的話像是一把淬了毒的鉤子，將她腦海中那段畫面再一次鉤到了她眼前。

    聞言暈倒的母親，慌作一團(tuán)的家仆，還有像被抽盡了魂魄，雙眼空洞無神，失聰失語了整整三日的二哥。

    十四歲那年的她除了哭好像什么都不會(huì)，她看著二哥聽不見聲音說不了話，卻憑借著家仆的手勢動(dòng)作和遞過去的紙張一刻不停地在紙上寫著指令。

    父兄不在了，從小到大都被困在將軍府二小姐這個(gè)身份中的二哥，便成了長孫家的天。

    父兄遺體被帶回來那日，將軍府上下哭作一團(tuán)，只有二哥，他挺著瘦弱的脊梁，站在眾人身前，麻木著一張臉，冷靜地處理著后事。

    來吊唁的人多不勝數(shù)，二哥像極了一副行尸走肉的木偶，妥帖地處理著一切事宜，旁人暗地里議論他沒有感情，將軍府視他若珍寶，可他連至親身死，都不曾落一滴淚。

    可是她和母親都知道，二哥的心，破了一個(gè)洞，那洞里灌著刺骨的風(fēng)，任何東西都再也堵不上了。

    世人常說“大悲無淚，大悟無言”，她想二哥便也是這樣了。

    直到父兄下葬之時(shí)，旁人口中冷血無情，不曾落過一滴淚的二哥跪在雨幕之中，對(duì)著那兩座墳�？钠屏祟~頭，伏在地上悲慟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