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回吧。
”
這痛苦又折磨的一上午總算是過去了,王富貴回去補(bǔ)了個好覺,可有人就沒有他這么舒服了。
俞妃上了轎子才坐穩(wěn)便嘔了一口血,她從轎窗中伸出手扯了一把秋菊。
秋菊當(dāng)即嚇了一個哆嗦,當(dāng)她聽清娘娘的吩咐時又急得催促轎夫們走快些。
另一個婢女小聲問秋菊怎么了,秋菊在她耳邊小聲說了一句,又狠狠地推了她一把,“趕緊去!”
那婢女被推得一個踉蹌,穩(wěn)住身子后趕緊向前跑,生怕耽誤了娘娘的病。
俞妃回宮時,太醫(yī)已經(jīng)在宮中等候了。
秋菊將人扶下來的時候,俞妃已經(jīng)昏迷了。
秋月宮中頓時混亂一片,太醫(yī)看過后搖了搖頭。
“恕老夫多言,娘娘如今這身子又怎么能去祭典呢?”
秋菊眼淚止不住地流,“您想想辦法,救救娘娘吧。
”
太醫(yī)心知事已至此,說什么都無濟(jì)于事了,從醫(yī)箱里拿出來些人參片,給俞妃含在嘴里。
“老夫能做的只有這么多了,娘娘本就傷了根本,心氣郁結(jié),風(fēng)寒一直未俞,今日又在風(fēng)雪中走這么一遭,更是雪上加霜,余下的只能看娘娘自己了,秋菊姑娘多多照看罷。
”
太醫(yī)說罷趕緊告退,生怕他在場出個什么不測。
秋菊哭著喊著,太醫(yī)也沒有回頭,她便心決不妙,只能回到娘娘床邊守著。
靜妃在秋月宮中留了眼線,聽聞此事后只是吩咐下人往后不必再留意秋月宮中動向,說完擺了擺手,叫人下去了。
她在宮中看了一下午書,只是這書頁卻沒有翻動過,她望著書上那些字,腦海中都是她這半年多的過往,她突然很懷念未進(jìn)宮的那些日子。
在下著雨的日子偷偷溜出家門,去湖邊賃一艘小船,倚在船窗邊上看雨落入湖面泛起的圈圈漣漪。
偶爾還能看見魚兒躍出水面。
緩緩劃動的小船行跡于煙雨朦朧的江上,她撐傘站在船頭哼唱一曲阿娘教她的江南小調(diào)……
天色暗了下來,忘憂宮中的燈籠逐漸亮起。
靜妃被一滴淚珠驚醒,那顆淚落在了她手中的書頁上,打濕了書上一個“悟”字。
她方才看到書頁上那句“悟已往之不諫,知來者之可追。
”
她伸手輕輕撫了撫被淚打濕的字,一瞬間,便淚如雨下,泣不成聲。
王富貴睡醒已是傍晚,這樣的雪天好似只有白天和黑夜之分,他站在重華宮殿前,看著已經(jīng)小了很多,似是要停了的落雪。
迎春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從外頭進(jìn)來,在他身邊低聲說了一句:“娘娘,俞妃娘娘……薨逝了。
”
王富貴依舊望著天上,天灰蒙蒙的,連帶著將雪也染了顏色。
俞妃今日那般模樣卻堅持要去祭典,任誰都明白她的用意。
只可惜,皇上太后未有垂憐,就連上天,也不垂憐。
年初一這天夜里,
宮中注定沒能按照太后所愿諸事順利萬事大吉。
俞妃的死像是一顆噩夢的種子,種在了宮中眾人心里。
他們今日早晨才去祭拜過祖先,供奉過神明,
可今日夜里,就有嬪妃死在了宮中。
太后下了一連串的指令,自己卻沒來秋月宮,
王富貴想她一定氣炸了。
不知道她會不會后悔今日下旨解了俞妃禁足,
會不會去先祖和佛前懺悔自己這樁“罪過”。
王富貴也不愿去猜太后在想什么了,橫豎都跟他沒什么關(guān)系,他才是初一這天里最忙的那個人,俞妃的死現(xiàn)下里就交給了他這個管理六宮的普通貴妃處理了。
秋月宮中上下哭成一片,
王富貴在俞妃寢殿門口看了一眼,
俞妃睡在床上,
原本的被褥已經(jīng)換成了白布,從頭到腳都被蓋住,只有一只手還露在外面。
那只手上還戴著她象征著嬪妃身份的金護(hù)甲,
秋菊便是握著這只手,
倒在床邊哭得大有要暈過去的架勢。
耳邊皆是一片片此起彼伏的哀哭,
王富貴沒進(jìn)屋。
大殿中負(fù)責(zé)處理喪葬的宮人已經(jīng)在一旁等候。
王富貴第一回處理這種事,也不知道該走什么個流程。
他問了眼前兩位負(fù)責(zé)的嬤嬤,
其中一位嬤嬤答:“按道理俞妃娘娘薨逝后應(yīng)該按照妃子的規(guī)格禮儀下葬,
可俞妃娘娘這是病逝,
又逝于今日……太后娘娘下了旨,
說俞妃娘娘這是不受先祖承認(rèn),得罪了神佛才會在今日被咒罰,
是宮中罪人,
已經(jīng)褫奪了俞妃娘娘封號,
貶為庶人,死后……自然是不能入皇陵的,太后娘娘還吩咐,叫奴婢們一切從簡,按照普通宮人處理便是。
”
這位嬤嬤說到后邊聲音越發(fā)小了,王富貴縱然跟俞妃有諸多過節(jié),此刻聽了嬤嬤的話,也覺得心有些涼。
果然,最是無情帝王家。
太后的心,就像顆裝滿毒的容器,在她眼里,只要是阻礙了自己,有悖她的一切,都是有罪的。
俞妃興許致死也不會想到,她這樣出生高貴的名門之女,曾經(jīng)于后宮之中嬌縱跋扈的第一人,死后竟會是這種待遇吧。
她這一輩子都在為了皇帝而爭,可卻不知不管是從前的正主還是現(xiàn)在的燕重云,她爭與不爭,都沒有半點意義。
可自古以來,跨入這道宮門生存在后宮里的女人們,哪個不是俞妃呢?哪個都是俞妃。
包括惠妃和寧妃,都只是一個縮影罷了。
“娘娘,您看?”掌事嚒嚒見他遲遲不說話,又沒等到吩咐,斗膽問了一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