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燕重蕭想要反,必定繞不開兵權(quán),他深知嚴家不會背叛長孫家也不會背叛燕重云,而北地那塊硬骨頭他鞭長莫及也啃不動,所以他勢必會將目光放在皇城中的禁軍之上。
且不論禁軍這張牌是如何歸燕重蕭所有的,現(xiàn)在也到了他收網(wǎng)的時候了,一旦燕重蕭有了動作,他只需再打出一張“釜底抽薪”來結(jié)束這漫長的對局。
趙鐵柱沉默了片刻,“此事便只能你知我知,朕不希望,還有回京也是這個道理。
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趙鐵柱也輕輕點了點頭,“還有一事,朕須得告訴你。
”
他看著嚴于碩的眼睛說:“燕重蕭興許已同太后聯(lián)手,他與夏國公輪番求朕為他和夏時瑾賜婚,朕已經(jīng)應(yīng)允。
”
趙鐵柱又說:“若是夏家當真反了,朕定然要將夏家一并處置。
”
嚴于碩眼神一滯,不敢再看皇上。
趙鐵柱卻不給他退路,他問:“阿碩,介時你待如何?”
這句話落在嚴于碩耳中,無異于是句拷問。
介時他是要依舊做個忠于君主的將軍,還是要為了玲兒也做那個亂臣賊子。
是要家國還是要兒女情長。
此刻他腦海中閃過了太多畫面,有在他面前天真爛漫,嬌羞可愛的玲兒,有他溫柔固執(zhí)的阿姐,還有他忠心耿耿的阿爹和柔弱多病的阿娘……
太多的畫面一一閃過,他想要捕捉,卻什么也捉不住。
他早已在不知不覺間攥緊了雙手,直到他腦海中的畫面,停在了那一天里。
他一生甚少落淚的阿爹,在那一日竟?jié)裢噶艘滦洹?br />
他一向內(nèi)斂溫柔的阿姐,在那一日也哭得幾近暈厥。
嚴于碩終究還是松開了手,若真的有那一日,他只有一條路選。
因為嚴家這一生,他的父親,他的阿姐,還有他,都無法從長孫家跨越。
他再次抬起頭,正視這位年輕的帝王。
“我阿爹心中的月亮,已經(jīng)不會再圓了,我阿姐等了大半輩子的人,也已經(jīng)等不到了,我又豈能為了兒女情長,叫他們失望。
”
趙鐵柱問:“哪怕玲兒恨你?”
嚴于碩答:“哪怕玲兒恨我。
”
縱然玲兒恨他,縱然他們再也不能在一起,于國于家,他都要這么選。
趙鐵柱得了他的回答,感慨萬千,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阿碩,相愛相恨這條路,太苦。
”
希望這種劇本止于燕重云和長孫透罷。
“介時朕會放過夏攸之一家。
”
蕭王大婚的日子定在了四月中旬,
眼下還有一個月的時間準備。
趙鐵柱相信嚴于碩在張莽身邊偽裝了這么久,這一個月里必定能找到機會,完成這場棋局的最后一步。
等最后這一子落下,
燕重蕭手中所有的牌,于他而言都等同于廢紙一張,他可以輕而易舉地拿下他和太后的雙殺。
這一個月中不論宮中還宮外,
皆在議論與準備蕭王大婚一事,
國公府和蕭王府兩邊都忙得不可開交,坊間里皆在傳蕭王是個深情之人,和國公府五小姐一眼便是萬年。
夏時瑾之前于落雁湖中被傳出的流言蜚語,到今日已經(jīng)變成了一出英雄救美兩情相悅的佳話。
不論是布匹掌柜還是胭脂娘子,
翠寶閣的管事還是繡喜服的繡娘,
見了她的面都說她與蕭王十分般配。
這種還未嫁進王府,
便人人夸捧的感覺是她這十幾年來都不曾感受過的,她終于能從“庶女”這層身份之下抬起頭,昂首挺胸地行走在國公府中。
從前她見一面都是奢望的太后姑母,
竟還從宮中派了嚒嚒來教習她身為王妃應(yīng)當如何行事的規(guī)矩。
這些曾經(jīng)她渴望、羨慕,
卻得不到的,
獨屬于夏玲兒的一切,今日終究還是歸她所有了。
蕭王府的聘禮抬了十條街,
京中一時之間皆傳五小姐有福氣,
被蕭王放在了心尖兒上。
燕重蕭聽了這樣的傳聞,
譏笑地扯了扯嘴角。
不過是給太后看看他的誠意罷了,
畢竟他還需夏家為他打通層層關(guān)卡,莫說這十條街的聘禮,
縱然是將他這蕭王府搬空了又何妨?
只待大婚一過,
不多時這大燕的君主便要易主。
大婚當日夏時瑾早早地起了身,
坐在銅鏡前任由妝娘替她描裝,等繡娘為她穿上定制的嫁衣,等吉時一到,告別她的爹娘。
當她被那雙寬大溫暖的手牽著跨過火盆,踏入蕭王府中的那一刻,盡管還未拜堂,她便已經(jīng)將自己當做蕭王妃了。
今日太后和皇上,還有瀾貴妃都親自前來做見證。
當她聽見宮中主事高聲喚他們拜天地,拜高堂。
當她透過紅紗望向她日思夜想的郎君,同他相對而拜。
她都覺得這一切都像一場夢一般,直到她坐在喜床邊,紅頭紗被挑起,同他喝過了合巹酒,經(jīng)歷如狂風驟雨般的歡愛,她在那份必經(jīng)的痛楚中體會到了真切。
從今往后,她不再是夏時瑾,只是蕭王妃。
可她怎么也不會想到,自大婚那夜過后,蕭王再也沒有踏進過她住的院中,而這諾大的蕭王府里也擁有諸多禁忌。
除了書房和王爺?shù)姆块g去不得,還有許多不是那么要緊的地方,她也去不得。
她能夠活動的地方好似只有屬于她的那處院子和大堂那一側(cè)的庭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