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蘇蕓之禍,到底與他有沒有關(guān)系?
山林樹頂阻隔密雨,化作滴答雨珠,落到十義與九義身上。
傷口流血,力氣漸疲,血色褪去,他們徒步淋雨來到一座農(nóng)舍。
四周長滿雜草,有籬笆將雜草隔開。
這里是他們暫歇的住所,每回替公子辦事歸來遇到宵禁無法入城,就會來此歇腳。
烏云密布,正午時分的天色如黃昏一般幽暗。
他們打開籬笆,匆忙跑進農(nóng)舍。
這里只有一間正堂與一間側(cè)室,許久不來,無人打理,地面長滿青苔。
房梁木頭也被潮氣浸染,冒出幾朵蘑菇。
二人推開門,一道閃電劈向大地,短暫照亮屋內(nèi)男子溫潤的面龐。
王聞之坐在席案處慢條斯理飲茶,左邊站著阿虎,右邊站著六義。
五義被他派去老家調(diào)查亡妻身世。
他冷淡的目光掃來,不見那女子,面色的寒氣更甚。
一道冷漠的聲音傳來,“她呢?”
二人嚇了一驚,連忙入內(nèi)半跪在地。
“公子�!�
一路上,傷口在雨水沖刷下難以愈合,他們動作過快撕裂傷處,淡粉的水漬在灰色衣衫暈開。
恐因沒完成任務(wù)而遭受懲罰,低頭惴惴不安。
陣陣劇痛襲來,二人面色蒼白,身子頓感虛弱。
十義戰(zhàn)戰(zhàn)兢兢道:“公子,屬下無用,沒能把人抓來�!�
“人在哪兒?”
說起這個,十義心里滿是苦澀,苦得舌頭也跟著發(fā)麻。
他快速將事情原委一一道來。
那位夫人早就想離開衛(wèi)家,她佯裝昏迷,被他們帶出來,二人被她擺一道,她借機逃跑離開長安。
二人追到城郊,又見她言辭激烈,好似忠貞烈婦,寧死不屈。
但她前后言行不一,他們也很疑惑,后來才知她是做戲給衛(wèi)云驍看的。
他們冒著生命危險與那兩人搏斗,想強行帶走她,那夫人卻拿出身上藏的一把刀捅自己。
還當(dāng)面揭發(fā)是公子害她!
也不知中郎將信了沒有,反正要是換做十義,他絕對信了。
他當(dāng)時只想搶走那女子,根本來不及碰她。
天地良心!
分明是她自己捅自己一刀,卻潑他一身臟水!
他還沒解釋,就被發(fā)瘋的中郎將亂刀砍一頓,身負重傷。
他的腿差點被砍斷,腹部也挨了一刀,血流如注,命懸一線。
“公子,屬下以性命起誓,真不是我殺了夫人�!�
十義驚悚惶然,萬一公子不信,將他處死……
想到此處,他認命地垂頭喪氣。
王聞之聽完前因后果,看著憨厚老實的二人,嘴角抽了抽。
他敢斷定,那把刀以及她的傷勢肯定是假的。
眉心浮起惱意,他伸出骨節(jié)分明的手揉一揉。
不知是惱這兩人過于蠢笨,還是惱那女子狡黠滑頭。
罷了,以他們光滑的腦仁,怎么斗得過那心腸九曲十八彎的小狐貍。
“我知道了,下去療傷吧�!�
他悶頭飲茶,不再為難二人。
二人大松一口氣。
來之前,他記著清輝院遺留的血跡,吩咐阿虎帶上治傷的藥物,唯恐那女子抗拒之中受傷。
可惜,她用不上,但托她的福,十義與九義用上了。
阿虎拿著藥到隔壁為他們療傷,包裹打開,瓷瓶里是上好的金瘡藥,還有一盒藥膏貼。
那藥膏貼療效極好,在金福齋賣一百兩一盒,一盒內(nèi)只有三貼。
如此貴重的藥用在他們身上,二人對視一眼,眸里皆是跟對主人的慶幸。
公子雖說私德有污,有點難以啟齒的偏好。
但他仁善,對下屬好得沒話說。
公子誠心待人,二人決定閉嚴嘴巴,哪怕來日被抓,便是死,也不會供出他。
*
王聞之吩咐十義與九義在此躲避些許日子,留下銀兩開支,就帶著六義與阿虎回京城。
路上遇到歸來的寧王府車輦,才知衛(wèi)云驍出行,竟然引得寧王出動。
馬車里是同行的寧王妃,她身子不適,先行回府。
王聞之靜思片刻,既然想不通寧王出行的緣由,那就親自去求證。
他吩咐阿虎駕車前往事發(fā)的金陵湖。
瓢潑大雨傾盆而下,搜尋的人群依舊不散。
金陵湖接住天上掉落的雨水,湖面激蕩,幾片竹筏浮動水上,兵卒們撐桿在水面尋人。
王聞之走近搭建的簡易棚子。
寧王正大馬金刀坐著,深沉的眼眸盯緊遠方湖面,有小侍定時前來稟報。
“王爺,東邊尚無發(fā)現(xiàn)�!�
寧王渾厚的嗓音吐出三個字:“繼續(xù)找。”
“是�!蹦侨藙偼讼拢钟行∈糖皝矸A報。
“報!王爺,西邊無蹤跡。”
“再找!”
“是!”小侍領(lǐng)命,轉(zhuǎn)身離開。
王聞之撐傘走過去,把收起來的傘交給旁邊的小太監(jiān)。
他拱手道:“見過王爺�!�
寧王臉色凝重,幽深的眼眸看一眼王聞之,詫異道:
“聞之,你怎么來了?”
“屬下聽聞王爺在此,特來相助�!�
遇到王妃時,他從侍從口中得知,衛(wèi)家少夫人墜入湖水,生死不明。
“你來得正好,我正好有事交代你�!�
寧王話未說完,一個身披斗篷的高大男子走來,隔著雨霧與寬大兜帽,看不清對方樣貌。
人走近了,才發(fā)現(xiàn)那是衛(wèi)云驍。
“云驍,可找到人了?”
衛(wèi)云驍陰著一張臉,眼珠爬滿血絲,渾身濕透了,臉掩在披風(fēng)下,難以看清全部的面容。
不過從他身上的氣息足以感知到,事情不妙。
衛(wèi)云驍啞著嗓子道:“多謝王爺關(guān)懷,下臣自己尋夫人即可,您萬金之軀,不可為此操勞冒險,還請王爺回府�!�
王聞之眼眸流轉(zhuǎn),看一眼寧王,他是權(quán)勢煊赫的王爺,為何會因一個下臣之妻親赴此地?
他開口勸道:“還請王爺保重身體。”
寧王沉悶嘬茶,孩子是他與王妃心頭一根刺,當(dāng)年戰(zhàn)事緊急,他不得不放棄尋找丟失的幼女。
他多年來痛心疾首,這樁事成了午夜夢回的遺憾。
不過,還沒確定那衛(wèi)少夫人是不是他們的女兒之前,不可聲張外泄。
關(guān)心則亂,他此舉的確逾距了。
他站起來揮一揮衣擺,把目光從翻涌的湖面收回來。
“那本王先行離去,若是尋到人,記得到王府通稟一聲,以令王妃安心�!�
衛(wèi)云驍彎腰拱手:“遵命�!�
寧王留下府兵幫忙,轉(zhuǎn)而嘆一口氣,帶著身側(cè)侍人離去。
王聞之與衛(wèi)云驍齊聲道:“恭送王爺。”
人走遠了,他們才直起身子。
王聞之面有憂愁,關(guān)懷問:“衛(wèi)兄,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夫人她為何會墜湖?”
這是十義與九義沒告訴他的事情,他起先并不知情。
衛(wèi)云驍淋了一場雨,漸漸冷靜下來。
聞言,他意味深長地看著王聞之。
那掩人耳目的樂曲、有香氣的胰子、適時出現(xiàn)的賊人、還有蘇蕓的話……
一切都太過巧合。
衛(wèi)云驍眼眸泛起一層暗涌。
蘇蕓之禍,到底與他有沒有關(guān)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