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我該叫你薛大虎,還是梁崇
葉玉皺著眉頭,額心鼓起兩個小包。
面上有一抹希冀,但猶豫與遲疑也同時浮現(xiàn)。
“可我不是楚玲,萬一他嫌棄我……”
梁崇漂浮起來的心一懸再懸,手心癢癢。
這種感覺像誘惑狐貍,在洞口放一塊雞腿,只引出一點毛茸茸的腦殼就立即縮回去。
令人想不斷加碼,一誘再誘。
“還記得你殺的那個羌人嗎?”
葉玉回想片刻,那個滿身邪氣的小白臉,她當然記得,點點頭。
“我聽主君說,他是北齊的領(lǐng)軍將軍并右衛(wèi)將軍高溪山,此等功勞在身,你比許多出身世家的貴女強多了。”
梁崇溫聲解釋:“若你是個男兒,絕對能封侯拜相,加官進爵�!�
看那雙疑惑的大眼睛,怕她不知道此人身份貴重,梁崇繼續(xù)解釋。
“他還是北齊皇帝的義子,身份就相當于陛下身邊的大將軍�!�
葉玉回憶那個只見過一次的男子。
他留兩縷短發(fā),耳畔編了幾根辮子,額頭綁一根串著犬牙與珠子的額帶。
肌膚比女子白,長得好看,就是笑起來陰氣森森,十分邪門。
那小白臉居然這么厲害?
葉玉回過神,摸了摸脖子,嗯,腦袋還在。
她繃著一張臉,認真問:“你沒騙我?”
“沒有。”
梁崇繼續(xù)道:“小玉,我能在主君面前說上幾句話,可以說和說和,他更喜歡你這樣爽利豪邁的女子�!�
爽利豪邁?葉玉閉緊嘴,她也不是這樣……
看她不說話,梁崇以為她不愿意,繼續(xù)勸:
“我也不暴露你在這里,只跟他說一聲,有這樣一個可心人兒。”
“他要是愿意娶你,便是得了這樁功勞,你以這份恩情要求他帶你去長安面圣,事成之后,你們兩不虧欠�!�
兩不虧欠?葉玉一顆心七上八下,浮浮沉沉。
越想、越覺得可行。
梁崇好似看見那狐貍腦袋又探出來,猶猶豫豫,小心翼翼。
“那我的主顧怎么辦?”葉玉回過神。
誘餌不夠,那狐貍腦袋又縮回去。
梁崇想了想,斂眉思索:“既往不咎便是,你做妻子,還想給丈夫納妾?”
葉玉笑起來,“倒也不是�!�
梁崇又想到一個誘餌,繼續(xù)加碼。
“而且,你不是缺錢嗎?梁家給宗婦聘禮很多,除去值錢的金銀器物,聘金至少三萬兩�!�
葉玉一聽,捧臉笑得眼角彎彎,整個人甜絲絲地。
她臉頰緋紅,羞赧道:“嗨、這……一切都好說!”
梁崇好似看見狐貍出洞,叼著雞腿上躥下跳,只等著他落網(wǎng)捕撈,籠絡歸家。
他臉頰泛起月牙痕,蕩漾淺淺笑意,一口白牙露出來,拱手道:
“小玉,你只管等我好消息便是�!�
葉玉小雞啄米般點頭。
時間緊急,未免夜長夢多,得趕緊把人定下來。
梁崇叮囑午后不學琴,轉(zhuǎn)身就去了梁大夫人院里。
二人對弈,梁母搖著扇子,對梁崇臉上那凹下去的酒窩頻頻側(cè)目。
他是統(tǒng)轄一方的都尉,因遺傳她的兩個酒窩令他的威嚴形象打了折扣。
平時都繃著一張臉,能不笑就盡量不笑。
今日卻有些反常。
梁母開口問:“你做什么壞事了?”
別看他如今成熟穩(wěn)重,溫良恭謙。
年少時可沒少惹禍,平白咧著一張笑臉,就是心里有鬼。
“母親,沒惹禍�!�
梁崇不自在地垂眸,梁母會意,揮退身側(cè)侍婢。
“可以說了吧?”
梁崇白凈面皮又溢出淺淺的漩渦,“還是母親知我,我欲退了親事,另娶她人�!�
梁母直起身子,鄭重問:“你確定?你要娶誰?”
梁崇想了想,剪除些許細枝末節(jié),把葉玉的身份一一道來。
“她一介流民頭目,值得你屈尊就卑求娶?”梁母認真打量他。
“母親,她對兒子有救命之恩,還取了高溪山的性命。從家族利益考量,娶她比其余世家女獲益更多�!�
梁母雖身居內(nèi)宅,但對軍政要務也熟知一二,她才華滿腹,更想要個飽讀詩書的兒媳。
聽聞那女子取了高溪山的性命,那可是在北齊聞風喪膽的人物。
“你沒騙我?”梁母再次慎重地問。
梁崇正色道:“長治人人皆知她設(shè)計抓了高溪山,并下劇毒,母親只管去調(diào)查,兒未隱瞞分毫。”
看他如此坦蕩,梁母將信將疑。
梁氏是武將世家,祖上出過鼎鼎有名的女將軍,盛譽庇佑家族在朝代更迭的亂世中屹立不倒。
此女有巾幗之風,雖然出身差點,只要好好培養(yǎng),或許,梁氏還能再出一個女將軍,延續(xù)百年昌盛。
她輕笑一聲,“她在哪里?我去見見她。”
梁崇抿唇,訕訕道:“孩兒已經(jīng)把她帶回來�!�
*
葉玉午憩過后。
醒來就看見一個雍容華貴的婦人坐在床頭,嚇她一跳。
教習嬤嬤說她是大夫人。
葉玉睡眼惺忪,迷迷糊糊地起床福一福身子,問一聲好。
婦人把她搓揉一頓,上下打量。
“瞧這姿色真好、身子骨強壯,想來力氣很大、手臂結(jié)實有力……”
書房內(nèi)。
母親去相看葉玉,梁崇不好跟著在身側(cè)。
情況緊急,好不容易哄得那女子答應結(jié)親,他現(xiàn)在要做的是想辦法如何圓過那個謊。
他來回踱步,有些心慌意亂。
陳七看一向持重沉穩(wěn)的主君走來走去,心緒比腳步還繁亂,默默垂眸。
突然,梁崇站在他面前,忸怩問:
“你說,要如何讓她接受我,又能瞞過那樁事?”
陳七同他一樣,是個沉默寡言的性子。
他悶聲思索,如何也想不到法子。
屋內(nèi)一時鴉雀無聲。
梁崇看他毫無計策,盤腿坐下長吁一口氣,手指輕敲桌面,來回琢磨對策。
一道輕巧急促的腳步聲從外傳來,有一女聲響起。
“不好了,主君�!�
“大夫人同楚小姐爭執(zhí)后,在荷湖突然昏倒�!�
梁崇心口一跳,爭執(zhí)?
莫不是那葉玉野性難馴,頂撞了母親?
梁崇立即出門,他皺著眉頭,腳步越來越快。
她究竟說了什么,惹得母親身子不適?
侍女彎腰低頭,緊緊跟隨在梁崇身后,落下一大段距離。
不消片刻,梁崇抵達了荷湖,涼亭內(nèi)空無一人。
正想問侍女人去哪兒了。
一把匕首比問題更快出現(xiàn),執(zhí)匕首之人面色冷然。
葉玉沉著一張臉,冷峻道:
“我該叫你薛大虎,還是梁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