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醉翁之意不在酒

    在葉玉眼里，劉景晝此人開朗樂觀，性子隨和。

    初見第一面，她為了保全自身，出言譏諷，把他氣走。

    后來想想，還是去看看他。

    發(fā)現(xiàn)他躲在廚房灶臺前一邊哭、一邊吃雞腿，吃得下東西那就好，沒委屈自己。

    葉玉悄然離開，打算以后就這么僵持冷著關(guān)系，然后尋個辦法死遁。

    后來，他的買賣營生實在太誘人，王聞之幫她開蒙啟智，這讓她愈發(fā)貪心，想學(xué)到更多。

    無論什么時候，都不能放棄汲取知識。

    他也很好說話，一盤點心、一壺茶就收買了。

    有時他在外受氣，回來就抱著她的大腿落淚，控訴那群胡商坐地起價、壟斷貨物，價貴傷民。

    彼時，她的形象是端莊賢淑，行端板正的淑女。

    她也不知如何安慰人，只好撓撓他的下巴，撫摸他的頭，村里的小狗打架輸了，這樣逗會變得開心起來。

    他心情不僅沒變好，還得寸進(jìn)尺拱上來。

    葉玉按住他的腦袋，在她的世界里，眼淚無用、生存靠拳頭與殺戮。

    她試探道：“我去幫你把他們揍一頓？”

    聞言，劉景晝不哭了，悶聲笑起來，心情莫名其妙變好了，真奇怪。

    這個開端令他找到了情緒出口，隔三岔五回來哭著求安慰，第二天又笑嘻嘻惹她生氣。

    相處的兩個月，他一共找她哭了十二回！

    她知道他的小心思，但她不能接受，她不是袁柔，只是個拿錢辦事的江湖騙子。

    這門親事，原本就是為了提升劉家門楣，她的到來不僅不能、還會直接斷了劉家的士族等級躍升。

    虛假的身份帶來的自然也是虛假的情感。

    她曾見過娘家落敗的女子被趕出夫家，還有的為了名聲好一點，直接污蔑妻子紅杏出墻。

    如果她的身份敗露，劉家的士族地位飛升失敗，會如何對她？

    她還有長治、有仇要報，無論是誰都留不住她。

    葉玉送走了劉孤月與裴茴，繼續(xù)回長樂宮磨刀子。

    她上回從御花園偷偷撿了一塊石子，窩在床上磨著。

    萍嬤嬤來請她去未央宮試禮袍。

    還有一個月，加封典禮就到了。

    負(fù)責(zé)服制的宮人把提前趕制的長袍送來，葉玉一到這里，就看見皇后站在桁架前欣賞那件紅色的寬袖長袍。

    衣擺繡云紋、茱萸紋，擺繪的是朱雀展翅。

    皇后回眸，笑著招手：“樂陽，快來，瞧瞧喜不喜歡？”

    葉玉整理好心緒，含笑走過去。

    皇后收斂笑意，自認(rèn)回來后，她是一聲父皇母后也沒喊過，或許是還沒適應(yīng)好。

    如此想著，皇后內(nèi)心的不適消散，他們分別十一年，難免生疏。

    日子還長，以后好好疼愛她便是。

    葉玉順從地?fù)Q上禮袍，侍女取來一副垂珠玉步搖給她戴上。

    暫時先囫圇試一回，哪處不好再改，待到典禮那日，還會有特制的發(fā)髻配合發(fā)飾。

    葉玉很安靜，雙臂展開，叫轉(zhuǎn)去哪面就轉(zhuǎn)去哪面，任由打量。

    ＊

    王聞之得了陛下授意為公主的封號擬旨，他拿著樣稿上呈，卻得知陛下去了未央宮。

    想了想，王聞之請李公公帶路去未央宮。

    步入前殿，就看見皇帝與皇后坐在一處。

    葉玉一身艷紅的宮裝在原地轉(zhuǎn)圈展示，“怎么樣？好看嗎？”

    二者含笑點頭，旁邊的萍嬤嬤一個勁地夸，葉玉驕傲地抬起下巴，好像身后有一條尾巴高高翹起。

    站在門外等候傳召的王聞之不自覺勾起唇角。

    母親的話提醒了他，他在她心里是半分位置都沒有，哪怕把那三個奸夫全都趕出長安，照樣還有老五老六……

    男人是趕不完的，他應(yīng)該換個方向，在她心中占據(jù)高位。

    他一時氣惱，爭風(fēng)吃醋才偏離了本位，現(xiàn)在重新爭取還不晚。

    現(xiàn)在能入他眼的勁敵，也不過只有梁崇一人。

    得了傳召。

    王聞之邁步入內(nèi)，他依次有禮地請安。

    “見過陛下、見過皇后娘娘�！�

    最后他深深一揖，“見過公主殿下�！�

    這特殊對待倒是令皇帝露出耐人尋味的神情，目光在葉玉與他身上來回掃。

    王聞之適時閃過一抹深情款款的羞怯，葉玉一無所知，神色從容朝他頷首。

    “王大人�！�

    皇帝像是發(fā)現(xiàn)了天大的秘密，恍然大悟，他捏著皇后的手腕想說點什么。

    皇后轉(zhuǎn)過來，看見他欲言又止，露出疑惑神態(tài)。

    面前還有礙事的人，他只好淡然道：“愛卿是有什么事？”

    王聞之把手中的奏折呈上，“公主的加封圣諭已經(jīng)擬好，還請陛下、皇后過目�！�

    按理說，不是什么急事，只需要呈到宣室殿案頭即可，他偏偏跑來未央宮打攪他們一家三口。

    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皇帝揪了幾根短淺的胡茬，瞇了瞇眼。

    這王聞之溫良恭謙，舉止風(fēng)雅有禮，做事周到，按理來說不錯。

    但前面還有一個衛(wèi)云驍……他與皇后按著不給名分。

    實在是孩子太小，受寵的公主留到二十才會出嫁，只有民間養(yǎng)不活女孩，不堪重負(fù)，或是為了家族聯(lián)姻鞏固關(guān)系，才會急著把孩子脫手。

    “嗯，朕知道了，先放著，待會兒再過目�！�

    皇帝眉梢一挑，就是不配合他，還疑惑問：“愛卿還有什么事嗎？”

    王聞之僵滯片刻，輕聲道：“臣無事，先行退下�！�

    葉玉還在甩著寬大的袖子跟萍嬤嬤說，“把這袖子改短一些，我到時候吃席不方便�！�

    萍嬤嬤含笑點頭。

    “……”皇帝本想問她點什么，看著情況也不用問了。

    若要征得她的意見，王聞之這小子鐵定沒戲。

    葉玉被他無情揮退下去，拉著皇后開始低聲說話。

    “皇后，你覺得，這王聞之如何？”

    皇后想了想，“尚可，但他成過婚，有點……”

    未盡之意盡在不言中。

    “那你喜歡誰啊？”

    皇后想了想，“那還是衛(wèi)云驍吧，從一而終，畢竟他們昔日曾是夫妻�！�

    毫不知情的二人說到此處，一致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