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那雙眼睛有些眼熟

    葉玉舒展假笑，咬著牙道：

    “那也得掉了才知道，你要不要試一試？”

    說完，她揪著劉景晝的肩膀，欲要把他推下去。

    劉景晝再也不敢打哈哈，連忙躲開，“我不過是假設(shè)，當(dāng)不得真。”

    原本有些期待的王聞之與梁崇吐一口氣。

    葉玉在這幾人身上來回掃，他們究竟在搞什么鬼把戲？

    隨著夜幕降臨，江上起了霧氣。

    烏篷小舟破開霧氣，抵達(dá)一處渡口，他們上岸循著狹小的路徑前行。

    梁崇背著昏迷的衛(wèi)云驍落在末尾。

    葉玉走幾步，一件厚實的衣裳披在她身上。

    王聞之低聲道：“夜里冷，你穿了一天的濕衣裳會著涼�！�

    葉玉點點頭，攏住那件龍紋外袍，“多謝你。”

    小船行了一天，不知他們到了何處。

    他們一行人繼續(xù)往前，有賣魚簍的老翁蹲坐在路邊。

    葉玉走過去，發(fā)現(xiàn)此人面目丑陋，渾身松弛的皮膚坍陷，像許多個面口袋堆成層層疊疊的溝壑。

    老翁渾身骨架如瘦巴巴的枯木，外表被火焰舔舐過的肌膚痕跡交錯，蜿蜒如蛇。

    她只驚了一瞬，轉(zhuǎn)而問：“老翁，你知道這附近哪里有客�；蛘咦∷薜牡胤絾�？”

    老翁張嘴，牽動那被火燎過的脖子皮膚，嗓音像斷了一截、嘔啞嗡鳴的簫，帶著淡淡的尖銳。

    “往前走有一座村子，村口第二戶可以住人�！�

    葉玉拱手道：“好，多謝你�！�

    他們前往村子找到那戶人家投宿，終于問出了身處的位置。

    這里是丘陵郡的平春縣，他們劃船一日順著江水南下，距離固原郡極遠(yuǎn)。

    梁崇有作戰(zhàn)經(jīng)驗，估摸一下腦海中輿圖的距離，若是騎行到固原郡需要將近三日，從這里快馬趕到?jīng)_州，則將近十日。

    他們打算在此暫歇一夜，明日趕到縣城中買馬。

    葉玉與農(nóng)舍的姑娘借了一身干凈的葛布短打衣裳過夜，等明日她自己的衣服干了，再還她。

    村中有老醫(yī)。

    葉玉托村民去請人過來給衛(wèi)云驍看病，他受傷最嚴(yán)重，還發(fā)燒了。

    村醫(yī)只開一副退熱的藥，以鹽湯洗傷、搗爛黃芩敷到傷口消炎，剩下的只能靠自愈。

    村中藥材匱乏，他們的傷口有人處理已是不錯，明日早起到縣城再重新看一遍。

    四個男子住在一間屋子，葉玉與農(nóng)舍的小姑娘擠在一起。

    或許是受傷泡江水，又穿著濕衣裳奔逃一天，葉玉把刀器放到枕頭底下防身，一沾枕頭就睡著。

    迷迷糊糊間，她覺得腦子有些發(fā)熱發(fā)暈。

    意識混沌迷離，耳畔好似有人呼喚，“著火了，快救火！”

    他們投宿的農(nóng)家是一座茅草院，一遇到火苗，立即舔舐整座院子。

    葉玉似乎意識到不好，但始終無法醒來。

    第一個發(fā)現(xiàn)不對的是劉景晝，他與王聞之沒受傷，分開值上下半夜，他打著盹反應(yīng)過來時，火已經(jīng)燒起來了。

    房門還被上了鎖。

    梁崇隨后醒來，大腿踹開窗戶，先把昏迷的衛(wèi)云驍丟出去，三人先后爬出來。

    農(nóng)舍中的一家三口早就消失不見。

    葉玉那間屋子也被上了鎖，附近的村民被火光引來。

    “快救火、快救火！”

    火光化作赤紅的蛇，沿著房梁蜿蜒而上、木板、窗欞爬滿整座屋子。

    屋頂已燒成一片翻卷的火浪，噼啪作響的茅草爆出噴飛的火星，如如螢火飄蕩在夜空中。

    梁崇提醒一句，“葉玉還沒出來。”

    慌張的王聞之與劉景晝把衛(wèi)云驍拖到墻角，立即抓起院子的幾塊磚頭敲碎房門的鎖。

    賣魚簍的老翁躲在山上，望著那片火光，心情暢快極了。

    昔日，葉玉放火燒了他的戲班子。

    他死里逃生，但畢生攢下的財富在那場火焚燒殆盡，他不得不回到這個小村子茍且偷生。

    他變得面貌丑陋，一貧如洗，娶不到媳婦也賺不到幾個錢。

    幸好，老天把她送到他面前，他也要讓她嘗嘗被火燒死的滋味！

    農(nóng)舍中。

    眼看著房梁就要被燒塌了，門鎖被敲爛后，似乎有什么東西擋著，打不開門。

    梁崇后退幾步，助跑著沖上前，撞爛了房門，但他的肩膀隱約“咔擦”一聲，似乎斷了一根骨頭。

    他顧不得疼痛，躲避掉落下來的火焰把葉玉背出去。

    她吸入過多的煙霧，意識渾渾噩噩，身子虛軟

    梁崇把她摟在懷里，掐了一把人中，這才把她弄醒。

    “玉兒，玉兒，你怎么樣了？”

    劉景晝與王聞之上前，低聲呼喚：“玉兒，玉兒！”

    梁崇大手摸上葉玉的額頭，燙極了，他一時分不清是發(fā)燒，還是被火給熏的。

    梁崇又把葉玉抱遠(yuǎn)一些，遠(yuǎn)離火光。

    房梁嘎吱一聲，發(fā)出最后的呻吟，轟然倒塌，茅房濺起的火星飛向夜空，一陣又一陣的熱浪襲來。

    夜起的村民站在院門外，想救火已經(jīng)來不及了。

    有人指指點點，低聲蛐蛐：“老李一家三口去哪里了啊？”

    “不會謀財害命，跑了吧？”

    葉玉的意識慢慢恢復(fù)，察覺到肺中悶熱，呼吸的氣體也燙得鼻腔腫脹，她下意識抽了抽鼻涕，原來是發(fā)燒了。

    不到片刻，這座農(nóng)舍的一家三口趕回來。

    夫妻倆哀嚎道：“我的家，我的家怎么成這樣了？”

    劉景晝走上前，厲聲道：“你們放火殺人，還敢惺惺作態(tài)？”

    若不是他警醒，只怕他們早就燒成一團(tuán)灰了。

    農(nóng)舍的小姑娘走出來，說道：“我們剛從外頭回來，怎么會放火？”

    有來得早的村民出聲道：“俺親眼看見那門是上鎖的，你們家明擺著是想燒死人�！�

    他們靠江捕魚過日子，生活沒那么好，但也沒有差得活不下去，豈能與這等蛇蝎心腸的人為鄰？

    農(nóng)婦站出來喊冤，“我們真沒有啊，村尾的李老漢說他的魚簍被風(fēng)吹到江上不要了，叫我們?nèi)���，撿了就歸我們�！�

    他們的女兒也附和點頭，從外頭提進(jìn)來好幾個沾了水的魚簍。

    “李爺爺說大概有二十多個魚簍，叫我們一家三口去撿，剛回來，我們家就變成這樣了�！�

    他家漢子說道：“大家若不信，可以叫李老漢來作證，我們真沒有放火殺人�！�

    葉玉歇息片刻，緩過那股勁，從梁崇懷中坐起來。

    “你們口中的李老漢叫什么名字？可是叫李榮貴？”

    那一家三口與矮墻外的村民點頭。

    葉玉恍然大悟，怪不得，她看那雙眼睛有些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