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斷尾求生

    程依心中大喜，怪不得她總感覺哪里不對勁，原身記憶中，當(dāng)日落水，可是沒有在碧霞池周邊看到桃花的。

    如今看來，那翠枝當(dāng)日怕是確實(shí)在碧霞池邊采桃花，只是并非在碧霞池西，而是位于池東的尚書臺。

    翠枝或許曾在西側(cè)見過桃花，便誤以為東西兩側(cè)花期一致，誰知這一點(diǎn)偏差，便成了她的破綻。

    待綠蘿一言說完，殿中陷入短暫死寂。

    翠枝當(dāng)場癱軟在地，額頭冷汗直流，嘴唇顫得幾乎發(fā)不出聲。

    所有人屏息凝神，視線在翠枝與綠蘿之間來回游移。

    顧明凰緩緩揚(yáng)唇，冷笑帶霜，卻不見絲毫憐意：“你既說記錯了，那我再問你——你那日究竟站在哪兒？”

    翠枝啞口無言，身軀抖如篩糠。

    “看來，記錯的不止是方位�！�

    顧明凰轉(zhuǎn)眸看向皇后，“皇后娘娘，這般漏洞百出的證詞，也能當(dāng)做指證依依的證據(jù)？若今日便定罪于她，臣妾實(shí)在替六宮眾妃捏一把冷汗——此例一開，往后豈不是人人都可憑空攀咬？”

    皇后眸光微斂，指尖緩緩摩挲著紫玉指環(huán)，許久才開口：“翠枝，若你所言確為虛妄，欺瞞宮規(guī)，知罪否？”

    翠枝再撐不住，撲通一聲磕頭在地，淚流滿面：“奴婢一時糊涂……求皇后娘娘貴妃娘娘恕罪！”

    顧明凰神色未動，聲音卻透著一絲冷意：“你不過一介宮女，哪來的膽子誣陷皇室公主？莫不是——有人在背后指使？”

    “受人指使”四字，如驚雷炸響殿內(nèi)。

    敬嬪臉色瞬間慘白，德妃亦面沉如水，眼底閃過不安。安希更是死死攥住德妃的胳膊，整個人抖若篩糠。

    翠枝滿臉驚懼，遲疑片刻，終于低頭趴伏在地，幾乎聲泣：“是奴婢一時愚昧……貪圖德妃娘娘的賞識，才想攀咬九公主……”

    顧明凰唇角勾起一抹譏諷，輕笑一聲：“哦？你一個小小宮女，竟敢自作主張陷害一位公主，只為博得德妃娘娘歡心？這膽識，可不是尋常宮女所能有的�！�

    翠枝哭腔連連：“奴婢……奴婢一人所為，與他人無關(guān)……”

    顧明凰忽而輕笑，緩步走近翠枝，指尖挑起她的下巴，殷紅的口脂襯得翠枝面色愈發(fā)蒼白：“忠心護(hù)主？可惜……”話未說完，忽地一甩手，翠枝身子便重重跌在地上。

    她神情淡漠：“你以為慎刑司的刑凳，和你家娘娘的榻一般溫軟？”

    敬嬪臉色又白了幾分，強(qiáng)露出幾分笑容：

    “臣妾素來敬重貴妃娘娘，也知九公主天資聰慧，豈是那等心思歹毒之人。

    如今這翠枝胡言亂語，恐是早有異心。她雖是臣妾宮中之人，但臣妾從未授意她妄加指證，更不曾知曉她居然做下如此蠢事

    顧明凰神色不動，只淡淡問：“那依敬嬪所言，是這翠枝擅作主張、誣陷公主？”

    敬嬪低頭垂淚，語氣中帶著一絲委屈：“臣妾深感自責(zé)，沒能管好宮中下人。若非今日貴妃娘娘慧眼如炬，險些冤枉了依依，臣妾……罪無可恕。”

    說著，她走至翠枝面前。

    翠枝茫然抬頭，看著自己的主子。敬嬪卻面不改色，抬手就是一記耳光，“啪”的一聲清響，打得翠枝慘叫一聲，撲倒在地。

    “大膽奴才！竟敢欺君罔上，陷害公主！還不快快認(rèn)罪，領(lǐng)罰去慎刑司！”

    翠枝臉頰浮現(xiàn)紅痕，淚水涌出，卻只敢連連磕頭：“奴婢該死，奴婢愿意領(lǐng)罰！”

    殿中眾人皆是一震，德妃更是眼角狠狠抽動了一下——敬嬪這是在斷尾求生，連宮女都不保了！但她跑了，自己可跑不掉了。

    心中早已將敬嬪罵了個狗血淋頭——當(dāng)初那女人信誓旦旦說“萬無一失”，如今一出事，竟把整個爛攤子一股腦地推到了她頭上！

    她素以權(quán)術(shù)見長，深知此刻必須做些什么，咬了咬牙，終是邁前一步，盈盈福了一禮，聲音低柔：“皇后娘娘，貴妃娘娘，臣妾有一言，不知當(dāng)講不當(dāng)講�！�

    殿中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投向她。

    皇后緩緩抬眸，語氣淡淡：“德妃若有話，盡可直言�！�

    德妃深吸一口氣，抬頭看向顧明凰，眸光似水，仿佛透著一抹無奈：

    “這翠枝雖口口聲聲說是想要攀附臣妾，但臣妾與她可并無半點(diǎn)交情，當(dāng)日敬嬪來臣妾宮中，直說她宮中一個宮人看到了此事，愿意為我作證，我只當(dāng)她是念在姐妹情深，未曾深究，便允了她。”

    說著，眼神瞥了敬嬪一眼，卻是沒有繼續(xù)下去。

    敬嬪被她一望，臉色頓時僵硬，連裝也裝不下去了。

    六宮嬪妃有哪個是好相與的，敬嬪既敢甩鍋，德妃便順勢踩上一腳，絲毫不予憐情。

    下一刻，德妃語鋒一轉(zhuǎn)，正色道：“可不論這翠枝是否說謊，九公主將安希拉入水中一事，仍是事實(shí)。臣妾……還請皇后娘娘還臣妾一個公道。”

    程依站在一旁，淚水未干，嘴角卻挑著一抹嘲諷的弧度——好一招“轉(zhuǎn)守為攻”。

    顧明凰眸光一沉，緩緩站直身子，眉眼間早已無半分笑意。

    “德妃倒也不必急著轉(zhuǎn)移話題。剛才翠枝口中所言，一句一字盡是誣陷一國公主，如此重罪甩給一個宮女就像了事，那這宮規(guī)、這祖制，可還管不管用了？”

    她聲音雖輕，卻帶著迫人的威壓，似冷風(fēng)撲面，令殿中眾人皆覺心頭一緊。

    德妃臉色青白交加，勉強(qiáng)扯出一絲笑：“貴妃娘娘此言差矣，臣妾并未有意推責(zé)，只是這件事……起因盡皆因九公主拉安希落水而起�！�

    “哦？”顧明凰輕嗤一聲，“既然說到‘緣由’，那本宮且問你，你如今可還有證據(jù)？”

    德妃一時語塞，咬牙辯道：“總不能是安希自己跳進(jìn)去的吧？”

    顧明凰冷笑一聲：“世間之事千奇百怪，她若是自己不慎失足，又豈能怪在旁人頭上？還是說……德妃娘娘有確鑿證據(jù)，能還原當(dāng)日情狀？”

    “你——”德妃氣急，話未出口，便被皇后輕聲打斷：“二位可否聽我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