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也是一片孝心

    此時(shí)的乾清宮內(nèi)，檀香裊裊，氤氳繚繞。

    程燁一身玄色常服，端坐在主位之上，神情平靜，眉宇間卻掩不住一絲疲憊。

    身旁老內(nèi)侍正俯身低語，細(xì)細(xì)回稟今早朝議之事。

    程燁聽著聽著，心頭愈發(fā)煩躁，眉頭也皺得更緊了幾分。

    這時(shí)，殿外傳來通報(bào)聲：“婉妃娘娘求見�！�

    他眉頭略一松動(dòng)，眼底浮起一絲波瀾。

    “宣。”他淡淡開口。

    老內(nèi)侍立即揚(yáng)聲唱道：“宣婉妃娘娘覲見——”

    殿門緩緩開啟，一縷晨光灑落進(jìn)來，婉妃著一襲素雅煙羅裙，步履從容而來。

    她向前行至殿中，盈盈一禮：“臣妾參見陛下�！�

    “平身�！背虩钐���，語氣緩了幾分。

    婉妃起身，眸中波光不驚，含著淡淡笑意：“聽說陛下昨夜未歇得安穩(wěn)，臣妾特命人燉了參湯，早些送來暖暖身子�！�

    程燁瞥了她一眼：“若是六宮諸妃都如你一般貼心，我何須如此煩心！”

    婉妃聞言，嘴角微揚(yáng)，笑意溫婉：“陛下乃天下之主，自是事無巨細(xì)皆需掛心。臣妾不才，也唯有在這小處盡些綿薄之力�！�

    程燁輕哼一聲，卻未再言語，目光卻不自覺地落在她手中那只雕花朱漆托盤上。

    婉妃微微一側(cè)身，老內(nèi)侍立刻接過托盤，送到程燁桌上，揭開蓋子，殿中頓時(shí)浮出一股清香濃郁的人參味，溫?zé)犰F氣蒸騰而起。

    “臣妾命人去年的雪參煨得，特地叫御廚細(xì)火慢燉，未曾添一味雜料，只為暖胃安神�！�

    她說得柔聲細(xì)語，不徐不疾，卻句句貼心。

    程燁沉默片刻，終是拿起勺子，輕啜一口，然后重新放了下去。

    婉妃見他動(dòng)作，便知這一口已勝過千言萬語。她垂眸掩下眼中一絲得色，語氣愈發(fā)溫柔：“若陛下覺著不合口，臣妾改日再讓御廚換個(gè)法子�！�

    程燁搖了搖頭，道：“味道不錯(cuò)，只是近日心煩，食之無味�！�

    婉妃輕聲一嘆，似不經(jīng)意地問道：“陛下可是為朝中之事煩憂？”

    程燁眼神微動(dòng)，沒答，只淡淡道：“如今邊境不穩(wěn)，戶部又屢屢告急，滿朝文武卻只會(huì)爭權(quán)奪利，還有那顧家-。”

    婉妃心頭一動(dòng)，顧家？莫非是……她略一垂眸，藏去眼底波瀾。

    程燁從不喜后宮干政，他既不說，婉妃也識(shí)趣地沒有再問。

    靜默片刻，婉妃緩緩繞過案幾，走到程燁身后，柔聲低語：“臣妾不曉政事，只曉陛下這般日夜憂勞，縱是鐵打之軀，也終有一日不堪重負(fù)。若陛下倒了，這天下，該如何是好？”

    說罷，她抬手輕輕落在他肩頭，纖指緩緩揉捏，一下一下，帶著溫?zé)�，透入肌骨。�?dòng)作不疾不徐，力道恰到好處。

    程燁微怔，似未料她這番舉動(dòng)。肩上傳來陣陣暖意，煩悶之氣竟似真的緩了幾分。

    他轉(zhuǎn)眸望去，只見婉妃眉目低垂，神情專注，眼角含愁，恰到好處地勾起一絲憐惜。

    “這滿朝文武……”他忽然低笑一聲，“倒不如你一個(gè)婦人知心。

    婉妃抬眸看他，眼中水光盈盈，卻不帶一絲造作：“臣妾不過是心疼陛下罷了。后宮之人，雖不能理政，但愿陛下煩憂之時(shí)，也能有一處心安�！�

    程燁的神色稍顯放松，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溫意悄然加深。

    “只是——”婉妃輕啟朱唇，微微猶豫了一下，似在斟酌是否繼續(xù)說下去。

    程燁眼皮微垂，肩頭的按摩帶走了不少疲憊，心中的煩悶也隨之漸漸消退。

    “只是什么？”他輕聲詢問。

    婉妃低下頭，語氣溫柔如水：“本來不想打擾陛下，但我聽說宮外有人送進(jìn)來幾株山茶花�！�

    程燁眉頭一挑，臉色頓時(shí)變得冷峻，連聲音都高了幾分：“是誰這么大的膽子，不知道朕下過命令，宮中禁止種植山茶花嗎？”

    婉妃眼中閃過一抹細(xì)微的笑意，臉上卻是一陣驚慌之色，連忙起身走至程燁面前，微微一福，語氣愈加恭敬：

    “臣妾自然知道陛下的命令，所以便讓人抓住了送花之人。不過那人卻說，自己是奉命將花送給一位貴人，至于這位貴人是誰，他也未曾清楚�！�

    程燁的眼中泛起一絲不耐，冷笑道：“貴人？這貴人倒是好大的排場，竟是比自己這個(gè)皇帝說話還管用”

    婉妃見程燁神色依舊不悅，心中暗自一笑，但面上卻不露分毫，語氣溫柔：“陛下消氣�！�

    就在這時(shí)，殿外忽然傳來一陣細(xì)碎的腳步聲，緊接著小太監(jiān)清亮的聲音響起：“九公主攜桃花杏仁奶凍前來，為陛下請(qǐng)安�！�

    程燁的眉梢微挑，怒氣未消，心中更是煩躁：“今日又非初一十五，也非節(jié)日，她來干什么？”他頓了頓，冷聲道：“就說今日朕事務(wù)繁忙，讓她回去吧�！�

    婉妃眉頭微皺，今日九公主可是主角，若她不進(jìn)殿，自己這一番表演可就白費(fèi)了，當(dāng)即急忙開口：“陛下，九公主一片孝心，若陛下見都不見一面，恐怕她會(huì)心生傷感。”

    程燁沉吟片刻，眉頭微微松動(dòng)，面色稍有緩和。他雖因?yàn)轭櫭骰藢?duì)程依有所芥蒂，但畢竟是自己的親生女兒，心底不至于生出太多厭惡。

    “宣�！�

    隨著宣召之聲落下，不多時(shí)，一襲水藍(lán)小襖的小姑娘踏著碎步而來。

    她的步伐雖短小，卻步步穩(wěn)當(dāng)，懷中抱著一個(gè)食盒，食盒雖不大，卻被她抱在懷中，遮住了大半張臉，只露出兩只亮晶晶的眼睛。

    她微仰著小臉，唇邊噙著天真的笑，樣子格外惹人憐愛。

    旁邊的老內(nèi)侍見狀，急忙上前幾步接過來：“哎呦，九公主，您怎么自己抱著過來了？下面的人怎么當(dāng)差的，竟沒人幫您提著！”

    程依咯咯一笑：“這是我特意為父皇做的桃花杏仁奶凍，怕別人拿著不小心打了。”

    程燁聞言，輕笑一聲，語氣也不再那么嚴(yán)厲：“我怎么看著你自己帶著，反倒是容易被打�！�

    程依聽后，嘿嘿一笑，隨即俯身行禮：“兒臣給父皇請(qǐng)安�！比缓笥洲D(zhuǎn)向婉妃，微笑道：“婉妃娘娘也在，兒臣也給婉妃娘娘請(qǐng)安。”

    她的聲音清脆甜糯，宛如春水叮咚，惹人憐愛。

    程燁放下手中奏折，眼底的嚴(yán)肅漸漸散去，嘴角微微勾起，語氣也柔和了些：“起來吧，今日怎么想起過來請(qǐng)安，可是你母妃吩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