曖昧
看到耳釘留存完整，蘇禮只覺心尖被注入了一股熱流，瞬間活了過來。
舉個栗栗子：【啊。】
舉個栗栗子：【你在哪里找到的？】
程懿想到方才耳釘卡在角落的地磚中，他為了不將其弄壞，命人硬生生將地磚切開，才把耳釘完好地拿了出來。
不難猜出是她改造禮服時掉落的。
然程懿指腹撫上屏幕，卻是不動聲色換了說辭——
【外套口袋里，應(yīng)該是你那天摔我懷里弄掉的�！�
當(dāng)時蘇禮滿腦子只有三兒和摔跤，根本沒空捕捉別的細節(jié)，此刻被他一說，“摔到懷里”四個字莫名被賦予了繾綣又曖昧的訊號，她很自然地回想起樓梯間的場景，還有他的力道與氣息，眼睫顫了顫，居然覺得耳垂有些發(fā)熱。
……也是不必形容得這么細致吧。
她咳嗽兩聲，趕緊回：【不好意思了，要不你給我寄過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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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懿略作思索，將第一時間打下的“不用”刪掉，又道：【你住哪？】
蘇禮沒有意識到他話中若隱若現(xiàn)的親昵感，只想快點找回耳釘，發(fā)了公寓的地址。
沒過兩秒，男人回：【明天我正好要去你們那邊吃飯，順便給你吧，免得寄丟了�！�
幾率雖然小，但確實存在丟件可能，蘇禮揉了揉發(fā)頂：【也行，就是……】
【怎么？】
【怕耽誤你時間，你們平時應(yīng)該都挺忙吧。】
這題她會，蘇見景還沒當(dāng)上ceo就忙得飛起，程懿這種咖位大概只會更甚。
男人很快回：【不會，吃頓飯的功夫還是有�！�
又強調(diào)著再補充一遍：【不耽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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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秘書在一旁眼觀鼻鼻觀心：“您哪兒有功夫吃飯呀……這可耽誤得緊，明天中午兩個那么重要的投資案您忘了？要不您跟蘇小姐商量改個日子？”
“沒忘，”程懿說，“會議延后，中午到下午的時間空出來�！�
“一切以她為重�！�
蘇禮渾然不知自己已經(jīng)被瞄準，一點身為獵物的自覺都沒有，下了課就直奔程懿定位的餐廳而去，打算拿了耳釘就回去吃午飯。
結(jié)果第一個回合就折了戟。
見面后，程懿倒是沒急著把耳釘給她，只是坐在位置上抬眼低聲問：“吃過飯沒有？”
蘇·沒有感情的回答機器·禮：“還沒。”
男人從善如流地嗯了聲：“那坐下來一起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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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趕忙擺手：“不用了，我不餓�！�
“我餓，”程懿看了看表，唬起人來臉都不紅一下，“我被放鴿子了，不喜歡一個人吃飯�！�
蘇禮手臂垂在身側(cè)，指尖無意識地撓了撓掌心軟肉。
人家?guī)土怂�，再拒絕不合適；更何況男人的目光看似不動聲色，實際卻是有些壓迫感的籠罩，提醒著她的耳釘還在他手上。
軟硬兼施，這程總果然如傳聞中一樣有手段。
她笑笑，在他對面坐了下來。
這頓飯吃得安靜非常，她在外都是遵著蘇家食不言寢不語的教導(dǎo)，因為燥熱將頭發(fā)撥到耳后，很快有侍應(yīng)生送來扎發(fā)的皮繩。
程懿又低聲吩咐了兩句，屬于蝦滑的蘸料也被調(diào)好遞了上來，還細心地注意到她不吃蔥和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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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被程懿安排得井井有條，這頓飯的節(jié)奏十分舒服，若不是前幾日獲知他城府深沉、手段老練，還有學(xué)姐提前發(fā)送過的心動訊號，也許她還會覺得這人可以深交。
擱下筷子，為了防止程懿吃完就走，她迂回地找了個話題切入：“對了，你從哪知道我微信號的？”
當(dāng)時她寫在紙條上的并不是這個生活號，而是用來處理繁雜事務(wù)的工作號。她是個公私分明的人，最擅長劃定界限。
程懿說：“你還在川程做校企合作，找你學(xué)姐不難問到�！�
他還知道她叫蘇禮，愛好是看動漫和做小手工，人緣很好，是老師和同學(xué)眼中的鎮(zhèn)校之寶。
從他這個角度仔細看，她眉眼和蘇見景確有幾分神似。
他費了那么大功夫找的人，居然就在自己身邊。
最后，和耳釘一起還給蘇禮的，還有那把保時捷的車鑰匙。
男人費盡心思地“不兩清”：“我不缺車，也不缺錢，這個你拿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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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躊躇：“那我把你車劃了，也總得……”
他輕飄飄挑了挑眉尖，狀似為難地思忖良久，這才“遷就她”地開口道：“我經(jīng)常在這附近有事，”指腹摩挲過腕表鱷魚紋，“你想請我吃飯作為補償也行�！�
“正好我對你們學(xué)校不熟悉�！�
學(xué)校附近一頓飯能吃幾個錢，和高昂的修車費比起來，她起碼要請上幾個月，見面的機會亦是數(shù)不勝數(shù)了。
蘇禮沉吟片刻，然后盡地主之誼說了好。
程懿去衛(wèi)生間洗手，順便通知秘書，將往后幾個月的中午全數(shù)空出來。
水流聲簌簌，鏡面中折射出斑駁交錯的暖黃光線，上乘香薰氣味幽然，一切順利得超乎想象，他慢慢勾起唇角。
十分鐘后，看著遞到面前的卡，男人幾乎失聲：“……這什么？”
“美食卡呀，”她眨眨眼睛，“不是說請你吃飯嗎？憑這張卡能在學(xué)校暢通無阻，餐廳美食城小吃街都不在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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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往里面存了和修車等值的金額，在服務(wù)臺很快就辦好了。
一切計劃在這刻轟然粉碎，她眼中淬著亮光，滿眼的天真無邪。
他輕微地瞇了眼：“我一個人？”
蘇禮大概反應(yīng)了那么幾秒，而后綻開一個明朗無害的笑：“當(dāng)然不會�！�
幸好。
男人歇了口氣，聽她一板一眼地繼續(xù)：“帶朋友一起來也是可以的。”
程懿：“………………”
他屈了屈腿，感覺膝蓋中了一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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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身陰翳地上車之后，程懿抱臂坐在后座一言不發(fā)，整個人如同被錘過一拳的冰袋，連睫毛上都凝著冰霜。
何秘書宛如置身冰雪奇緣，哆哆嗦嗦了半晌才開口問：“您是有什么煩心事？”
程懿這才將目光從窗外轉(zhuǎn)回來，“在想女孩都喜歡什么�！�
“啊，”何秘書溫暖地笑了，“一個無解的命題�！�
程懿目光輕薄如刃，抬眼間鋒利出鞘，何棟只覺嘴角瞬間被剌出傷口，還是往下滴血不止的那種。
為避免被殺死，他趕緊掏出手機將功補過，一陣搜索猛如虎：“��！找到了！”
&懶懶散散嗯了聲，示意他可以朗讀。
何棟：“金牌回答：送女孩子最主要的是心意，要讓她覺得你關(guān)注她，才會感動。如果她的綽號是小豬豬，那么在節(jié)日時，你可以送她小香豬作為寵物，也可以帶她去吃神秘火鍋并為她點上全套豬心豬腦豬蹄……”
念著念著他感覺好像有點兒不對，果然，程懿也冷笑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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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她喜歡lv我是不是還得去給她買頭驢？”
何秘書：“……”
程懿：“你和這答主里指定有一個腦子被驢踢過�！�
“……”
他不愿繼續(xù)跟這頭發(fā)絲都在冒傻氣的人說話，打開手機，發(fā)現(xiàn)蘇禮的朋友圈背景改成了某個黃澄澄的小東西。
沒記錯的話，最近相關(guān)的電影正要首映。
周五傍晚，蘇禮從寢室竄逃至羅森準備覓食，剛扒了個冰皮蛋糕，熟悉而陌生的聲音從身后傳來：“蘇禮�！�
她嚇了一跳，戒備地回頭，身著灰藍色襯衫的程懿朝她走近。
他說：“有點無聊，來這附近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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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先開口緩解了尷尬，蘇禮點點頭，抽了瓶葡萄汽水。
總裁大人應(yīng)該是第一次逛便利店，一副想買又不想買的樣子，蘇禮作為過來人略作指點，幫他在冰柜里找出了最后一個玉子燒。
把食物遞給他時，蘇禮正好看到他口袋邊即將滑出的紙張，下意識提醒：“要掉了�！�
程懿等的就是這一刻。
他狀似恍然地將票根取出，解釋說：“電影票�！�
便利店是個讓人放松的絕佳場所，蘇禮全神貫注地找麻薯，閑聊般隨口一道：“你出來吃飯還帶電影票？”
“嗯，明天下午的首映，還差個人�！�
“皮卡丘，”他說，“你們女孩子是不是喜歡看？”
這話像邀請又不像，蘇禮勾了勾耳郭碎發(fā)，漫不經(jīng)心：“明天下午挺好的，太陽不大，我也要出去上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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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面無表情：“明天周六�！�
“……”
蘇禮掩唇輕咳：“手繪，在外面報的班�！�
他可是對照后特意挑的她空閑時間：“資料里怎么沒寫？”
“剛臨時決定報的。”
“……”
沉默發(fā)酵了半晌，男人蹙著眉啟唇：“蘇禮，你——”
話沒說完，便利店兼職的學(xué)姐在偷聽中失了神，可樂手滑砸在玩偶上，杰尼龜痛得吱哇亂叫：“杰尼杰尼杰尼！”
程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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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禮這才想起學(xué)姐是今天的班，學(xué)姐名為孟沁，之前在食堂就對程懿表現(xiàn)出莫大的興趣，這下正好。倆人一人一張，相約影院，殊途同歸，比鄰而坐。
她朝孟沁擠擠眼睛，同程懿說：“你找學(xué)姐吧，明天她沒班。”
孟沁瞬間紅臉：“嗯對、沒、沒班�！�
一批學(xué)生涌入，蘇禮抓緊時間結(jié)了賬填肚子，程懿若有所思地將東西放上收銀臺，長指微屈，斂眉時英氣冷冽。
捕捉獵物這件事……好像比想象中，還要棘手很多。
他付款后抬腿欲走，又被孟沁支支吾吾地叫住：“你、那個，沒東西留下嗎？”
名利場中連停頓都能讀出潛臺詞的程懿，怎會不知道這是什么暗示。
他笑了笑，把電影票遞上。
孟沁魂不守舍心跳加速，待他走遠后才敢細看，一盆冷水卻從頭潑到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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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兩張票全部留下了。
蘇禮回到寢室，陶竹正在悠哉地看劇：“洗澡去了，哈哈哈！”
“什么洗澡？”
“就是這個男二追妻火葬場然后渣男亂葬崗，給女主打電話是男主接的，男主說女主洗澡去了，男二心那個碎喲�！碧罩襻蜿堑靥裘�，“你知道洗澡的意思吧，就有種‘夜黑風(fēng)高孤男寡女共處一室親密無間’內(nèi)味兒�！�
蘇禮聽著聽著也來感覺了，跟學(xué)姐聊了兩句，放下手機去洗澡。
另一邊，孟沁想了又想，還是不死心給程懿發(fā)了消息：【兩張票都給我的意思嗎？】
【嗯。】
他再無多言，她只好自己找臺階下：【那我和室友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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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懿也沒多說什么，只問：【蘇禮怎么一直沒回我消息？】
【剛剛我們在聊項目，她說太熱了先去洗個澡�！�
他應(yīng)聲，不期然桌面上手機又開始震動，是蘇禮丟下的那款手機，來電號碼因為格式化沒有備注，卻已經(jīng)打了一百多個。
應(yīng)該是那個什么博簡。
他面色不善地接起：“喂？”
賀博簡正欣喜于她終于肯接電話，一聽到男聲，還是在夜里，有如當(dāng)頭棒喝：“你是誰？蘇禮呢？”
程懿：“她洗澡去了�！�
賀博簡心下一震，手機噗通一聲砸落在地，心碎得明明白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