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章
戰(zhàn)爭或者毀滅，這是個很沉重的話題。
在這個話題下，任何用來舉例的數字背后都是數以萬計的生命，被毀滅的智慧生物的生命。
人類在這其中不過是幾十分之一。而更多時候，人類是戰(zhàn)爭的發(fā)起者。
“戰(zhàn)爭是罪惡的。不管你用什么樣的手段粉飾它，用什么樣的言語贊美它，去宣揚士兵的英勇，去歌頌他們家人的付出，去描述自己的無奈，這都無法掩蓋發(fā)動者的罪行，任何人的目標和愿望都不應該以殺戮來實現(xiàn)�！钡谝换氐脑祝先思也釋ο６鞯�，“這句話送給第四基地，如果我們這次的會面不愉快，或許也會送給你�！�
第三基地的其他人被元首的秘書安排在了元首府的貴賓接待處，林頓陪著他們參觀這處神奇的首都星。希恩也對這里充滿了好奇，但他身上有更重要的任務，因此，他接受了元首的會見——在后者的私人病房里。
這處病房看起來就像是一處普通的民居，但擠滿幾個房間里的護衛(wèi)和醫(yī)生表明了事情并不像看起來那么簡單。
因此希恩坐在病床前的椅子上，盡量以溫和的口氣跟這位長者聊天時，心中的戒備仍然沒有解除分毫。
“沒有人喜歡戰(zhàn)爭，伯尼上將�！毕６髯⒁曋嵘蠈⒌难劬Γ�，“我們第三基地跟貴基地一樣處在被動的位置，而當不得不面對這個問題時，我們優(yōu)先考慮的，恐怕也沒什么分別。”
“保證基地平民的安全�！�
“是的�！�
“但如果我們結盟，便可以同時保證兩個基地的安全�！辈岬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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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謹來說，這只是一種可能�！毕６髡f，“也有另一種可能，在我們結盟之后，第四基地仍堅持原來的計劃，只不過為了計劃順利進行，他們會做某些細節(jié)上的調整，比如先攻擊與他們作對的鄰居，我們第三基地�！�
“我們不會坐視不管。兩大基地聯(lián)合還打不過他們嗎？”
“這個問題我恐怕無法回答您，伯尼上將，我在第三基地只是一名少將。我的職位和資歷決定了我擁有的權限，但這其中并不包括決策權�！毕６鞯�，“您的問題只有我們的統(tǒng)帥能做出回答�！�
“正因為我清楚，我才知道你能回答我的問題，希恩�！辈岬�，“我不是林頓，我對你們家族的了解，比他要多上那么一點點。而這一點已經足夠我確信，你能回答我的問題了。”
希恩沉默地看著他。
“我應該沒有機會見到你們統(tǒng)帥了�！辈岬溃澳銘撃芸闯�，我這個老家伙的身體已經嚴重衰老了，皮膚褶皺得不像樣，身上長滿了老年斑。我的眼睛也開始渾濁，甚至這會兒跟你說話，我耳朵里都有個這個……”伯尼抬起他枯枝一樣的手，從耳朵里摘下一個白色的長方形助聽器。
他拿給希恩看，隨后又試圖塞回耳中。但他的手臂顯然不夠靈活，希恩微微向前傾身，扶住他顫抖的右手，幫他戴了上去。
“謝謝你�！辈嵛⑿Φ�，“讓你見笑了。我右臂被赫拉人砍下來過，耳朵是被鑼刀人咬掉的。我總是會受傷，最值得紀念的一次是在上一屆聯(lián)盟慶典時，我跟一個資源星代表起了沖突。他罵了我，我打了他，然后當時的西爾維亞統(tǒng)帥給了我這個�！�
他抬手，露出左手的護腕。
希恩在上面看到了西爾維亞家族的徽標，徽標上有一個小小的數字——那是他父親的序號。
他的目光發(fā)生了變化，再次審視地看向伯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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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覺得呢，希恩少將？”伯尼上將問，“假如我們聯(lián)合，勝算還不大嗎？”
“很抱歉，我還是無法回答您�！毕６鬟@次沒有回避他，而是解釋道，“我對第一基地的軍備力量一無所知，同樣，對第四基地也是�！�
他說完沉吟片刻，又道：“我們從未將人類視為對手，所以盟友和敵人，都不在我們的考慮之列。”
伯尼上將聽出他的態(tài)度，“第三基地只求自保？”
“狹義上說，是的�！�
“那假如我們，或者我們和第四基地都覆滅了，對你們來說有無區(qū)別？”伯尼上將咳嗽了一聲，旁邊房間的醫(yī)生緊張地沖過來，要為他注射藥物，但被他擋開了。
在這個間隙里，希恩一直保持著沉默，或者說，他是在思考。
伯尼上將讓醫(yī)生吧自己的病床抬高，改成了坐臥。他緊緊盯著希恩的眼睛。
希恩的漂亮眼睛微微動了下，卻是問他：“您說的‘你們’，指的是誰？”
“你們西爾維亞家族。”伯尼說，“別人的反應我大概能猜到一點，唇亡齒寒，他們至少會感到恐懼。但你們西爾維亞家族就不一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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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的陽光透過病房的窗戶照進來，希恩的銀色發(fā)絲反射出金光。
第三基地的首都星也是一顆能夠允許人類在地表活動的星球，只是溫度偏低了一些。
希恩在病房外的小花園里看到了幾種植物，它們的長勢并不如星甸的同類好，只有一種除外——被花壇圍起來的白色玫瑰，希恩曾聽艾倫談起過，這種玫瑰叫芬得拉。
如今，在伯尼病床旁的小桌上，便放著一束絲絨質感的芬得拉。
“嘉麗經常跟我一起抱怨人類的貪婪和無恥，我們曾想過，星際中這么多智慧種族，為什么搶占星甸的偏偏是人類�！�
希恩看著那束玫瑰，灰藍色的眼睛里是一種高高在上的冷漠和疑惑，“在十幾歲之前，我們都盼著人類早日滅亡。直到后來她當上了統(tǒng)帥，成為了第三基地新一任的保護者。而我為了保護她，選擇了做少將�！�
希恩從玫瑰花上收回視線，看向伯尼上將，“您現(xiàn)在應該明白了吧，如果人類的兩大基地滅亡，嘉麗或許會感到難過，但我不會。我之所以保護第三基地，僅僅是因為這是我的職責而已�！�
“西爾維亞家族的身上，至少有一半人類的基因。況且在薔薇星戰(zhàn)役之前，第三基地跟我們是人類利益共同體�！辈釃@了口氣，“而你們家族也承諾過，會像保護第三基地一樣保護我們�！�
“上將知道的的確不少，但那是在薔薇星戰(zhàn)役之前。我懷疑當時的統(tǒng)帥，也就是我的祖父，已經對這項承諾產生了質疑。這也是我此次前來的目的。”希恩抬頭，深邃的目光隨即凝視過來，“我需要知道薔薇星戰(zhàn)役的真相。”